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校園裡,沸騰的籃球場上,多名籃球運動健將正在互相追逐着一顆籃球,汗水肆意地揮灑,好一幅青春洋溢的好畫面。
場外每天都有很多無所事事的學生圍着觀看,祝謹晨自當也是其中的一員,因爲籃球場上正在奮力投籃的那個男孩子,正是他認定一生的唯一的伴侶。
當魏璽完美地投入一個三分球后,場上轟然響起一片喝彩聲和掌聲。
魏璽充滿幹勁地舉起了單臂做出一個驕傲的手勢,然後對着籃球場外的祝謹晨高興地高呼。
祝謹晨看着他那雀躍的模樣,不禁笑逐顏開,這傻瓜,每次投中一個球都能開心成那副模樣。
中場休息的時候,魏璽滿身大汗跑到籃球場邊上撿起他的毛巾抹汗。野狗是同隊的先鋒,也一同走了過去。
接過魏璽拋過去的礦泉水,野狗一邊飢渴難耐地“咕嚕咕嚕”灌着水,一邊含糊地問:“怎麼樣,小憨有給你們打電話嗎?”
魏璽喘着粗氣,豪邁地將整瓶礦泉水倒在腦袋上,爽快地大嘆了一聲之後,纔回答:“沒有,一直聯繫不上他。”
野狗沮喪地垮下臉嘀咕道:“到底他們去哪裡了?”
魏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憨不會有事的,他以前也消失過一次,後來不也好好地回來了?我們乾着急也沒有用,我覺得,那小子現在肯定在哪裡樂活着,跟着那個什麼隊長。”
“說的也是!”野狗贊同地點點頭。
魏璽笑了幾聲之後,便轉身向祝謹晨的方向跑去,正想跟他分享一下剛纔投籃的那份喜悅,沒想到跑到祝謹晨剛纔所在的位置附近之後,卻不見了祝謹晨的身影。
奇怪,平時他都是等他打完球才離開的。
“喂!阿璽,怎麼了?”剛好在場外看球的男同學看到魏璽茫然地東張西望的模樣,便走過來好奇地一問。
魏璽皺着眉,問他:“有沒有看到阿晨?”
“你媳婦兒?我剛纔好像看到他和一個男人走開了。”
“男人?”魏璽困惑道。
“嗯!那個男人穿着西裝,看樣子不是我們學校裡的人。他和你媳婦兒往那個方向走過去了!”熱心的男同學往他左手邊的方向遙遙一指。
魏璽立刻點頭謝道:“謝啦兄弟,我去找他。”
說罷,魏璽即刻往男同學所指的方向跑去,身後,野狗朝他大喊:“喂,魏璽!球纔打到一半你要去哪裡啊?”
魏璽邊跑着邊回頭大聲嚷道:“我去找阿晨,你們先打着!”
看着魏璽匆匆忙忙跑開的身影,野狗在心裡腹誹:不過纔不見自己的老婆一下子而已,用得着這麼緊張嗎?
他甩了甩腦袋,又重新回到場上去。
陽光肆意照人,被火辣辣的陽光照得滾燙的地面蒸騰起一縷縷讓人煎熬的熱氣。
野狗運着球,躲過一個個正面衝過來攔截的人,快速地跑到籃板下,投下一記漂亮的扣藍,心情大好。
人聲鼎沸的籃球場四周,那混亂的人羣裡,忽然出現了一抹身着黑衣的少年的身影。
野狗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那個在人羣中尤爲突兀的少年,不禁皺眉,扔掉球之後徑直走到少年的面前不悅地問:“你來這裡幹什麼?不用上課嗎?”
吳皇四下望了周遭的人羣一眼,神情淡然鎮靜。
“來保護你。”他在平板電腦上寫道。
“嘁!”野狗不屑地失笑,“老子還用得着你保護?”
吳皇搖了搖頭,繼續寫道:“最近事情多,我擔心你。”
他將電腦翻過去給野狗看,忽然間,他的手指一緊,指尖剎那間泛白失色。
看着吳皇的神情有些不對勁,野狗揚眉古怪地問:“怎麼啦?”
只見吳皇他的目光落在了很遠的地方,焦距凝聚成一點,緊緊地盯着某個人看。他的表情從一抹靜默霎時間變成已經驚愕,一雙淡淡漆黑的眸子裡,瀲灩的眸光一下子驚詫地動盪起來。
野狗狐疑地順着他眺望的方向注目,在那擁擠的人羣中,他沒看到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到底怎麼了?”
