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萬樽提到的所有好處,各位大佬均認同。但外圍集團之所以沒有任何一家進行這樣的改革,關鍵在於,這樣的投注站是非法的,他們不可能長時間固定在一個地點,總會不斷地搬來搬去。設備多了,搬的時候麻煩,且目標大,容易暴露。外圍馬之所以屢禁不止,與建站成本低有很大關係。某個投注站被警方查獲,裡面幾乎沒有任何設備,連房子都是租的,除了找一兩個兄弟去頂數,外圍集團的損失非常之小。一旦改電腦投注就不一樣了,一個站的設備就是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元。這些設備全都損失了。
馮萬樽認同各位大佬的憂慮,他也知道,如若某個站被警方查獲,改電腦化操作和不改,損失的差距非常之大。然而,既然改爲公司化經營,就得用公司化思維。任何一家公司進行某項決策的時候,不會考慮局部的失誤和損失,而是考慮整體利潤率的增長。這就像打仗,一個大的戰役,最高指揮官絕對不會考慮某幾個師被打得一個人不剩,而只考慮整個戰役是否獲勝。某一個投注站的損失,絕對不會影響整個集團利潤率的提高。不過,爲了避免造成連鎖反應,他將制定一個嚴格的安全操作規程,分公司要安排專人負責安全操作,集團要安排專人督促檢查。只要這項工作做好了,任何一家分公司出事都不會影響到集團,也就不會影響其他分公司。只要能夠保證這一點,就不必擔心某一家投注站出事。
各位大佬覺得馮萬樽所說很有道理,但因爲是新生事物,大家都沒有做過,到底是否進行這項改革,他們希望朱文豪和駱波商量後決定。
關於第三項改革,各位的態度較爲特別。諸位大佬認爲,各大報紙都有馬經版,誰都不可能嚴格按照馬經版的貼士買馬,那東西其實作用並不大,只是傳播一些馬場的消息而已。如果這件事意義不大,就沒有乾的必要。如果馮萬樽認爲此事很有必要,先試一試也行,反正大家都不覺得這算一件事,沒有必要提到董事會來討論。
相反,朱文豪是此事的堅決反對者。他最大的憂慮是馮萬樽提供的馬經準確率太高,如果有馬迷按照他的方法投注,投注站不得不提供高額賠付。
馮萬樽解釋說,有關這一點完全沒有必要憂慮。他提供的是組合投注法,是一個組合,而不是單獨的某一種投注,就算是他本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某一注會投中。據他的瞭解,來投外圍馬的馬迷很少投組合的,絕大多數只投單注,因此,他們投中大黑馬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就算偶爾投中,也屬於公司的經營成本,與最終的利潤率關係不是太大,可以忽略不計。而這樣做的好處卻顯而易見。其一,馬經只提供給少數大戶,讓這些大戶心理上有一種受重視的感覺,有利於增加他們的信任值。其二,他可以肯定,他提供的投注組合中每一期都會有勝出,並且勝出馬的賠率還可能相當不錯。這就會給馬迷造成一種印象,他們提供的這個馬經版準確率非常高,對這個馬經版信任的同時也增加了對公司的信任。
因爲這件事畢竟不大,對公司的影響目前還難以評估,各位大佬的意見是可以先試一試,萬一有什麼麻煩,再進行調整。
有關方案報給駱波。駱波此時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上面,內地的房地產經歷了一波低潮後,正處於啓動階段,有房子便不愁賣,賣掉就賺大錢。他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了這件事上面,希望通過房地產賺上一大筆。此外,他完全被那個瑪麗迷住了,一有機會,就帶着她遊山玩水,他甚至沒有過多的時間聽朱文豪彙報,聽說這件事已經由各位大佬開會拿出了意見,便說:“好吧,既然你們都同意,那就按你們的意見辦。”
香港智馬集團註冊成立,朱文豪擔任董事長、總經理,馮萬樽擔任總經理助理,嚴倩琳爲董事局秘書,其他各位投注站的負責人爲公司董事。公司註冊地址在香港中環的新港酒店。
