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痛下重價撲買鹽酒榷貨務 預通關刑謀禁城鄉制販私(下)
佈置完鹽酒榷貨務的買賣經營事務,代禮與崔樂進便分頭出去了。盧嘉瑞轉到後邊寶珠院焦繡珠房中。
焦繡珠正與班潔如在下雙陸棋子,看見盧嘉瑞進來,兩人連忙停了棋子,一道向盧嘉瑞道了萬福。焦繡珠讓金彩趕緊沏茶。班潔如笑着對盧嘉瑞說道:
“恭喜相公,六姐有身孕了!”
“繡珠,真的嗎?”盧嘉瑞驚喜不已,忙問焦繡珠道。
“是真的,相公。”焦繡珠回答道,“前日奴一大早起牀,便直欲嘔吐的,整日茶飯寡淡乏味,奴還不知是爲何,後來五姐到我房中來,她說可能是有身孕了。昨日奴讓金彩到外邊藥鋪,請郭老先生來把了脈,郭老先生說是喜脈。”
“我怎麼不知道?”盧嘉瑞問道,又說道,“有喜應該先告訴我啊!”
“相公這幾日都沒到奴房中來,奴怎麼告訴相公啊!”焦繡珠說道,“相公要奴到處去找你來,就爲告訴你這個喜訊?況且,相公總要來的嘛,遲一兩日知道又有何妨?”
“是啊,如今知道也不遲啊,不就兩三日的時間嘛!”班潔如說道,“相公想好怎麼給六姐保胎養胎吧!”
“我回頭交代邱福,六姐要吃什麼就儘管吩咐邱福去採辦回來。如今廖媽媽也住到宅裡邊了,她燒的菜合六姐的胃口,要怎麼燒怎麼煮,六姐就直接吩咐她好了。六姐住這邊舊宅,獨門獨院的,也是六姐原來住的房子,寬敞,安靜,正好六姐保胎養胎。”盧嘉瑞說道,“往後六姐什麼都不必想,多開心些兒,就安安心心的在這邊保胎養胎吧!”
“三姐,你們平日有空就過來陪陪六姐,與她喝茶閒話,抹抹牌,下下棋,免得她覺得煩悶,心氣不好,會影響胎兒。”盧嘉瑞說道,又不忘交代道,“不過玩歸玩,不要累着了!”
“相公不必那麼操心的吧?好好的,能吃能喝,胎兒自然會平安無事的,何須格外諸多費煩!”焦繡珠說道。
“六姐,你還沒生養過,你不懂,女人一旦懷了孕,便都要認真保胎,平時要少動,吃的東西也要講究,最要緊的是心氣順,不要煩躁。”班潔如說道,“不小心,一旦胎氣動了,便要有大麻煩了。”
“今日奴得先回去了,相公、六姐,你們兩個廝磨吧!來日奴再約了五姐來陪六姐閒話、玩耍。”班潔如說罷,便帶了玲兒回去了。
等班潔如一出門口,盧嘉瑞便拉焦繡珠過來,讓她坐自己腿上,伸手穿過繡珠衣衫,去摸繡珠肚子,一邊唸叨道:
“不知道是位公子哥呢還是位千金小姐?”
“只要是奴的孩子,無論是公子還是小姐,奴都喜歡。”焦繡珠說道。
“當然,只要是咱們的孩子,我都喜歡,再多一個小姐也沒關係,不過要是一位公子哥就更好了。”盧嘉瑞一邊摸着焦繡珠肚子,一邊說道。
“哎喲,相公小心點,別弄疼了他!”焦繡珠說道,伸手將盧嘉瑞的手從肚子上拉開。
可是,盧嘉瑞不但不願意放開手,還將另一隻手也一起來抱住焦繡珠的肚子,倒嚇得焦繡珠不敢動了,隨盧嘉瑞摸去。
“相公叫三姐他們姐妹來陪奴,奴看倒不必了,只怕來了也說話不到一塊去,徒添不快。”焦繡珠說道。
“怎麼?娘子跟她們有什麼過節麼?”盧嘉瑞問道,“讓她們多來,可以給娘子解解悶啊!”