吳皇僵硬地垂眸,兀自思忖了片刻之後,便立即拋下野狗,往他一直注目的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吳皇如此緊張的狀況讓野狗一下子泛起了好奇心,他往場裡丟下一句:“我去去就來”之後也緊跟上吳皇的腳步,拔腿衝刺。
……
…………
一間空無一人的廢棄小屋裡,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男人靜靜地躺在佈滿塵土的地上。
他的臉上髒亂不堪,化開的濃妝參雜着滾滾而落的汗水,融成一片片青黑色的污漬掛在眼角和臉頰處。
他的手心裡,緊緊地抓着另外一個男人的手,痛苦地喘息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時蓄滿水氣,迷離地看着眼前這個輪廓模糊不清的男人,吃力地從乾裂的脣瓣中吐出幾個字:“邢……邢隊長……我……我不行了……”
邢佑緊緊地抓着他的手,痛心地緊抿着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他到達現場的時候,沈夙幾近昏迷,他失血過多,也許支撐不了多久,邢佑自當心知肚明。
沈夙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苦澀地提起一抹笑容,緩緩地扭過頭,他將眸光落到他不遠處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裡。
髒亂的角落裡,蜘蛛絲遍佈。
陰暗的光芒掩住一個纖弱瘦小的男人的身體,在那片昏暗中,那個男人一張清秀卻顯得十分蒼白的臉,一雙失去焦距的眼睛沒有一絲色彩,雙臂抱緊蜷曲的身體看起來顯得更加可憐無助。
沈夙低咳了兩聲,從胸腔裡涌上來的血氣衝入口腔中,一縷猩紅的血液從他的脣角緩緩滲了出來。
“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靜靜地凝注着邢佑的臉,沈夙悽悽地笑着,“隊長……好好保護他……一定要……保護他……”
邢佑點了點頭,一張冷峻的臉龐,在此刻瞬間柔化了下來。他愧對沈夙,他不知道這次救了鍾涵的人,竟然會是他,並且還連累他丟了一條性命。
“對不起……”邢佑痛聲應了一句。
眼裡一直積壓着的淚水應聲而落,沈夙虛弱喘息,眼裡有種最卑微的期望:“佑……能……在我死之前,給我一個……吻……嗎?求……你……”
話落音,他吃力地微微地嘟起脣。
邢佑驚愕地愣了一秒,隨後立即望向角落裡那個宛若失魂落魄的男人,最終,他掙扎着,緩緩俯下身,複雜地看着沈夙那張蒼白無色的臉頰,慢慢靠上了他的脣瓣。
彼此的脣瓣互相接近,沈夙無力的心跳忽然竭力地瘋狂跳動了起來。
就在最後那近在咫尺的距離,邢佑忽然間,偏過了腦袋,難以掩飾地歉聲說:“對不起……我辦不到……”
“呃……”沈夙微微一怔,卻在他怔住的那一刻,他的眸光逐漸渙散……
面前的男人……失去了動靜……
一雙沒有光彩的眸子,最後只印入了邢佑那張悲痛愧疚的臉……
邢佑的心狠狠地陣痛起來,他放開沈夙那隻冰涼帶着血跡的手,輕輕緩緩地道了一句:“願你……安息……”
……
…………
角落裡的男人,看着沈夙在自己的面前失去了任何生命跡象,他似乎再也悲慟不起來了。力氣好像一瞬間被耗盡了一樣,他四肢無力,坐在那個角落裡。
死了……
爲什麼……個個都死了……
邢佑朝他走近,隱去對沈夙的死的一抹悲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柔聲對着角落裡的人說:“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輕柔低揚,仿若這世界上最動聽的音符般緩緩悠悠地飄進鍾涵的耳際。
鍾涵失神地揚起睫毛與他對視。
“鍾涵……”邢佑的心痛得令他脣色發白。
他在叫他……
那一句悲沉的低喚,好似喚醒了內心深處某一股怨恨的怒火,火勢燎原般從他的心底“滋滋“燃了起來,瞬間蔓延到他的大腦。
他霍的一聲,從角落裡站起來,眨眼間撲到邢佑身上,揪着邢佑的衣領憤怒地往他的臉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砰!”的一聲。
隨着那聲突如其來的拳擊聲,鍾涵的怒吼一瞬間響起:“混蛋!?爲什麼要瞞着我!”
邢佑猛然栽倒在地面上,鍾涵依舊緊撲了過來,壓在他身上對他拳打腳踢!
“鍾涵!!”邢佑也被激怒了,忿然大吼了一聲。
“我家人都死了!!”
鍾涵失去理智般不斷地往邢佑的臉上揮拳,儘管一次又一次地被邢佑擋了下來,他還是激憤地發泄着他的悲慟和怒火。
在這一刻,什麼愛情,什麼溫馨,什麼幸福,統統都是狗屁!爲了這些,他到底做了什麼孽!?他到底做了什麼!?
邢佑的臉上一下子被揍得傷痕累累,他勃然大怒,在鍾涵朝他揮來的凌亂的拳頭中,他驀然抓住了他的雙臂,反過來,牢牢地將鍾涵桎梏在身下,怒吼:“你冷靜點!鍾涵!”
“你要我怎麼冷靜?!”鍾涵不斷在他身下聲嘶力竭地掙扎,“都是因爲我,才死了那麼多人?!爲什麼不讓我代替他們去死?如果我及時知道的話,他們就不會死?”
“不單只是因爲你一個人!鍾涵!你不要把所有的罪責都往自己的身上攬!”邢佑緊緊地抓住他的雙臂扣在鍾涵的頭頂上方,不可遏止地朝他大吼。
一張清秀白皙的臉龐帶着已經乾涸的,別人的血跡,卻依舊猩紅鮮豔。那張褪去血色的臉龐,因爲極度的憤怒而扭曲,漲紅。
“你怎麼可以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爲什麼不阻止?爲什麼要讓他們死?!如果他們是因爲我們而死的話,爲什麼我們不站出來阻止啊?!”
歇斯底里的哭聲尖銳刺耳地響徹在這間廢棄的小屋裡,邢佑從來沒見過鍾涵這般崩潰絕望的模樣,他的心,好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剜過一樣痛入骨髓,讓他渾身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