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我就是你的爹爹。”宇文軒說道,心中此時被濃濃的喜悅,與父子相認的激動而充滿。一時之間,居然覺得心臟的跳動,都與懷中的小小人兒在相和。
寶兒瞪大了眼睛,張開小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爹爹!他的爹爹!原來面具叔叔,是他的爹爹!
“寶兒,不要告訴你孃親,知道嗎?”爲了以防萬一,宇文軒從懷中掏出面具,又戴了回去。
“爲什麼?”寶兒更加疑惑起來,“爹爹,爲什麼不能告訴孃親呢?”
“因爲,你的孃親,她在生爹爹的氣。”如果叫秦羽瑤知道了,他就是寶兒的爹爹,宇文軒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會如何。
他曾經試探過秦羽瑤,一次得到冷冷的一聲“哼”,一次得到“奪了他的家業,散了他的妻妾,砍了他的男根,再把他攆出家門”的威脅。
雖然他潔身自好,但是恐怕下場只會少一個“散了他的妻妾”。至多會可憐他,收回那條“砍了他的男根”的結論。至於“奪了他的家業、再把他攆出家門”,這兩條恐怕是跑不了了。
宇文軒看着寶兒乖巧的面孔,心中有些悲慼,乖寶兒,爹爹並不是故意騙你,一切都是爲了儘快和你們在一起。
想到這裡,宇文軒道:“因爲當年的一些事,爹爹不得不離開你們。期間爹爹一直沒有回來看你們,並不是爹爹不想,而是爹爹不能。有很多壞人盯着爹爹,爹爹怕他們傷害到你們,所以一直不曾聯絡你們。而你孃親,因爲這個則一直誤會爹爹。”
聽到這裡,寶兒小身子繃緊,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是擔憂:“爹爹,你現在安全了嗎?”
“就快了。”宇文軒認真地囑咐道,“寶兒要在孃親面前,經常幫爹爹說好話,記得了嗎?這樣你孃親就會原諒爹爹,而爹爹就能很快來到寶兒的身邊,跟你們在一起了。”
如此無恥的誘導,也只有寶兒這樣單純的小孩纔會上當。只見寶兒握了握拳頭,認真地點頭:“嗯,我一定會的,爹爹!”
秦羽瑤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宇文軒和寶兒坐在院子裡,正在認真地下着棋。寶兒的身前擱着一隻小碗,裡面是秦羽瑤給他做的小零嘴。他一會兒伸手抓一顆填進嘴裡,然後不忘再抓一顆填進宇文軒的嘴裡。
這一幕,讓秦羽瑤驚訝得不行。寶兒是有個怪脾氣的,若想看他和誰親近,便只需要看他肯與誰分享食物。就像任飛燁,寶兒對任飛燁也很喜歡,卻不肯主動分享食物。
像思羅,寶兒對思羅也很喜歡,但是秦羽瑤只記得寶兒分享給思羅一次糖拌西紅柿,其他就再也沒有了。而對於宇文軒,寶兒簡直就是不分你我,親近得不得了。
前兩日纔剛剛與他說過,怎麼今日又親近起來?剛剛她出去買菜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秦羽瑤詫異地看向宇文軒,他挺有本事啊,這麼快就消去了她好不容易叫寶兒起的芥蒂?
因爲宇文軒來了,而且家裡的人口慢慢變多了,於是中午,秦羽瑤又做了一大桌子菜。這一回,她絲毫沒覺着樂趣,而是十分乏味。因爲人太多了,要做的飯菜也多,頓頓都是如此。
再也不是剛穿過來時,爲着樂趣,爲着叫寶兒吃着開心,每頓只需要琢磨一個菜就足夠了。每次洗菜、切菜、炒菜、燉湯,一頓下來最少也要半個時辰。這還是建立在思羅買菜,秦羽瑤坐在家裡等着的基礎上。
就這樣,與全職煮婦有何異?秦羽瑤的眼珠轉了轉,目光落在吃得歡快的秀茹身上,心中有了主意。以秀茹的愛吃,以三秀在閒雲坊的地位,想來從柳閒雲那裡挖來一個廚子,或者信得過的廚娘,還是沒問題的吧?