“沒什麼過節。可奴也不知道,跟她們在一起,就感覺不和諧,總覺得他們看奴的眼神都怪怪的,就算在一起閒話、玩牌,似乎他們也都對奴有隔閡一般,不自在。”焦繡珠說道。
“沒事的,娘子不要想多了。”盧嘉瑞安慰道,“娘子先將自己的心兒放開些,她們幾個都不會有什麼芥蒂的。”
兩人又私語了半晌,末了,盧嘉瑞卻又推託藉故離開,到班潔如房中去,晚夕就在班潔如房中歇息了。
當然,焦繡珠自己懷上了身孕,纔不計較盧嘉瑞到誰房中去歇息了,她這會只想着好好保胎養胎,將自己的寶貝兒順順利利的誕生下來。
過了兩日,盧嘉瑞帶上一份厚禮,包括三十兩紋銀、兩匹緞子和一匹絲絹、一匹染布,到聊城運河碼頭拜訪鈔關長官陽智通。
收了盧嘉瑞的禮物,陽智通自是滿口答應盧嘉瑞所託之事。因爲查禁私鹽私酒本來就是鈔關的責任,只是平時只管收貨物過稅,作爲一項例行常事,查私緝私倒沒有那麼上心仔細。如今看在盧嘉瑞厚禮的份上,加之一向以來與盧嘉瑞的交誼,陽智通心裡想,往後就特別加意些去做這事就好了。
盧嘉瑞方從聊城運河碼頭回來,便又叫邱福準備一份厚禮,以便在衙門散卯時去拜訪提刑廉向篤廉老爺。原來的河北東路提點刑獄公事房理晉升了刑部侍郎,這向篤廉新近晉升接替高升回京的房理,做了河北東路提點刑獄公事。廉向篤升任之後,盧嘉瑞曾親自奉禮拜訪過,按盧嘉瑞私下裡看來,廉向篤也是個財色之徒,極好打交道。
邱福給廉向篤準備的贈禮比給陽智通準備的多,五十兩紋銀,三匹蜀錦和兩匹絲綢、兩匹緞子及一些蘇繡。
午後,看看約莫散卯時分,盧嘉瑞和逢志帶上厚禮,到廉向篤宅院,從後門打門送進拜帖,門童開門迎進去,便領往客廳。廉向篤早已在客廳坐着迎候了。
“廉老爺新近高升,雖前時曾有來拜望,但廉老爺一向忙於公務,我等閒人,無事也不敢多來騷擾!”盧嘉瑞進門,便向廉向篤磕了個頭,然後吩咐逢志將禮物挑擔放置廳上並奉上禮單。
“聚源兄,今日是那一陣金風把你吹來了?”廉向篤起座欠身爲禮,說道,“寒舍一向沉靜,稀有貴客蹤跡,如今聚源兄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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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兄何事送此重禮?本官無功不受祿,如何當得起如此厚禮?” 廉大人接了禮單,看了看,落座奉茶畢,客套遜謝說道。
“廉老爺,在下確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一事還請廉老爺照應。”盧嘉瑞說道。
“聚源兄有事儘管說來,只要本官能辦到的,無不盡力照辦。”廉向篤說道。
“既然廉老爺如此說話,那在下就直接說了。”盧嘉瑞說道,“前時我家參與撲買聊城縣的鹽榷貨務與酒榷貨務,撲買成了。撲買成了,開始做買賣,才發現街市鄉曲之私鹽私酒一直氾濫,官府之鹽酒榷貨務並不能做到專買專賣,這嚴重損害了官營事業的權威。廉老爺也知道,這鹽榷貨務與酒榷貨務,我家可是花了一萬五千多兩銀子撲買來的大買賣,如若外面的私鹽私酒氾濫,不能查禁杜絕,這就嚴重影響到鹽榷貨務與酒榷貨務之買賣。如若私鹽私酒再像以前一樣氾濫,那我家的撲買銀子就極有可能打了水漂。如此不僅我家損失了銀子,怕我家三年買賣經營期限到了以後,縣裡再進行撲賣時,也沒有人敢出價投撲競買,官府也將承受巨大損失的了。”
“此事確實如此,聚源兄投撲競買之前應該瞭解清楚,投撲時應將此種情狀考慮在內,再合理估算要投多少價錢。”廉向篤說道,“如今開封之後就很難改了。”
“不錯,投撲之前我家也對此種情狀有所瞭解的,但接手經營之後才知道,這私鹽私酒的泛濫程度遠比估算的嚴重,如若不痛加整治,我家投入的一萬五千多兩銀子眼見得有去無回的。”盧嘉瑞說道,他想先把情形說得嚴重些。
“本官有些明白了。聚源兄,就直說了吧,你希望本官做些什麼呢?”廉向篤笑着問道,“這事於公於私本官都得管。”
“是這樣,在下跟做買賣的主管們商量過了,準備在聊城整個縣裡,包括縣城和下邊鄉鎮村莊,徹徹底底地查禁鹽酒制私販私。這事情,以往官府也做過,只是一陣風一陣雨,做得不徹底,也不能持久。往往一陣風雨過來,私貨隱跡,可沒過多久,官府的查禁風聲平靜了,便又死灰復燃,而且更加猖獗。如此循環往復不止,弄得那些不法之徒都已經熟悉了官府的套路,越做膽子越大,根本就查禁不了。”盧嘉瑞說道,“如今在下想下些功夫查禁私鹽私酒,持久下去,讓這等不法事情不再發生。我家已經招收了一批夥計,專門做查探,還計畫好了全盤的行動計劃。只是我傢伙計查探出來,卻無權處置,就得仰仗廉老爺派遣軍牢,去抓捕人犯並起獲贓物,合力將這等不法之徒繩之以法。”
“聚源兄說得不錯,且不說要持久禁絕,能在你家三年經營期間確保沒人制私販私,便算不錯了。不過,無論如何,本官一定要幫聚源兄這個忙,何況這本來就是本司職責之所在,只是原來懈怠了。往後只要是聚源兄之請,本官一定出牌去拿人起贓!”廉向篤說道。
“多謝廉老爺!”盧嘉瑞說道,“廉老爺出牌拿人起髒也是有回報的,罰沒的贓銀應該不少,贓物可以交我家店鋪售賣,折成銀子交回提刑司,一舉多得!”
“嗯,這樣甚好!”廉向篤笑着說道,“我縣縣域廣大,恐怕光我提刑司還不夠,聚源兄最好也溝通縣裡巡捕房,必要時都可以出牌參與查禁。這回就打出聲勢來,要讓那些不法之徒真的被震懾,不敢再犯!”
“廉老爺說得好,回頭我再去找知縣白老爺,讓他指示縣衙門及縣裡巡捕房也一起參與查禁!”盧嘉瑞說道。
“好!我提刑司一定鼎力相助!”廉向篤說道。
“廉老爺,在下前時開了一家逍遙館,在城西南紅燭街上,是一個不錯的喝茶、吃酒、聽看彈唱消遣的好去處。如今日色西沉,在下欲請廉老爺前往消遣一番,如何?”末了,盧嘉瑞向廉向篤說道。
廉向篤是否接受盧嘉瑞邀請前往逍遙館消遣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