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委員會離開南洋艦隊司令部的第五天,海軍司令部就發來了相關責任處理安排。
白佑彬不得不懷疑,在調查委員返回之前,海軍司令部就確定了對事故相關責任人的處罰決定,連公文都早已擬定好了。不然的話,以海軍常見的“官僚”作風,五天時間還不夠給公文潤色呢。
作爲主要責任人,“威懾”號大副龐士輝被撤消軍銜,降爲三級士官,留查兩年。也就是說,如果龐士輝在這兩年內再出差錯,他將被開除軍籍,離開海軍。即便表現出色,也只是三級士官。毫無疑問,龐士輝在海軍幾乎沒有前程可言了。
次要責任人毛靖宇被撤消“威懾”號艦長職務,調任南洋艦隊後勤裝備處,且晉升機會順延一級。也就是說,毛靖宇保住了少校軍銜,之前累積的晉升業績一筆勾銷。最快,也要等到五年之後,纔有晉升機會。
祖壽清負有指揮不當的責任,被記大過一次,且向全艦隊做檢查報告。
江洪波負有領導不力的責任,被記大過一次,且向全軍做檢查報告。
秦孝東在事故中反應及時,處理得當,有效的控制了事故範圍,降低了事故損失,並且在事故發生後,指揮全艦官兵迅速投入搶險工作,立有重大功勞,被記個人三等功一次,並且通報全軍表揚。
白佑彬在事故中反應迅速,決策果斷,避免事態進一步擴大,並且隨後指揮其他艦隻投入搶救工作,立有重大功勞,被記個人三等功一次,並且通報全艦隊表揚。
顯然,在這場事故中,秦孝東與白佑彬成了最大的收益者。當然,這也與兩人的正確判斷與果斷反應有着密切的關係。這也正好體現了海軍懲獎結合,軍規面前人人平等的建軍思想。
只是,兩艘受損的戰艦卻有着不同的命運。
因爲“威懾”號比“長江”號小得多,相撞時的相對速度並不快,最重要的是,“威懾”號撞在了“長江”號距離艦艏三分之一的左舷處,這裡也是“長江”號裝甲最厚的地方。結果,“長江”號只受了輕微損傷,破損的裝甲帶很快就能修復。相反,“威懾”號卻艦艏斷裂,不但導致四名水兵死亡,二十八名水兵受傷,還得在船廠進行數個月的修理。最終,能否修復都是一個問題。
隨着“明日修好”,帝國派遣艦隊訪問日本的消息傳開,“事故風波”也迅速告一段落。
五月中旬,在秦孝東以“威懾”號代理艦長的身份,代表南洋艦隊前往威海造船廠,監督與協助“威懾”號的修復工作之後,白佑彬搭上了艦隊“快車”,以艦隊基層軍官代表的身份,隨同江洪波等艦隊司令部的主要成員,一同離開了獅城,前往帝國海軍司令部。
兩年多,舟山海軍司令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唯一沒變的,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讓白佑彬有點想不到的是,夏紫瑤也在迎接他們的隊伍之中。
“小白,看到那個女士官了嗎?”藍凌波的觀察力非常敏銳。“她好像一直在看我,只不過,本少爺早就心有所屬了。”
白佑彬立即翻了下白眼。
“藍哥,好像她在看小白,不是在看你吧。”謝昶倫在旁邊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是哦,確實在看小白。”藍凌波猛的一驚。“小白,老實交代,她到底是誰,是不是你的……”
“得了,你別這麼八婆好不好?”白佑彬確實有點受不了,如果再不制止的話,藍凌波連“姘頭”都會用上。
“嘿嘿,不錯嘛,你小子總算是開竅了。”藍凌波立即明白了過來,“怎麼樣,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藍哥,你可別小看小白,這小子人面獸心,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白佑彬立即瞪了眼謝昶倫,“你認爲,我的拳頭不夠硬嗎?”
“小白,我只是隨便說說,而且都是藍哥說的,我可什麼都沒有說。”
說着間,戰艦靠上了碼頭。
似乎受到了藍凌波與謝昶倫的影響,登上前來接他們的大客車之後,白佑彬故意躲到了角落裡面,避開了夏紫瑤。
當天下午,白佑彬以帶藍凌波與謝昶倫“參觀”海軍司令部爲由,沒有留在賓館裡面。
等他們晚上回到賓館的時候,陳錦寬的李姓副官已經等在賓館外了。
“你們先回去吧。”白佑彬故意放慢了腳步。
“準備拋下我們去與那個小妞約會?”
