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瑤再孕,柳家女進府(二)
“夢如見過王爺。--”輕如薄紗的聲音,彷彿沒有重量的羽‘毛’,帶着一股空谷幽蘭般的靜美,在月華苑的書房內響起。
宇文軒坐在書案後,看向福身行禮的少‘女’。柳夢如,柳家現任家主的‘女’兒,二八年華,一張芙蓉嬌面,笑靨如‘花’。
“平身。”宇文軒冷聲說道,“你有辦法治好王妃的孕吐?”
柳夢如柔柔一笑,水蔥般的手指伸入袖中,取出一隻‘玉’白瓷瓶:“這裡是三粒百‘花’丹,王妃每日服用一粒,三日後見效。”
“百‘花’丹?”宇文軒緩緩說道,“本王從未聽說過百‘花’丹這種東西。你,可不要耍什麼不該耍的手段。”
柳夢如輕輕拔開瓶塞,蓮步輕移,繞過書案,來到宇文軒的身側:“王爺請聞。”
口中說着,實際上根本不必把瓶口對準宇文軒。因爲,那‘玉’白瓷瓶中,散發出一股馥郁之氣,不濃不淡,偏偏讓人聞得清清楚楚。剎那間,宇文軒神‘色’一凝,劈手奪過瓷瓶,猛地站了起來。
“千衣!”宇文軒喚道,待‘門’外衝進來一抹灰‘色’身影,將手中的瓷瓶遞過去:“分析一下,這裡有什麼成分。”
千衣擅毒,對一些‘藥’物的屬‘性’,也有些研究。接過瓷瓶,迅速閃身出去。
“王爺這是做什麼?”柳夢如柔聲說道,一張芙蓉‘玉’面,兩道‘精’致彎眉微微挑起,“莫不是怕夢如害了王妃?”
宇文軒瞥她一眼:“我叫人帶你去客房。”說罷,擡腳走出去,“來人,帶柳姑娘安置下。”
“柳姑娘,請。”一名下人出現在‘門’口,客氣地道。
柳夢如的眼神閃了閃,輕聲說道:“多謝
。”跟在下人身後,往外走去。身姿婷婷,嫋嫋而行,背影如畫兒一般。
另一邊,千衣拿到瓷瓶之後,卻被慕秋寒攔住了:“到我屋裡去。”
府裡發生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她的。柳夢如的來意,慕秋寒聽得一清二楚。
千衣聽罷,彎腰把慕秋寒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他的臂彎,而後往她的房裡閃身而去。
慕秋寒的房間,卻不同於一般人的佈置。繞過客廳,後面是一排排的木頭架子,擱置着各種各樣的小瓶子。 有瓷瓶,有‘玉’瓶,有玻璃瓶,不一而足。有透明的,有半透明的,有不透明的。有整朵的‘花’,有整片的葉子,有泡在液體中的根莖,有特殊處理過的種子,等等。
如此怪異的房間,王府中的下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人人都知道,王妃生了一個奇怪的小郡主。從生下來就不哭,成日只是睡覺,王爺請了多少御醫都診斷不出來。忽然有一天,小郡主醒了,從此以後,每每被王妃抱在懷裡,再不肯讓別人抱一下。
小郡主又是個冷淡的‘性’子,從小不吃‘奶’,連王妃的‘奶’水都不吃。也不說話,與王爺、太子都不說話,只同王妃一個人說話。
忽然有一天,小郡主會走路了。
忽然有一天,小郡主出現在月華苑的‘花’園中,整片整片的破壞‘花’兒。
忽然有一天……小郡主的怪異行徑,漸漸所有人都見怪不怪。
極少有人知道,月華苑的‘花’圃中,大片‘花’兒都是千衣所種,皆是有着毒‘性’的。旁人不知,千衣卻曉得,從此與慕秋寒做起了半個師傅,常常一討論就是一天。
柳夢如的‘藥’丸,不論宇文軒還是慕秋寒,都不放心直接給秦羽瑤服用。從千衣的臂彎跳下來,慕秋寒拿出試管、小秤、各種刀具器械,倒出一粒‘藥’丸,取下一小部分,碾碎了分成數份,開始研究起來。
用了半個時辰的工夫,兩人研究出來大半的成分。然而,慕秋寒的眉頭卻皺得緊緊的。
“‘玉’靈芝,寒水蓮,火芙蓉……”慕秋寒皺眉念道,“每一樣都沒有毒‘性’,‘混’合在一起,也毫無毒‘性’
。但是……”
這種奇怪的丹丸,究竟有沒有作用?可是,如果找人試用,卻又沒有足夠的原料來製作。因爲……每一樣都無比珍貴,有價無市。
慕秋寒皺起了眉頭,抓着頭髮,在屋裡來回走動,口中唸唸有詞。
“王妃又吐了。”忽然,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有‘女’子的聲音傳進來,秀禾說道:“小郡主在嗎?王妃請您去說話兒。”
慕秋寒停下腳步,朝外面走去:“我在。”
跟在秀禾的身後,往秦羽瑤的屋裡走去。才進屋,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酸味兒。慕秋寒皺了皺眉,看向秦羽瑤蒼白虛弱的面孔,緊了緊手指。
“我可真是要死啦!”秦羽瑤身子一歪,埋進慕秋寒的懷裡,絲毫不顧慕秋寒才三歲的稚嫩身體,“這個小傢伙,爲何如此難纏?我記得你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可是乖巧得不得了。”
慕秋寒的嘴角‘抽’了‘抽’,擡手想要推開她,又頓住:“你還撐得住嗎?”