然而目光一轉,只見宇文軒在給寶兒夾菜,而寶兒依戀地往他身上蹭着,不由眯了眯眼,改了主意。
飯後,秦羽瑤便開始趕宇文軒,如今家裡人多了,他總是來也不方便。而且,內功心法已經教得差不多了,她多練一練就好,卻不必他總是跑來。
不過,臨走之前,秦羽瑤對宇文軒道:“子軒,可否請你再幫一個忙?”
“你說。”宇文軒對於秦羽瑤開口求助,打心底裡是樂見其成的。因爲,以秦羽瑤的性子,只有她信得過的人,纔會出言求助。而且,如果他有求必應,她對他的印象會不會更好些?
只聽秦羽瑤說道:“我這邊的人漸漸多了,每天做飯就要耗費許多工夫。我想請你介紹一個信得過的廚娘來,至少不能今日在我這裡學了新菜,明天就教給了別人去。”
秦羽瑤的新菜,都是要賣給閒雲樓的,至少要等閒雲樓推廣開了之後,才能在外面教。這樣的人,秦羽瑤不敢從人伢手裡買。本來想找柳閒雲,後來一想,柳閒雲離得遠,人送過來不知什麼時候了。而且,正好可以試一試宇文軒。
只聽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宇文軒當下應道:“可以。”
“子軒真是太好了。”如此瑣碎的要求,他居然這麼痛快就應下了。若說是正常,就是把秦羽瑤的戒備心稀釋一百倍,也不會相信。
只見秦羽瑤微微眯起眼睛,宇文軒的心頭跳了一下,莫名有種被什麼盯上的感覺。他心念急轉,很快想到應對之法,便笑了一下說道:“不過,我是有個要求的。”
“哦?你說?”秦羽瑤挑了挑眉頭,等着他的要求。
只聽宇文軒道:“我常常到你這裡來,是因爲你做的飯菜與旁人不同,很對我的口味。給你廚娘可以,但是如果以後我來了,可以是你再下廚嗎?”
剛纔抓住的可疑線索,此刻彷彿又隨風飄散了去。秦羽瑤微微皺眉,面色淡淡,點頭道:“好。那就麻煩子軒了。”
宇文軒微微點頭,然後離開了。
“夫人,那戴面具的男子是誰?”等宇文軒走後,三秀圍了上來。
秀蘭好奇地問道:“是老爺嗎?”
聽到秀蘭的話,寶兒不由得握緊小拳頭,渾身繃緊起來。爹爹說了,不能叫孃親知道他的身份,連忙搖頭道:“不是!”
“不是呀?那是誰?好神秘的樣子。”秀蘭說道。
秦羽瑤摸了摸寶兒的腦袋,對三秀說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你們不必放在心上,都去繡活吧。”
“哦,好的。”只見秦羽瑤如此說,三秀便沒有追問。對她們來說,那些漂亮的衣服纔是她們心愛的東西。
而站在秦羽瑤腿邊的寶兒,此刻眼睛裡則冒出恐懼來。原來爹爹說的是真的,孃親真的討厭爹爹。孃親甚至說,爹爹是不重要的人。
秦羽瑤很快發現身邊的小人兒的僵硬,有些驚訝地彎下腰:“寶兒,你怎麼了?”
寶兒睜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秦羽瑤。心裡在說,孃親,不要討厭爹爹好不好?然而想起宇文軒的囑咐,便低下頭,晃着秦羽瑤的衣角,悶聲說道:“孃親,寶兒想爹爹了。”
原來是這樣,寶兒想爹爹了。秦羽瑤心中嘆了口氣,蹲下去,捧起寶兒的小臉,認真地道:“等咱們攢夠了錢,孃親就帶你去京城,咱們去找寶兒的爹爹。”
可是爹爹明明很有錢啊,孃親爲什麼還要攢錢?寶兒不明白,便只是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頭:“嗯。”
看着寶兒悶悶不樂的模樣,秦羽瑤想起那與秦氏有過一夜之歡,後來再不曾出現之人,心中產生濃濃的鄙夷。播了種就跑,沒羞沒臊!管生不管養,不是男人!害得寶兒如此難過,不是東西!