馮萬樽的三大改革方案,兩大方案立竿見影。成立集團公司這件事,自然是很難立刻見到效益的,但另外兩大改革措施很快取得了可觀成效。首先是改電腦化操作,令馬迷節省了不少時間,操作更加快捷方便,新開戶人數增幅明顯。第二大改革更是廣受歡迎。有關這一點,並不出乎馮萬樽以及朱文豪所料,白紙黑字地將投注組合印在上面,一場馬跑下來,馬迷便會拿出來對照,一看,贏了一個獨贏,馬迷對這份馬經的信任便會迅速增加。如若這個賽馬日能夠跑出幾個獨贏、一兩個連贏或者三重彩,馬迷便會將這份馬經看成天堂的福音。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第一個賽馬日,馮萬樽提供的投注組合中跑出了三個獨贏、一個連贏、一個孖寶。
賽馬日結束,朱文豪拿着這份馬經與賽馬結果進行比照,一邊看一邊冒冷汗。放下馬經,他立即給各個投注站打電話,瞭解相關情況,結果,沒有一個人中連贏和孖寶,獨贏倒有不少人中了,可這些人中,大戶只有一個人。這個大戶投注的時候是否參考過馬經,還難以判斷。
得知這一結果,朱文豪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第二個賽馬日,出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智馬集團提供的馬經貼士雖然僅僅一張紙,八開油印,卻成了馬迷們爭相購買的緊俏貨。一張馬經紙竟然賣到了十元。聽到這個消息時,朱文豪又一次大驚失色,非常擔心馬迷會完全按照馬經版上的組合投注整個賽馬日,他都在不斷地打電話,詢問各個投注點是否有完全按貼士投注的。電話調查的結果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沒有任何一個馬迷使用了這種組合投注法。
這個賽馬日結束,馬經貼士的推薦組合中竟然跑出了一個一百倍獨贏。朱文豪第三次心驚肉跳,又開始打電話詢問,是否有人中了這一注。結果給他很大安慰,只有一個普通客戶投中了。這個客戶花十塊錢買了一張馬經報,又買了十注獨贏,獲得一萬元的賠付,激動得在那裡發狂,不斷拉着其他馬迷要請客。
下一個賽馬日,馬經報被炒到了二十元一份。朱文豪和很多大佬都覺得這東西能賺錢,不如干脆多印一些拿出去賣,不僅在自己的投注站賣,還可以賣給其他投注站。朱文豪得到的消息是,這東西確實已經流出去,有些VIP客戶自己看過之後,轉手就賣給了普通客戶普通客戶看過之後迅速轉賣,有些就賣出了投注站。
對於朱文豪和其他大佬的意見,馮萬樽堅決不贊成。他覺得,哪怕炒到一百元一張,也讓他們炒去,炒得越高,名聲越大,信譽度也就越高。如果他們自己印出來賺錢,信任度就會隨之而降。何況,賣這東西能賺多少錢?銷量如果太大,因爲是未註冊的馬經,不能公開發行,政府肯定要來查這件事,結果可能得不償失。如果印量不大,收入很小,幹這件事的意義就失去了。不如仍然按現在的做法,讓部分馬迷能夠在第一時間得到這份馬經報,形成一種心理上的優勢。
藉助形勢的一片大好,馮萬樽提出了自己的另一個設想,他建議在投注站安裝賭馬必勝2.0版,免費提供給客戶使用。如果某客戶覺得這個軟件實用,還可以出售。他的想法很簡單,讓這個軟件成爲市場真正的主角,那些貼士只是一個配角。他也知道,所有外圍馬迷中,真正會玩電腦的沒有幾個人。如果有幾個人會玩電腦,又按照電腦提供的組合投注並且中彩的話,就會有一種很好的口傳作用,如此一來,有可能吸引一些高層人士前來開戶。
這一次,朱文豪是堅決反對,他說:“你這哪裡是經營外圍集團?分明是在替馬會打工。如果所有馬迷都學會運用你的軟件了,每投必中,我還哪裡有錢可賺?”這一次朱文豪無論如何不肯鬆口,馮萬樽也只好作罷。
忙過了一陣,一切走上正軌之後,馮萬樽的主要精力不再在外圍集團。他永遠不會對黑道生意感興趣,之所以走入黑道,只是因爲陷入絕境,只有黑道才能對他予以保護。他想通過這個渠道推銷自己的賭馬軟件,又遭朱文豪反對,這方面的事,他幾乎不怎麼插手了,除了通過電視瞭解參賽馬的情況之外,他處於無事可做的狀態。畢竟是年輕人,一旦閒下來,難免會覺得鬱悶無聊,情緒也就顯得有些低落。
