園中迎春花開得正豔,黃花映雪,甚是好看。。忽然一陣微風吹過,迎春花隨風飄落,灑在了兩人髮梢上衣襟處,輕盈的花瓣,淺嫩的黃色,淡淡的幽香,縈繞在兩人周圍。
何輕語伸手接出飄落的花瓣,輕聲吟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謝柘眸中一亮,讚道:“妹妹真是才女,隨口一吟,便是好詞。”
“柘三哥,謬讚了,我是盜用了別人之作,這才女之名可不敢當。”何輕語抿嘴淺笑。
謝柘只當她謙虛,笑着談起詩詞歌賦。何輕語在長沙時,常和沈燕如討論,到南京後,卻再沒人可以與她說這些,如今遇上謝柘,真應了那句他鄉遇故知,相談甚歡。
兩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恩科上去了,謝柘道:“去年春闈,我錯過了,今年聖上再開恩科,我打算去試試。若是僥倖高中,就可出仕,那怕只是當個縣令,也可造福一方百姓。”
“柘三哥能這麼想,將來定是一個大大的清官,好官,百姓們有福了。”何輕語讚道。
“當官理應爲民做主。”
“嗯,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何輕語很贊同謝柘的說法。
謝柘不解,“紅薯是什麼東西?”
何輕語一愕,“紅薯你沒有吃過嗎?”
“沒有。”
何輕語偏頭想了想,難道這紅薯的原產地不是**,現在還沒從國外引進來?眼珠子一轉,道:“就是象土……”猛地想起土豆是外來引進產品,改口道:“就是一種吃的東西。”
“哦。”謝柘沒有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又聊起其他事來。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中在花園轉了許久,直到下人請兩人過去用膳,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談話。
午膳就擺在花廳內,因謝正華和謝家的長子謝棋、次子謝構都不在家,只有朱氏帶着謝柘和何輕語用膳,三人很是輕鬆,說說笑笑,十分的愉快,一餐飯吃了足足一個時辰。
用完膳,略坐了坐,何輕語告辭離去。朱氏說路滑,非讓謝柘送她回府。何輕語推辭不過,只得應了。因爲有謝柘同行的關係,何輕語沒有再去龍門客棧,直接回了徐府。謝柘送至府門外,看着何輕語進去,方纔轉回家去。
回到府中,何輕語徑直去正房見徐母。進了房,屋內不見旁人在,只有徐母歪在榻上,擡頭見她來了,忙叫她坐在身邊,問了幾句她在謝府做客的情況後,拉着她的小手道:“外祖母聽那些下人說,你買了間客棧?”
買客棧的事何輕語沒打算瞞徐母,再說也瞞不住,便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徐母點頭嘆道:“憐貧濟困是善心,你能爲這些貧困的外地學子這麼做,外祖母很開心,也放心了。”
聞弦知意,何輕語含笑點頭。祖孫倆正說着話,徐偃走了進來,見何輕語偎着徐母隨意而坐,穿着嫩黃色繡折枝白玉蘭的對襟大毛長襖和淡黃色長裙,烏黑的青絲挽着盤花偏髻,用結成蝴蝶形的嫩黃色髮帶繫着,斜插着一支珍珠釵,精巧淡藍色小碎花點綴在髮髻上,兩頰處垂着數個小辮子,清麗嬌俏,脫俗出塵的宛如仙子,不由眼中一亮,忙湊了過去,笑道:“妹妹如今的模樣兒越發的出挑了!”
何輕語對徐偃沒什麼好感,這幾年來更是處處遠着他,可徐偃臉皮厚比城牆,不管何輕語如何冷淡相對,他也不惱,每每湊過來討好。此時見他又湊來討好,心中厭煩,淡淡一笑,道:“偃哥哥取笑了,這時候偃哥哥應在學堂,怎麼會來外祖母這裡?”
“皇上開恩科,吳先生要我們兄弟幾個都去應試,我不屑爲之。”徐偃嗤笑道。徐氏兄弟四人去年都順利通過了府試,被徐璜強押着去的徐偃的成績最好。
徐母心中不悅,皺眉問道:“皇上開恩科取仕,是難得入仕的好機會,吳先生讓你去應試,是爲了你好,你爲什麼不去?”
“老祖宗,他們都是些沽名釣譽之人,國賊祿鬼之流,我纔不要和他們同流合污。”徐偃自命清高,將旁人貶得一無是處。
何輕語微蹙了一下眉尖,垂下眼睫並不搭話。
徐母氣結,還沒說話,徐偃又笑道:“我還不如回來給妹妹淘制些胭脂香粉,妹妹擦了也俊俏,我看着也喜歡。”
這話說的輕薄,何輕語惱怒,不耐煩見他,對徐母道:“外祖母,語兒有些累,就先回房了。”
徐母心中明瞭,她也恨徐偃出言無禮,點頭道:“你回去好生歇息,別累出病來。”
何輕語起身往外走。徐偃一見,起身跟着要去,徐母一見,更加不喜,臉色一沉,道:“你妹妹累了,回去歇息,你跟去做什麼?”
“外面又下雪了,路滑,我送妹妹一程。”徐偃時時想着對何輕語獻殷勤。
“你妹妹有婆子婢女照顧,不用你去。你且坐下,我有話問你。”何輕語這兩年多來對徐偃的疏遠,徐母看在眼中,知道何輕語不喜歡徐偃,又豈會讓徐偃去礙她的眼,惹她不快,出言攔住了他。
徐偃不敢違徐母的意思,只得在徐母身邊坐下。徐母拿話哄他,總算哄得他答應去參加恩科考試。
何輕語回了房,把買客棧的事告訴了秦王兩位嬤嬤,吩咐王嬤嬤安排人去照顧生意。何方自是派人將龍門客棧打理的井井有條,生意蒸蒸日上,對黃臣華等人也十分的照顧。
雖然自那日後,黃臣華等人再沒見過何輕語,但是幾人刻,只盼着能高中出仕,報答何輕語的大恩。他們的心思,身處內宅的何輕語並不知曉,她除了多出一個地方可去,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依如往昔。
這一日,天剛矇矇亮,何輕語就醒了,采薇聽到聲音,進來伺候。
“什麼時辰了?”何輕語擁被坐起。
采薇道:“剛過四更,小姐再睡會吧。”
“不睡了,我想出去走走。”何輕語說着掀被下了牀。
采薇蹲下幫她穿上鞋,又拿來披風給她披上,陪着她走出了房門。
三月的早晨,空氣清新,帶着些許的涼意。何輕語沿着院中的小徑緩步而行,看到路邊的小草上沾着春露,顆顆晶瑩剔透,突然想起沈燕如說採露水泡茶喝的事來了,笑道:“采薇,你去拿瓷瓶來,我要採露水泡茶。”
“小姐,年前採的雪水還沒喝完呢。”采薇提醒她道。
“我知道,我是想嚐嚐這露水和雪水泡出來的茶有什麼不一樣,誰更好喝些。”
采薇笑着轉身回房拿來了兩個白瓷瓶,主僕倆在花間草叢中採起露水來。這露水比雪水難採,採了半個時辰,才採滿兩瓶,累得兩人一身的汗。
等采薇燒好水,泡好茶,端上來一嘗,何輕語卻嘗不出這露水泡的茶和雪水泡的茶有什麼區別,嘆道:“哎,品不出來,白辛苦了半天。”
何輕語本是一時性起玩鬧,卻不知誰把這事傳給了徐母聽,徐母只當她想學茶道,讓人訪了一位茶道高手進府來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