此刻,正在回府路上的宇文軒,不禁打了個噴嚏,不知爲何,後背有些發寒的感覺。
兩日後,閒雲樓的小夥計來取松花蛋來了。秦羽瑤打開門,讓他們進來,然後幫着一起把二十簍子松花蛋一起搬上馬車。
“寶兒,孃親要去方爺爺那裡,你要一起嗎?”有幾日沒有出門了,也不知道松花蛋賣得怎樣?這可是關係到秦羽瑤日後的進項問題,於是秦羽瑤打算隨着這一車松花蛋,一同往閒雲樓去。
寶兒歪着小臉兒,想了想,搖了搖頭:“不,孃親,寶兒要在家裡練字。”等下次爹爹來了,他要給爹爹看自己寫得漂亮的名字,到時候爹爹肯定很高興,寶兒心想。
執拗的小模樣,看得秦羽瑤有些神奇,這小傢伙怎麼突然好學起來了?便也不強他,只道:“那你在家裡乖乖的,孃親去了。”
家裡有思羅、小黎這樣的高手,又有三秀這樣心思細膩的姑娘,想來寶兒既無安全顧慮,又不會覺着無聊。於是,秦羽瑤放心地關上家門,與小夥計們一同往閒雲樓的方向行去了。
不多會兒,便到了閒雲樓門口,小夥計們停下馬車,開始往裡頭搬東西。這一回倒不必刻意放慢動作,而是一人抱着一隻簍子,小心翼翼地往裡頭走去。
秦羽瑤也擡腳買進門,喚道:“方叔,在嗎?”
聽到喊聲,方承乾從樓上走了下來,笑容滿面地道:“是瑤兒啊,有幾日不見了,瑤兒在忙什麼?”
秦羽瑤笑吟吟地道:“準備跟閒雲坊幹仗呢。”
這一句話出來,嚇得方承乾是腳下一哆嗦,險些掉了下來。他扶着樓梯扶手,擦了擦汗,才慢慢走下來,嗔怒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樣不會說話?”
“我只是開個玩笑。”秦羽瑤雙手合十,做賠禮道歉狀,然後擡起頭問道:“方叔,松花蛋的生意如何?銷量還好嗎?客人們可都喜歡?”
“還可以。”方承乾的表現,倒不像想象中的那樣興奮,只見他微微皺着眉頭,有些不解的樣子:“第一日的時候,其實沒有怎麼賣,只有幾個熟客點了一盤。待到第二日,便好些了,賣出去了二十幾份。而第三日,用掉的量又多了一些,已經有將近五十份。”
“如此說來,情況算不得很糟糕。”秦羽瑤道。
只見方承乾點了點頭,又似十分疑惑地道:“因爲之前賣得不多,所以的原本準備了三日的份,賣了五日才賣完。正好今日,新的已經醃好了,我便打算再看一看。”
“行,那就再觀察幾日。”秦羽瑤說道,倒也不灰心,反而勸方承乾道:“松花蛋這種食物,並不是什麼人一吃就會上癮的。有許多人,第一次吃的時候,嘗着就跟毒藥似的。待吃過幾回吃好,他們便慢慢察覺到箇中滋味,越回味越美妙了。”
至少,任飛燁就是如此。而且,前世秦羽瑤見過太多這樣的人。
“好,那就再觀察一下。”方承乾說道。他之前對這松花蛋寄予了很深的期待,於是眼下這種稱得上不溫不火的局面,讓他很有些不能接受。
秦羽瑤只見他愁眉苦臉,想了想,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不若這般。方叔打出一個饋贈旗號,凡是每日在閒雲樓花費多少銀錢的客官,便能夠得到一碟薑汁皮蛋或一碗皮蛋瘦肉粥。每天只有三十份,先到先得。”
話音未落,便見方承乾的眼睛裡爆發出光彩,他熱忱地看着秦羽瑤,伸出大拇指,佩服得緊:“妙,妙啊!瑤兒,你可真是天生的商人!這樣精妙的主意,居然給你想得到!”