謝昶倫捅了下口無遮攔的藍凌波,這才讓藍凌波看到了站在賓館門外的上尉軍官。
白佑彬也沒羅嗦,直接朝着李副官走了過去。
“上尉,恭喜你,又晉升一級。”說着,李副官拉開了旁邊轎車的車門,“請上車吧,元帥正在等你呢。”
白佑彬點了點頭,鑽進了車裡。
陳錦寬家裡,衛延年、嚴國榮、江洪波、祖壽清四位將軍早就到了,而且看樣子,才吃了晚飯,正在閒聊。
“上尉,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剛剛說到你呢。”陳錦寬以主人的身份迎接了年輕的上尉軍官。“兩年不見,變化滿大的嘛。聽說,這兩年,你在基層搞了些名堂出來,連郭懷平將軍都對你刮目相看。過去坐吧,想喝點什麼?”
“元帥,不用客氣了。”說完,白佑彬朝四位將軍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陳錦寬確實沒有客氣,只是給白佑彬衝了杯咖啡。
“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長話短說。”坐下後,陳錦寬朝白佑彬看了過來,“上尉,知道這次回海軍司令部的原因嗎?”
白佑彬點了點頭。
“‘長江’號的維修工作明天就將結束,到時候將以‘長江’號爲主,由南洋艦隊的另外十多艘戰艦組成出訪編隊。按照一般軍事外交慣例,江洪波是這次出訪日本的主官,祖壽清爲副官,人馬基本上都是南洋艦隊的原班配製。”說着,陳錦寬從衛延年手裡接過了一份文件,“只不過,我們都知道這次出訪的真實一樣。除了完成首輔交代的任務,即增進明日兩國的軍事交流,加深明日兩國的世代友誼之外,我們還有一個任務,一個屬於我們海軍的任務。”
白佑彬微微皺起了眉頭。陳錦寬還真是直接,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你先看看這個。”陳錦寬將文件遞給了白佑彬。“這是海軍情報局才搞到手的,雖然比之前的情報更有價值,但是仍然有很多地方模糊不清。”
“元帥,你是說……”
陳錦寬壓了壓手,打住了白佑彬的話,說道:“按理說,在出訪人員中安排情報人員,這是國際慣例,所有國家都是這麼做的。另外,在訪問行程安排方面,日本也會遵照國際慣例,讓我們的部分人員去參觀日本的海軍基地,以及造船廠。如果在以往的話,我們會借用這樣的機會摸清日本海軍的家底。”
白佑彬微微點了點頭。雖然他不太瞭解情報工作,但是利用訪問獲取情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手段了。
“問題是,現在情況有點複雜。”略微遲疑了一下,陳錦寬說道,“首輔已經明確表態,這是和平友好的訪問,不許我們搞小動作,以免製造不必要的麻煩。另外海軍情報局的高級特工都有任務再身,而且他們都不是正規軍官編制,即便混在軍官中,也很容易被日本的反情報機構察覺到。最後,日本方面會非常小心謹慎的接待訪問隊伍。如此一來,我們就不能在出訪官兵中安排情報人員了。”
這時候,白佑彬也擡起了頭來。
“我們的意思是……”陳錦寬微微一笑,說道,“你在嚴國榮將軍手下幹過半年,對戰艦的技術性能比較清楚。最重要的是,你是新面孔,而且這兩年一直在南洋艦隊基層工作,沒有進入海軍核心,因此日本方面不會把你當作威脅。如果你有足夠的把握的話,我們希望由你來完成這項任務。”
聽到這,白佑彬也不用多問了。
說白了,他的任務就是利用前往三菱重工長崎造船廠參觀的機會,設法獲取於去年三月份開工建造的“武藏”號,也就是第二艘“大和”級戰列艦的一些重要性能與技術數據,爲海軍確定該級戰列艦的主要戰術性能提供幫助。
思考了一陣,白佑彬才發現房間裡另外五個人都在看着他。
“元帥,我會盡力的,只是……”
“盡力就好,其實我們也知道這項任務對你來說,有多大的難度。”陳錦寬微微點了點頭,又說道,“出發前,你跟嚴國榮將軍好好談一下。”
到此,白佑彬也沒有別的選擇了。說白了,陳錦寬親自向他下達任務,他能夠拒絕嗎?
離開元帥官邸的時候,白佑彬還有點神情恍惚。
他就不明白,明明是帝國海軍上尉,什麼時候變成了“間諜”呢?另外,帝國與海軍的情報部門到底在幹什麼?“大和”號開工建造一年半了,情報部門竟然還沒有搞到這型戰艦的主要技術與性能指標!
想着想着,白佑彬也覺得有點可笑。
看樣子,這次去日本,註定不能賞櫻花,也不能品清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