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灰檢測出來,是一類老牌煙,如今抽的人少,大賣期都是在之前了。
如今看來,兇手的年紀或許不小。
煙是煙,倒不會要求留什麼身份信息,不過一般賣煙的店家都會裝監控。蒼川沒猶豫,派人去了各家煙店。
霍坤靈則去了趟學校。這已經是警方第三回進來了,上兩次還是蒼川因着曾檸案來了解情況。
雖然這次也是,但人物換成了伍三。
伍三性子不容易討喜,獨來獨往,很多時候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兒,他一個眼神都欠奉。
也因此他的社交圈子很小,與他關係好的且符合兇手特徵的人,排了又排,只剩兩個人——樊時和茂應。
樊時,兢兢業業工作平平淡淡生活的大齡青年,年至三十三還是孤身一人,常年遭受家裡的催婚連擊。他也是計算機系的教師,只不過涉及專業不同。爲人憨厚老實,常幫伍三忙。
而茂應,與樊時一樣,三十九了還是一人,只不過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親戚也不熟,自然沒人催他婚。
他是語言文學系的教師,要說與伍三熟,也不過是在涉及知識方面,二人能一坐就是一天。
“案發當晚,你在哪裡?”
樊時:“肝遊戲哈哈哈,最近太忙了,早上沒有課,就放鬆放鬆。”
茂應:“在家裡睡覺。”
“有人能作證嗎?”
樊時:“我打的網遊,當時和四五兄弟一起打的,他們可以爲我作證。”
茂應:“我家裡就我一個人,沒人能作證。我沒出過門,你們可以查監控。”
霍坤靈與審問的警員對視一眼,警員會意,出門讓人安排。
“平時抽菸嗎?”
樊時:“抽,但是癮不大。”
茂應:“嗯。”
問着問着,霍坤靈突然拿出手機,調出一張曾檸的圖片來,“看一下,認識這個人麼?”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眼前的人,試圖從他的細微表情中揪出不對勁來。
樊時是一頭霧水,看了一會,表情帶着點不確定,“有點眼熟,好像見過,我想一想……噢!好像是叫曾檸,挺積極一學生,經常找伍三老師問問題。我和她交流不多,雖然一個系,專業不同。”
茂應只看了一眼就淡定搖頭:“不認識。”
……
從學校出來,霍坤靈正思索着二人的反應,接到蒼川電話的時候,腦袋裡想的事情忽然通順了。
如果說,兇手確認在樊時與茂應二人間,當然現在還沒有無比確鑿的證據,一切都還只是推斷,如果這麼說的話,茂應的嫌疑更大一點。
不在場證明無人作證,需要調監控、抽菸、不認識曾檸……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兇手是可以撒謊的。
他不認識嗎?
看了一眼就這麼篤定了,反倒是樊時的反應正常些。
而且還有……
蒼川:“查過了,與伍三認識的只有一個叫茂應的。”
不得不說速度是真的快。
“凌遐,曾檬。”
對!曾檬見過兇手,哪怕是戴着面具穿着與黑夜融爲一體的黑色衣服,她也是見過,親眼見過,知道兇手的體型,總比他們這些沒見過的要曉得。
聽說待會,茂教授要上課,那是一節大課,正好可以帶曾檬去瞧瞧。
茂應上課時不像伍三那麼嚴肅,他面容觀之和藹可親,談吐風趣幽默,很多點看似複雜,被他比喻一翻,又能理解了。
霍坤靈上過學,但是剛高考完,還沒大一,加之自己的拘魂者的特殊身份,就像是兼職一樣,白天上課晚上捉鬼。
他們也是有報酬的,每一次都很豐厚,他們也就是以此爲主職,爲收入的主要來源而生存。
因此她勉強可以聽得明白一些,但計算機專業的東西她接觸到最多的也就是Word、Excel以及PPT。
偶爾開個PSP圖,雖然她並不愛拍人。
身旁的曾檬仔細瞅着不遠處那道身影,本身身高就不低的她在一衆大學生羣裡顯得並不違和。
她在腦海裡不斷與之前那個人相對比,身形逐漸重合……
“搜!”
“是!”
幾名警察進入茂應的房間,分散開來尋找證物。
茂應已被拘留,但證據不足,因此這是有時間限制的。
蒼川試圖讓人現出原形,對方卻似個什麼都不在意的。
他沉默着。
“隊長,找到之前菸灰所對應的香菸。”
“隊長,我們在衣櫃找到許多黑衣,以及一個死神面具和一把鐮刀。”
“隊長,嫌疑人屋中有着許多刀片,鐮刀經過改造。”
“隊長,我們在書櫃上發現刑偵犯罪類書籍多本,佔書櫃百分之八十,其中一本書中夾着一本便籤,每一頁都有一個紅色數字,從一到七。”
“隊長,嫌疑人房間有一個極其隱蔽的安全門,門內……擺着一具人體模特,牆上貼着一些人體構造圖,桌上有許多醫學工具……”
蒼川穩坐審訊室,耳機裡彙報着那邊查到的線索。
一旁坐着霍坤靈,手中一支鋼筆慢速轉着。
她自然也戴着耳機。
結果很明顯了,已經不用多說了。
“一個語言學教授,研究醫學做什麼呢?”
霍坤靈順着他道:“研究怎樣製造傷口好不讓我們發現麼。”
那麼不得不說這位先生是個天才。
茂應笑了。
笑起來怪陰森,本來親切和藹的面容在他笑時彷彿褪去了和善的皮面,露出了裡頭不堪的靈魂。
“本來也沒想再躲着了。”
二人一想,不對勁。
蒼川前傾了下身子,問他:“你什麼意思?”
他放鬆着身子,抱着手臂,近乎癱坐的模樣,眼神不屑,“這人間也沒什麼可貪戀的了,你們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追了我四年,愣是沒找到,這次要不是有人冒充,還有我故意留下線索,你們以爲你們能查到哪兒?”
“如果不是那個小妹妹給你們提供線索,還有我故意留下的香菸,我倒也好奇你們能查到哪裡去。”
“本來伍三不該死,他殺了誰和我沒關係,但頂着我的‘名頭’,他可做錯了。”
“世界上懸案那麼多,他模仿哪個不好,模仿我,真以爲老子是那麼好惹的麼?”
……
那一日他說了很多,每一句話都出乎霍坤靈意料。
什麼?這算殺人後心底尚存良知嗎?
主動放線索等着人來抓自己可還行?
霍坤靈不管了,也不想管這一次任務久到離譜,如今終於完成,她該走了。
用玄無收下記憶碎片,她鬆了口氣。
雖說是胎穿,靈魂走了身體還得有人看着,不然就去世了,但這也並非絕對的。
直接溜吧,帶着身體溜的那種,跟上次一樣。
她正想搞個“入土爲安”什麼的,想着怎麼死比較好,程越一封信至。
他說:“別呀靈靈,你這查了那麼多搞了那麼久了突然自殺算個怎麼回事,你這樣,再那樣,不就好了嘛……”
他的意思是總得給個交代。
給誰呢,蒼川他們啊。
雖說是臨時調查才湊一塊的,他們本來也不是一個地方的夥伴,但這段時日還是有感情的。
她想了想,得理。
辭職,喝個茶,跑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