這都是前人的經驗,並非秦羽瑤原創,此時不敢當,便只是笑了笑。
方承乾還以爲她謙虛,又狠狠將她誇讚了一陣子。秦羽瑤不由得汗顏,古代的居民們還真是有節操,像現代那種時不時的跳樓大甩賣,什麼“老闆娘跑了,老闆要賣了店去追老闆娘”的標語都打得出來。放在這裡,簡直不知道是什麼後果?
嗯,有機會了試一試。秦羽瑤的心裡,也住着一隻小怪獸。她賊兮兮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我便等方叔的好消息啦。”
於是,秦羽瑤喊了幾個小夥計,又去採購鴨蛋和醃製松花蛋的配料了。仍舊是小夥計去買鴨蛋,秦羽瑤去買配料。
只不過,當秦羽瑤買完配料回家時,卻遇到了小小的意外。
秦羽瑤看着前方站着的兩個彪壯男人,只見對方抱胸擋在前方,正好堵住了去路。秦羽瑤停下腳步,往身後看去,只見身後也冒出來兩個同樣彪壯的大漢。不由得眉頭微挑,這是幾個意思?
她手裡提着調料,朝前走了兩步,說道:“煩請前方的兄臺借個光。”
前方,一人一動不動,抱着手臂冷冷地看過來。另外一人,則邪邪地笑起來:“小娘子,你可是秦氏?”
果然是衝着自己來的,秦羽瑤將他們打量兩眼,發現不過是尋常的地痞流氓,便點頭道:“不錯,我就是秦氏。你們攔住我的去路,不知所爲何事?”
“喲呵,竟然還蠻大膽的。”方纔說話的那名男子,此刻放下手臂走了過來,低頭邪笑道:“你就不怕,我們吃了你?”說着,伸出一隻手,竟然就往秦羽瑤的下巴挑來。
秦羽瑤面色一寒,退後兩步躲過,冷冷地道:“誰派你們來的?想要做什麼?”
“誰派我們來的?這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往後少往閒雲樓跑,這就行了。”那彪壯男子說道,“否則的話,小心你的聲譽哦。”說着,朝其他三人招了招手:“過來,給小娘子擋着光。”
然後,他邪笑着看向秦羽瑤道:“小娘子,你是自己把內裡小衣解下來,還是哥哥們幫你解?”
這一下子,秦羽瑤頓時有些明白了。她一動不動,冷冷問道:“是碧雲天的任掌櫃叫你們來的?”
那彪形男子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惱怒:“廢話這麼多?快解!”說着,居然伸出手,就要粗魯地扯秦羽瑤的衣服。此刻,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伸出手來。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不客氣了。秦羽瑤猛地彎腰,右腿往後一揚,精準地踢到後方男子的襠部!然後收回腿來,腰部一弓,正正踢到前方那男子的襠部!只聽接連兩聲鬼哭神嚎的哀叫,另外兩名彪形男子被這突然而來的一幕驚住了。
秦羽瑤趁機飛起腿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另外兩人的胯下也給廢了。幾乎是片刻之間,四名彪形男子就這麼倒下了,一個個捂着襠部在地上打滾,哀叫連連。
秦羽瑤甩了甩有些亂了的鬢髮,冷哼一聲,提着材料擡腳走了。
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則三倍報之。這四人明擺着是要解了她的內衣,以此作爲要挾,只要她繼續跟閒雲樓親近,便拿此破壞她的名譽。
名譽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君子被壞了名譽,能夠拔劍自刎以正名。女子被壞了名譽,這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被全天下人指指點點,就連身邊親近的人都瞧不起。他們還想親手解她的內衣,明擺着心懷不軌,於是秦羽瑤毫不客氣地廢了他們的子孫根。
回到家後,松花蛋已經被送了來,小夥計正在院子裡與寶兒玩耍,還沒有離開。秦羽瑤便叫了他們留下吃午飯,吃過飯後便開始熬製醃製松花蛋的配料。又是整整忙了一個下午,纔將五百隻松花蛋全都存儲好,儲藏了起來。
“夫人,爲何神色不悅?”等小夥計走後,秀禾泡了一壺茶,端着往秦羽瑤這邊來,“夫人似乎心情不好?”
