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9調查拆遷黑幕
中午吃完飯,張裡親自開着那輛桑塔那,載着權海波,二人都沒有帶秘書,朝着材料中提到的劉莊村而來。這樣的方式有利於他們取得真實況,這是權海波的主意。
劉莊在雨花鎮南面一點,離新的縣政府大樓不遠,是本次拆遷的重點區域之一,也是首批被拆地點。村中的土地大都被新的機關辦公樓和一條雙向6車道外帶人行道和綠化帶的新道路所佔用。這次反映的事就是村中的一戶趙姓人家所爲,在車上,張裡瞭解到這份材料是從項州市信訪辦轉批過來的,新書記許壽山同志很是生氣,但還是給了何厚才面子,讓鍾吾縣自己處理。這件事搞得何厚才被老書記袁立國狠批一頓:出了這樣的事,以後還想不想再進一步了?看來這次他是下狠心了要整治一番,不然在新城建設中肯定還會有不少事,正好藉機殺一下。這才叫主管紀委的權海波全面調查事真相,然後向上級彙報。
權海波原是常務副縣長,主持過政府的工作,他知道這裡的一些貓膩,搞清這樣的事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他對張裡還是有好印象的,當初的企業改制時就知道,這次幹部大調整,他也動了一下,雖說沒升,但是地位不一樣了,所以心態還算好。
兩個人一路上說笑着就到了劉莊村,沒敢驚動別人,把車停在路邊。兩個人步行往村裡走,現在正是隆冬季節,農村顯得很蕭條,村中被扒得一片狼籍,村頭有些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空地,更顯得是荒涼不堪。二人只好順着高低不平的廢墟往裡走。離老遠就看到前面停着兩臺推土機,中午吃飯時分,也沒見到人,兩人往村裡面走。路邊有個老人帶着小孩在曬太陽,很閒的樣子,看到兩人也沒在意,繼續逗着孩子,倒是小孩看到二人盯着看,很好奇。
“大爺,吃飯沒有?”張裡上前用本地話問。
老人這纔將臉轉向他們,“吃了,吃了,你們找人?”老頭笑眯眯地問道。
“噢,大爺,我們不找人,聽說這裡拆遷過來看看,想做點小生意。”張裡回答到,
“做生意?”老人有點疑惑,接着有點明白地說:“噢,我知道了,你們肯定是搞廢品收購的吧?”
“是的,大爺,你們這裡啥時搬呀?”張裡從包裡掏出煙,敬了老人一支,然後二人才點了煙,蹲下來,和老人閒聊起來。
老人接過張裡的煙,一看是好煙,有點捨不得就夾在耳上,從自己口袋掏了一支劣質煙點上,這纔開口:“看出來你們是做大生意的,我勸你們不要來我們這發財了,”老人打開了話,原來這裡的拆遷全部被一個叫通達公司的承包了,這些公司的人僱傭了不少無賴流氓,專門對村裡一些不願搬的人家進行擾恐嚇,甚至對一些強硬戶還晚上帶人到家裡找碴兒打人,弄得老百姓怨聲載道,不僅如此,這夥人串通拆遷辦的人強行降低補償面積,變向減少補償款,把人攆走,然後重新丈量房屋面積,再按縣裡的補償標準領取拆遷費。
二人聽着老人的絮叨,都是意識到問題比想的還要嚴重,於是張裡雙遞了支菸過去說:“大爺,他們這樣亂來,那拆遷小組的人不管?”
“別提了!”老人一臉厭惡,“現在他們是一夥的!那個通達公司的老闆聽說是縣裡領導的侄子,你說他們敢管嗎?”說着一臉悲觀地說:“現在當官的,都是官官相護,沒幾個好人!”
二人聽得臉上有點發燒,老人也沒注意,接着說:“老闆,你們發不了這個財,要談你們去找那個公司吧!”說着起招呼着小孫子離開,也不理二人,可能對有錢人和當官的沒好感。
二人很尷尬,等老人沒入村中不見影兩人才站起來,繼續往裡走,村裡又碰到幾人,於是問了趙姓人家的所在,村人一聽估計是瞭解拆遷上的事,很心地帶着二人到趙家。到了趙家才發現這是一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家裡人多屋少,一共七、八口人,只有三間正堂平房,側房也是平房三間,外帶做飯的竈房。看得出來家境不是很好,屋裡也很亂,戶主是一個60歲左右的趙老頭,很老實的樣子,一聽二人是來了解信中所說的況,老人有點惶恐,旁邊一個30歲左右的中年漢子站了出來,說:“信是我寫的,俺不怕報復,所以俺留了真實姓名,和我爹無關,你們要問什麼就問我吧!”一臉豁出去不怕的樣子,老人拉了一下兒子。中年漢子忠趙大寶,是老人的大兒了,以前上過高中,有點文化,現在在家打點零工。
張裡一看,知道有點誤會,就示意權海波,這調查的事是他負責的。後者也就問趙大寶:“是這樣的,我們收到了你的人民來信,今天過來想覈實一下信上的事。”權海波解釋着說。
“信上說的全是事實,你們要不信,今晚就別走,他們晚上肯定還來!”趙大寶也鬆了一口氣說,“他們串通起來,把俺家的面積故意縮小,說什麼沒有證不合正式的標準,只能按成本來補償,然後算好拆遷費,拿着一點錢給俺家就要我們趕緊搬,俺家不搬,他們就帶人來鬧事,晚上還帶些痞子來俺家鬧,俺都被嚇得住院了!”趙大寶竹筒倒豆子般說得很快,很氣憤。
二人一聽,心裡也是很氣憤,縣委縣政府的拆遷公告上的各項標準很明確,沒有證的,只要實際使用年限達標,一樣要按正式標準補償的,因爲地處農村很多人家以前並沒有辦過證,這是特殊況,當時縣裡也考慮到過這個況。
“你們村裡還有沒有其他家有這種況的?”張裡想了一下問趙大寶說,
“有,有,怎麼沒有,”趙大寶有點激動地說,“俺二哥家就是,二哥前年剛蓋的兩屋小樓,這次他們只給了3萬塊錢,就要二哥搬,二哥死活不肯,現在正鬧着,昨晚還來人呢。”
“這樣的,你帶我們到這些地方去了解一下行不行?”權海波一聽有點吃驚道,一個二層小樓現在的成本也要7萬塊左右才能蓋起來,只給一半,這也有點太過份了!