朱文豪很快發現馮萬樽的情緒低落,卻又不明原因。
有一天,他和嚴倩琳HAPPY後,兩人躺在牀上聊天,話題七轉八轉,轉到了馮萬樽頭上。朱文豪說:“你注意到沒有,阿樽最近的情緒很差。我問了幾次,他都說沒什麼,只是情緒低潮,過了這段時間就會好的。我真有些擔心,又不知道該怎樣幫他。”
馮萬樽的這一情緒變化,嚴倩琳也注意到了,只是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馮萬樽身上,所以從來都不曾認真想過。在她看來,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牢牢地將朱文豪抓在手裡,不讓別的女人走近他。如果可能的話,自己要取代他妻子的地位,堂堂正正做他的老婆。至於其他的事,當然就不在她的考慮之列了。現在,豪哥向她提起馮萬樽的情緒變化,她只不過稍稍想了想,便猜到了原因。
“這個世界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她說。
朱文豪是個粗人,喜歡直來直往,嚴倩琳這種不着邊際的話,他根本就不可能明白,也懶得費心去想。他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上帝造物,實在是構思奇妙,造陽然後造陰,造男然後造女。於是,這個世界就陰陽協調了。”嚴倩琳說。
自己談的是馮萬樽的事,她卻在這裡大談什麼陰陽經。豪哥正想發作,突然想到嚴倩琳不會無的放矢,再一想,突然明白過來。說:“你是說,阿樽的情緒低落是身邊沒有女人的緣故?”
不是纔怪呢。嚴倩琳想,當年日本人侵略中國的時候,隨軍帶着軍妓。現在沒有哪個國家的軍隊不招女兵。女人在軍隊裡面能幹什麼?還不是起一種陰陽調和作用?在那種男人的世界裡,如果有一點點亮色,男人們就會格外興奮。智馬集團表面上雖然是公司化運作,其實班底是原來的黑道兄弟。黑道是一個很奇怪的組織門規嚴格,大多數組織女性極少。外圍馬集團雖然也有些女性,但這些女性主要在投注站做服務工作,根本沒有資格加入幫會。真正有黑社會身份的全都是男人。所以,智馬集團總部,除了嚴倩琳,清一色的和尚,平常見不到一星亮色。當然,朱文豪身邊曾經有幾個女性,智馬集團成立之後,也曾招過幾名女性員工,比如打掃衛生的,做財務後勤的。可這些女性均成了嚴倩琳的眼中釘、肉中刺,只要比自己年輕的,不管是否漂亮,她總是找機會將人家炒了。現在,公司裡只有幾個處於底層年紀大且沒有絲毫吸引力的女人。
馮萬樽年輕力壯,高大英俊,屬於男人中的男人,正是肝火旺的時候,哪能長時間沒有女人?朱文豪已經將馮萬樽在澳門的經歷告訴她,她因此知道,身在香港的馮萬樽,絕對不敢輕易外出活動,更不敢去找小姐。平常除了在公司上班,下班就回家,基本不出門。在公司是清一色的男人,回家是孤身一個,如若不覺得寂寞難耐,就一定是生理上有病。
朱文豪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我這個大哥當的,真是蠢到了極點。阿樽是從澳門走路過來的,自然不可能出去找女人。”
嚴倩琳順水推舟,說:“既然你知道這一點,又是他大哥,你還不幫他解決一下?”
朱文豪說:“我怎麼解決?他又沒告訴我說想要女人。阿英那個爛女人,絕對不能讓她再接近阿樽。”
嚴倩琳說:“這還不好辦?你那麼多相好的,送一個給他呀。”
朱文豪說:“那好,我把你送給她,你願不願意?”
嚴倩琳可不敢大意,極其小心地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說:“我是一件衣服,穿舊了,不喜歡了,要送人了,是嗎?”嚴倩琳不高興了,使起了小性子。這一招對很多人不管用,但對朱文豪百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