秦羽瑤點了點頭,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飲了幾口,對秀禾說道:“往後你們如果要出門,叫小黎跟着你們。”
“啊?”秀禾是個聰明人,她驚呼一聲後,在心裡轉了幾個念頭,便有些猜測道:“有人盯上我們?”
“嗯。”秦羽瑤點了點頭,心裡頭有些煩躁。
那彪形大漢雖然沒有承認,是不是碧雲天派來的。但是,閒雲樓在青陽鎮可謂是風頭最勁的酒樓,唯一能夠並排提起的就只有碧雲天。除了碧雲天,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做這種事?
“夫人莫氣,這種事在所難免。”秀禾溫聲細語,竟然安慰起秦羽瑤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夫人如此優秀,這纔是個開頭。往後的日子,許多腌臢事都會接踵而來,根本無心應付。他們那些人的目的,就是要亂了夫人的心,叫夫人沒精神做自己的事。如果夫人被分了心力,那就中了他們的計啦!”
“你說得對。”秦羽瑤點了點頭,有些讚許地看了秀禾一眼。
秀禾溫柔一笑,給秦羽瑤面前的杯子續了一杯水,又說道:“我們姐妹沒有成爲閒雲坊的頂級秀娘時,常常遇見這些腌臢事。秀蘭和秀茹她們就常常動怒,都是我勸下來的。我們是繡娘,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了,至於其他的,都不應該分了我們的心神。”“你說得很對。”
秦羽瑤點點頭,饒有興味地看着她道:“不過,你往常可是不怎麼說話的,今日怎麼有閒來尋我說話?”何況,又像小丫鬟般給她端茶倒水,卻是不尋常。秦羽瑤從未將三秀當做丫鬟看待,也從未吩咐過她們做雜事,故而對此有些好奇。
只見秀禾溫柔一笑,將臉兒微微一側,伸出手指點了點蹲在檐下的秀茹,說道:“秀茹想吃夫人做的菜了,偏偏自己張不開口,便叫我來做個說客。”
這幾日,因爲宇文軒送來了新的廚娘,所以秦羽瑤便放下掌勺大權,全權交給那位廚娘來做。剛一開始,秀茹和寶兒覺得新奇,吃着也沒意見。可是過了幾天,被秦羽瑤把口味養刁了的兩人,就有些憋不住了。
只見一大一小蹲在檐下,可憐兮兮地看過來,秦羽瑤直是好笑:“行,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們做?”
“想吃京醬肉絲,想吃香酥雞條,想吃……”只聽秦羽瑤答應,秀茹眼睛一亮,立刻說了起來。她每說一樣,寶兒就在旁邊點一下頭,活像個小跟班。
“行。”既然要做,索性做一桌好菜,而且寶兒這麼想吃,秦羽瑤痛快應下,對廚娘道:“陳嫂,你去菜市場買晚飯的菜吧,買一隻雞,買兩斤豬肉,買……”
新來了廚娘,又是信得過的人,買菜這種瑣碎事就不必思羅來了。於是,秦羽瑤掏出些銀兩,給了廚娘陳嫂。
“哎。”陳嫂接過了銀錢,便提了小籃子麻利地往外頭去了。
秦羽瑤起身走進廚房,開始洗切蔥薑蒜、調配佐料等。
只聽“嗒嗒”的腳步聲傳來,扭頭一看,只見寶兒站在門口,仰着一張晶瑩剔透的小臉兒,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是懇求:“孃親,可以叫面具叔叔一起來吃嗎?寶兒好久沒有見面具叔叔了,寶兒想面具叔叔了。”
真不愧是主子的血脈!不遠處的屋裡,思羅被這真誠的父子之情,感動得心潮澎湃。
而秦羽瑤則脣角抽了抽,這小子,對宇文軒還真是上心啊?他怎麼不喊方承乾來吃?他怎麼不喊任飛燁來吃?
