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嘴角的笑,顯得有些神秘。他沒有側身,但似乎也察覺到蕭晴臉頰上的淚水,隨即他嘴角上的笑,就越發的濃重。輕緩再次開口說:“蕭晴,時間到了,再不回去的話,我可不知道怎麼跟你的主治醫師解釋。今天畢竟已經超過規定時間太多。”
蕭晴有些怔然,她的腦海裡還在迴盪着幾分鐘之前,莫子言那些冷漠的話。
這跟她憧憬的畫面完全不同,那些她細心編制的美麗的夢境,在這一刻,也全部都破碎了。殘酷的現實,讓她有些難以承受。她摁住了胸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透過氣來。
蕭晴擡起眸子,透過層層的淚霧,凝視着莫子言。莫子言的臉頰上,依舊透着冷峻。嘴脣緊緊的抿着,一言不發。似乎他要說的話,已經全部說完。
蘇寒同樣抿着薄薄的嘴脣,他推着推椅轉身。莫子言就在蕭晴的面前消失。蕭晴慌亂的擦拭了眼眸上的淚水,讓周遭的一切又變得清晰起來。她猛的站起身子來,從還在不緊不慢的移動着的推移上跨了下來。
這幾天來,止痛藥已經停用。她的腿還在痛,但比起心上的痛,那似乎也不值得一提了。她繞過推椅,讓莫子言重新出現在視線裡,只是她的力氣還沒有恢復到足以支撐她做這麼多動作的地步,她只是走了幾步,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的手背上還扎着針,摔倒的她拽倒了那支撐在推椅上的輸液架,輸液瓶摔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它夠厚實,沒有被摔碎。
在這一刻,蕭晴看到莫子言的眸子,他的眸子跳動,身子挺了挺,緊緊的咬住了牙齒。但他忍住了,仍舊一言未發,甚至把目光調轉,對準了窗外冰冷的風景。
蕭晴的手肘支撐着地面,揚起臉頰來望着牀上冷漠的莫子言。她始終未說一句話,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又或者,在這一段時間,她根本就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蘇寒同樣的一言不發,他欠下身子,抱起了蕭晴。
蕭晴依偎在蘇寒的懷裡,但她的目光,卻是片刻都沒有離開病牀上的莫子言。
“只會惹女人哭的傢伙,適可而止吧。”蘇寒不冷不熱的這麼說,目光卻是銳利的落向病牀上的莫子言。
莫子言冷漠,依舊緊閉着嘴脣,目光仍舊落在窗外。他似乎沒有聽到蘇寒帶着挑釁味道的話。
蘇寒矯健的轉身,抱着蕭晴快速離開病房。蕭晴的目光掠過蘇寒的肩膀,直直的盯着莫子言,只是他在她的眼眸裡越來越遠。她急切的想要吶喊,但喉嚨裡卻像是被一塊巨石塞住了,讓她發不出一個音來,她的五指緊緊攥着蘇寒的衣袖,淚水決堤着。
直至蕭晴的眸子看不到莫子言,她才嗚咽着哭出來。她趴在蘇寒的肩膀上,像是孩子一樣的大聲哭着,淚水很快打溼蘇寒的肩膀。
蘇寒始終沉默,邁着堅定的步伐,把蕭晴送回屬於她的病房。
他沒有把她放下來,因爲她的手始終都緊緊攥着他的衣袖。他就這樣站着,承受着蕭晴的體重以及她的哭泣跟傷心。
“真是可惡,怎麼可以讓還在住院的人哭。莫子言那傢伙,真是太可惡了!”蘇寒切齒,帶了點憤恨的說。但不管怎麼樣去聽,這憤恨的成分似乎總有些不足。
蕭晴的哭泣持續了很久,才逐漸的消停下來。蘇寒望着她哭到梨花帶雨的臉龐,眸子裡流露出心疼,他伸手爲她擦拭了眼角上的淚水,輕聲開口說:“莫子言跟你說的話,我在門外都聽到了。至少有一點,他說的很多,你不是已經做好了過沒有他的生活了麼?”
蕭晴頂着泛紅的眼眶,沉默着像是沒有聽到蘇寒的話。
蘇寒沒有等蕭晴回答,繼續開口說:“既然是這樣的話,就把你原本做好的準備拿出來吧。就算沒有莫子言,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他這麼說着,口吻逐漸的變得有些怪異,有些深沉或者是另有含義似的說:“就算沒有了莫子言,你還有我,不是嗎?”
蘇寒的話帶着反
問的意思,但蕭晴卻沒有回答的打算。
她回頭,望了一眼病房,囁嚅說:“你……放我下來吧。”
蘇寒微微遲疑了小一會,才點了頭。他動作輕緩的把蕭晴放在病牀上,細心的爲她拉了被子,又不忘問說:“剛纔你沒有摔傷吧?我幫你叫醫生。”
“不用了……”蕭晴抱緊了被子,她的眸子有些空洞,木訥的吐出三個字來。
蘇寒的嘴角微微揚起,從他的表情跟神色不難看出,蕭晴這個時候的傷心跟難過,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就好像是壞掉的牙,想要拔掉它,總要經歷一段痛苦。至少蘇寒是這麼認爲的,對他來說,莫子言對於蕭晴,就是那顆需要被拔掉的壞牙。
他笑着淡淡開口說:“輸液瓶都被你弄翻了,總得重新掛上吧。我幫你叫醫生。”
他說完,伸手預備去摁下牀頭前的呼叫鈴。
“我說了,我不需要醫生!!”蕭晴忽然大聲的吼出來,似乎壓在喉嚨裡的那塊巨石被忽然搬走,讓她一直被壓抑的嗓音終於發泄出來,透了點歇斯底里。
蘇寒怔住,他微微皺眉,但只是片刻,那皺着的眉頭又重新舒展開來。他的舌頭頂住了臉頰,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蕭晴吼完,沉默了半晌,坐着蜷縮着身子,下巴擱在併攏的膝蓋上,有些怔然的帶些歉意的說:“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吼叫的。”
“蕭晴,我想你……”蘇寒淡淡的開口,但他的話很快被蕭晴打斷。
“我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呆一會,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去想明白。我想我一定是太笨了,所以纔沒辦法想明白子言的心意。”蕭晴的話聽上去有些黯然神傷,語調很輕的說:“但只需要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想明白的,一定可以。”
那語調雖然很輕,但卻透着孩子般的倔強跟決絕。
蘇寒的舌尖舔舐了薄薄的嘴脣,很久才說:“就算你想明白了,那又怎麼樣?會改變什麼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