趙大寶一聽,“走!我帶你們過去!”說着落當先走出去,二人只好跟隨着,趙老頭對兒子的樣子有點恨意,沒法,也只好跟隨在後面出來。
來到了趙大寶二哥家,二人一看,確實新的二層小樓,主人聽了堂弟說是來了解況的,也立馬上來招呼,請進家坐。坐在主人家裡,二人才瞭解到這戶主人是在縣裡一些建築工地上承包小活的,帶了幾個人,賺了點錢,前年才蓋的新房子,房證一直在辦着,但是沒下來,趕上地級市成立,一時間沒能順利批下來,就這樣拖着,結果新城規劃一出來,上面更是不給他辦了,急得主人是焦頭爛額沒法,這次拆遷硬是頂上了。
隨後兩人又在村裡看了一些有同樣問題的人家,大多是屬實的,心裡也覺得事有點嚴重。兩人商量一下後,權海波跑到外面給書記何厚才詳細打電話彙報了一下,果然,後者一聽,立刻火冒三丈:“查,給我徹底的查清楚,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無法無天,真是膽大包天!”聽到手機裡何厚才的暴跳如雷,權海波也是心驚膽顫,接着他小心地說想晚上在這裡逗留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來鬧事,如果確如村民所講是流氓地痞,就要公安局立刻把人抓起來審問,到時順藤摸瓜自然可以查出真相。
電話裡何厚才聽後停了一下,說:“好的,你們兩個人注意安全,公安局這邊我讓柯鎮海給你們準備好。到時一有況,你就立即和他聯繫!”說完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權海波把張裡叫到外面商量了下,決定不走了,晚上就在這小樓主人家守株待兔。主人一聽自是大喜,連忙安排老婆準備晚飯,二人自是攔住,說“家常便飯即可。”並且再三堅持,主人只好聽他們的,隨便炒菜煮飯。
張裡給黃詩韻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上有事不能過來接她了,讓她先回去,把家裡的飯菜將就一下。黃詩韻聽了也沒有不高興,只叫他早點回來,就掛了電話。她有張裡房子的鑰匙,這段時間一直在張裡家吃飯,晚上回宿舍休息。
冬天的白天短,吃了晚飯後才六點左右,外面已紅全黑了,二人在小樓裡由主人家陪着他們說話,有幾次想打聽二人份,二人自是避開了,沒多久,主人家又陸續來了幾個人,都是房主的本家兄弟,趙大寶也來了,他們是怕主人到時吃虧,這幾天知道晚上有人來鬧事,特意來幫着照看一下的。
這下七、八個人都坐在一起抽菸閒聊,後來的幾人中有一個20多歲的年輕小夥子不住地盯着張裡看,突然說:“你是縣裡張縣長?”其他幾人一聽,都大吃一驚,紛紛站起來,看着張裡,一看瞞不住了,張裡也就笑着點了點頭,這下大家都激動起來,主人更是搓着手不知所措,張裡一看,心裡也有點好笑,剛纔還很隨便說話很隨意,這下全變了。於是也不再掩飾說:“是的,我叫張裡。這是我們縣委權書記。”說着給幾人介紹,權海波一看,也只好上去和幾個緊張的農民握握手,說:“我和張縣長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真實況的,大家不要拘束,還像剛纔一樣就行了。”
幾個人都激動地上前雙手握着,然後才一一坐下,這下都不敢像剛纔那樣了,看的張裡心中暗歎,在中國的的傳統觀念中,官就是大於民的,民怕官,這是歷來的社會現實,不像在國外,普通老百姓完全可以平等地與總統對話。
於是他安慰說:“大家都不要緊張,沒什麼,縣長也是普通人,我老家就是雙河鎮人,我也是農村出。”
幾個這才稍微好點,但還是有點放不開,一羣人正在訕訕不知說什麼時,就聽到外面傳來摩托車的大油門轟鳴聲和刺耳的喇叭聲。
“來了!”主人慌忙站起來,屋裡其他人也紛紛緊張地跟隨着站起來。
“走,看看去!”權海波當先和張裡站起來說,二人帶頭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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