偏偏喊宇文軒,也不知道宇文軒給他吃了什麼*藥?不過,想到宇文軒有幾天沒來了,而且她最近練功有些瓶頸,便點頭道:“好。你跟思羅叔叔說一聲,叫思羅叔叔去喊他吧。”
總是“冰塊叔叔”地叫着,也不是個事,於是秦羽瑤便給他改了過來。
“嗯!”寶兒一聽高興了,歡快地跑去找思羅了。
望着寶兒跑開的背影,秦羽瑤的眼中閃過沉思。收回目光,一邊劈着蔥絲,一邊尋思起來。
京城,軒王府。
“啾啾。”天上撲棱棱落下一隻小巧的鳥兒,細嫩的腳爪上綁着一封密信。宇文軒摘下密信,打開來看。只見是思羅發來,邀請他去秦羽瑤家吃飯的消息。
看清上面所寫,宇文軒不由得滿眼笑意。有一個小內奸,不對,有一個秘密戰友的感覺真不錯。嗯,爲了犒勞這個辛苦的小傢伙,他給他帶一件禮物。
於是,懷中帶着禮物的宇文軒,心情愉悅地出了軒王府。趕在秦羽瑤做好飯之前,宇文軒到了。
“寶兒?”宇文軒進門便看見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不時翹首往門口看過來的寶兒。心中一暖,便溫聲喚道。
“面具叔叔!”寶兒眼睛一亮,連忙跑了過來,張開雙手求抱抱:“面具叔叔,寶兒好想你!”
等到被宇文軒一把抱起來,他緊緊摟住宇文軒的脖子,小嘴巴湊到宇文軒的耳邊,小聲說道:“爹爹!寶兒好想你!爹爹!”
軟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滿滿的孺慕之情,饒是宇文軒素來心性冷清,也不由得眸中流露出憐愛。
“爹爹也想寶兒。”宇文軒學着他的樣子,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寶兒被這股氣息惹得耳朵發癢,不由得“咯咯”直笑。秦羽瑤從廚房裡頭探出頭來,問道:“你們倆說什麼呢,嘀嘀咕咕,這麼神秘?”
“啊,沒有。”宇文軒把寶兒放下來,領着他走到石桌邊,對廚房裡頭說道:“我給寶兒帶了禮物,正跟他說呢。”
“什麼禮物?什麼禮物?”寶兒高興地扯着宇文軒的衣袖,小臉兒激動得通紅。
秦羽瑤也有些好奇,從廚房裡頭探出頭來看。只見宇文軒坐在石凳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打開來攤在石桌上,對寶兒說道:“寶兒不是在習字嗎?我自己做了一個字帖,給寶兒臨摹用。”
“啊!”寶兒驚喜地叫了一聲,爬到宇文軒的腿上,兩隻小手按在石桌上,往字帖上看去:“是……是面具叔叔寫的嗎?”
他心情激動,差點脫口喊出“爹爹”,被宇文軒眼疾手快地提起來換了個坐姿,才及時把那句“爹爹”嚥了回去。寶兒心中砰砰直跳,窩在宇文軒的懷裡,小臉兒貼着他的胸口,呼呼直喘氣。
“嗯,是我親手寫的。”宇文軒道。寶兒是他的兒子,既然要習字,自然要用最好的字帖。而他自問學識筆跡都不遜於他人,便親手做了一冊字帖給寶兒。
寶兒漸漸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來,從宇文軒的懷裡爬出來,翻動着桌上的字帖。只見每頁上面都只有一個巴掌大的字,每一個都好看得不得了,他的心中說不出的喜悅。這是爹爹親手給他做的。
而廚房裡頭,望着這一幕的秦羽瑤,手中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下了。良久,纔回過神來,抿了抿脣,什麼也沒說。
因爲是秦羽瑤親自下廚,於是這一頓飯,大家吃得格外心滿意足。秀茹捧着肚子,舒服得直哼哼,寶兒也倚着椅子靠背,小嘴裡直打嗝。
廚娘陳嫂也笑着說道:“不愧是夫人,這同樣的飯菜,做出來滋味兒就是不一樣。”
“陳嫂客氣了,多做幾回,做熟了味道就也一樣了。”秦羽瑤說道。
“哎,那我往後就多琢磨琢磨。”陳嫂應了一聲,便下去將盤子收了。
只見秀茹還仰在椅子上,舒服得眯眼的樣子,秀蘭沒好氣地拍了她一巴掌:“還有沒有大姑娘的樣兒了?起來,跟我回屋。”
被秀蘭扯了一把,秀茹才依依不捨地站起身,回了屋裡。一時間,屋裡很快就只剩下宇文軒、秦羽瑤和寶兒三人。
“我洗些瓜果當飯後零嘴吧。”秦羽瑤說道,起身洗瓜果去了。
宇文軒和寶兒父子倆,獨自坐在屋裡頭,寶兒忽然跳下椅子,往宇文軒這裡蹭過來,趴在宇文軒的腿上,小聲說道:“爹爹,我可以看看你的臉嗎?”
他想看着宇文軒的臉,那張跟他長得一樣的臉,而不是這張神秘的面具。
宇文軒搖了搖頭,說道:“會被你孃親發現的。”
“哦。”寶兒神色一黯,沒有糾纏。
“過來吃水果吧。”秦羽瑤端了一盤子洗好的瓜果,擱到院子裡的小石桌上,喊屋裡的宇文軒和寶兒出來。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頭頂上的星子如漫天的米粒,一點一點閃爍着。屋脊上掛着一彎細細的月牙兒,晶瑩剔透,像個嬌羞的小姑娘。
夜風漸漸吹來,將院子裡的樹葉吹動得嘩啦啦直響。
宇文軒牽着寶兒從屋裡走出來,來到小石桌邊坐下,寶兒抓過一隻紅彤彤的蘋果吃了起來,秦羽瑤則看向宇文軒道:“謝謝你送陳嫂過來,陳嫂的廚藝很棒。”
“不客氣。”宇文軒的面上頂着一張銀色的面具,在微微暗下來的天色中,令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秦羽瑤爲寶兒挽了挽袖口,又說道:“謝謝你給寶兒的字帖,叫你費心了。”
“不值得什麼。”宇文軒仍舊波瀾不驚地道,彷彿這只是極尋常的一件事。
這樣的宇文軒,讓秦羽瑤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我送你的首飾怎麼不戴?不喜歡嗎?”宇文軒的目光落在秦羽瑤光禿禿的手腕上,問道。
秦羽瑤搖頭道:“沒有。剛纔做飯來着,就摘下去了。”
“哦。”宇文軒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喜歡就好。如果還有什麼喜歡的,儘管和我說。”
原本秦羽瑤的心裡就覺着彆扭,明明宇文軒的語氣很尋常,可是她聽着總有一分說不出的曖昧在裡頭。然而聽了這句話,頓時眉頭擰了起來,他以什麼身份,對她說這種話?
卻聽宇文軒話鋒一轉,又說道:“最近我不會經常過來了,你有事叫思羅傳信給我,做好的繡鞋也交給思羅。”
“哦?”秦羽瑤不由怔了一下,還以爲他會趁熱打鐵,畢竟以他目前跟寶兒的相處情形,做些什麼都會輕鬆很多。只聽到他如此說,秦羽瑤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莫非她猜錯了?
“面具叔叔,你爲什麼不來了?”聽到宇文軒不來了的話,最着急的人卻是寶兒,他纔有了爹爹,還沒有親近夠呢,爲什麼就不能在一起了?
宇文軒伸出手,將他的兩隻嫩呼呼的小爪子疊在一起,只覺得觸手軟嫩,肌膚細膩,不由得心中憐愛:“我也不想的。不過,最近事情有些多,要先處理那些事情。”
他摸不到秦羽瑤的手,便只好摸摸兒子的小手,以解老婆孩子熱炕頭之苦。然後,又對秦羽瑤道:“公主開始找你了。”
秦羽瑤點了點頭,在心裡思索一番,擡頭問他道:“是否你也被盯住了?”
“是。”宇文軒心中有些讚歎,她爲何總是如此敏捷?這讓他情不自禁,有什麼話都想跟她說,都想跟她商量:“我最近都要待在家中,便連繡鞋也是讓思羅直接送給三皇子,不再經我的手。”
原來如此,秦羽瑤點了點頭,明白了前因後果。然後,她想起最近練功上面遇到的瓶頸,連忙請教起來:“有些時候,明明可以使出更大的力氣,但是偏偏做不到……”
趁着宇文軒在,秦羽瑤抓緊機會,有什麼問題全都一股腦兒拋出來。而宇文軒也樂得爲她解答,並且極盡耐心,有時候甚至站起來親自爲她比劃。
寶兒坐在小石凳上,偶爾擡頭看一看已經升高了的月亮,然後摸了摸懷裡小白的腦袋,心中想道,如果爹爹和孃親一直這樣就好了。他們一家三口,永遠不分開。
第二天一早,秦羽瑤將最新出爐的兩隻高跟鞋打包丟給思羅後,便帶着秀蘭出門了。
之前給秀蘭與秀茹的曲裾,已經做出來三套。一套紫檀底色鑲桃紅窄邊,上面用杏花白的繡線繪出大朵大朵的吉祥雲紋,膝下露出藕色襯裙,看起來端莊淑雅,別有大家閨秀氣度。
一套蟹殼青的底子鑲着蒼色寬邊,寬邊上面用黛藍繡線繡出細小對稱的卷葉草,腰間繫着黛藍色的緞帶,看起來文靜清雅,顯出詩書人家小姐的氣度。
另一套是靛藍底子鑲青白素邊,底子上用石青繡線繡出繁密的枝葉,膝下露出素色的襯裙,看起來素雅大方,盡顯溫柔淑雅,是給大戶人家的夫人穿戴的。
這三套曲裾,是秀蘭和秀茹兩人,幾乎日夜不休,除卻吃飯喝水的工夫,花了五六日才做出來的。秦羽瑤昨日晚上拿到手裡一看,便不由得心中砰砰跳動起來,這樣美的衣裳,哪個女子見了不想買來穿?
東西已然有了,只缺一間鋪面。秦羽瑤尋思着,如今勢力尚微,人手也不足,不如與閒雲坊的掌櫃商量一下,先把衣裳掛在他的店裡。
本來秀茹也想跟去,但是秦羽瑤瞧着她的兩隻熊貓眼,便勸她在家裡歇着了。這姑娘約莫是覺着吃了太多好東西,無以爲報,簡直拼了命地繡活。於是,秦羽瑤便把三套曲裾包起來,帶着秀蘭出了門。
來到閒雲坊門口,秀蘭指着上頭的牌匾道:“夫人,到了。”作爲閒雲坊的繡娘,雖然秀蘭等人並非在青陽鎮長大,但是對於閒雲坊的招牌還是很熟悉的。
秦羽瑤點了點頭,擡腳走了進去。只見閒雲坊的佔地面積不小,裡面足有三十多個平方,進門便看見一隻只貨架子上豎着一匹匹的布,而另外一面牆上則掛着幾件現下常見的成衣樣式。搭眼一瞧,倒是很有檔次。
只不過,秦羽瑤的目光落在貨架子上擺着的布料,雖然也不錯,卻是比不上綠蔭閣的。
“陸掌櫃可在?”秦羽瑤進門後,四望一圈,並不見打扮得像掌櫃的人,便看向櫃檯後面的小夥計問道。
那小夥計道:“你找我們掌櫃的做什麼?”
“有件生意與他談。”秦羽瑤道,怕他不信,惹來不必要的爭端,便又補充一句:“是閒雲樓的方掌櫃介紹我過來的。”
“噢!”那小夥計將秦羽瑤打量兩遍,忽然眼睛一亮,問道:“你可是之前賣給閒雲樓八角,給閒雲樓改善菜譜的秦氏?”
秦羽瑤只見小夥計居然認得她,不由點頭笑道:“正是我。”
“我們掌櫃的在呢,夫人稍等,我馬上就去喊。”小夥計恭恭敬敬地說完,便跑進去喊掌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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