“天知道?”秦羽瑤呻‘吟’一聲,有氣無力地道。
慕秋寒抿了抿‘脣’,說道:“眼下有一味‘藥’,或許可以改善你的情況。”
“嗯?”秦羽瑤來了‘精’神,坐直身體,看向慕秋寒:“怎麼回事?”
以慕秋寒的‘性’子,鮮少用這種不確定的語氣,請她來定奪。
“柳家送來一味‘藥’。”慕秋寒簡單講了事情的經過,“原料太稀有,無法及時複製。如果給別人試用,就沒有你的份了。如果你吃了,又不敢肯定是否安全。”
秦羽瑤垂了垂眼瞼,冷笑起來:“還給她,叫她走。”
她不會接受柳家的任何恩惠,不會欠柳家的任何人情。
柳家是宇文軒母妃的家族,宇文軒卻不肯看在柳妃的面子上,與柳家有過多來往
。身爲他的‘女’人,她自然要與他站在同一個立場。
而且,她孕吐不過半個月,近幾日才厲害了,柳家爲何知道此事,並且送來了‘藥’?
“不過是孕吐罷了,無數‘女’人都經歷過,我自然‘挺’得過去。”秦羽瑤說道,‘揉’了‘揉’慕秋寒的頭髮。
之前哼哼唧唧,不過是同她撒嬌罷了。倔強如秦羽瑤,又怎麼可能撐不住?
“我知道了。”慕秋寒點了點頭,退後一步,出去找宇文軒去了。
秦羽瑤望着她離開,忽然捂着嘴,彎腰又吐了起來。
胃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但是秦羽瑤就是想吐,只覺得要把腸子都吐出來了。胃液倒流,燒得喉嚨灼痛,秦羽瑤拿了只杯子,勉強嚥了幾口水。
妊娠而已,死不了人。如此難捱,約莫真的如慕秋寒所說,是她年紀大了的緣故。秦羽瑤苦笑着坐直身體,靠在‘牀’頭,無力地喘着氣。可是,她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她和宇文軒的孩子。
慕秋寒找到宇文軒,開口便道:“王妃不肯吃,讓你把柳家人趕走。”
宇文軒垂首,看着這個面孔肖似秦羽瑤的“小‘女’兒”,說道:“你把事情都告訴她了?”
慕秋寒點頭:“把她趕出去吧,這樣……我從她口中撬點東西出來。”
宇文軒看了她兩眼,道:“好。”叫來人,吩咐下去,把柳夢如連人帶鋪蓋,全都趕出去。自然,百‘花’丹沒有還她。
柳夢如站在軒王府的‘門’口,一時間目瞪口呆——其實,她還沒進去,方纔的一切只是她的臆想吧?
然而,口袋裡沒有了百‘花’丹,顯示着這一切都是真的。
柳夢如抿了抿‘脣’,忽然冷笑一聲:“來人,去京城最大的客棧。”
他們會來求她的。
與此同時,宇文軒命人到暗市高價收購‘玉’靈芝、寒水蓮、火芙蓉等珍貴原料
。想了想,又派出一隊人,尋找柳閒雲的下落。
他那個表哥,雖然不靠譜了些,在柳家人裡頭,卻算得上極有底線、有良心、有品德的好人了。有他在,‘摸’清柳家的意圖,想必更容易些。
有重金收購,那些材料雖然罕見,漸漸也收回來幾樣。千衣拿到東西后,與慕秋寒一起,複製百‘花’丹。
兩條街外,住在客棧裡的柳夢如,此時倚在窗前,掐算着時辰,漸漸笑了。
不久後,‘門’外傳來下人的通報聲:“小姐,軒王府的小郡主到了。”
“請她進來。”柳夢如好整以暇地轉身,在桌邊坐下。看着推‘門’進來,身後跟着一名灰‘色’‘蒙’面護衛的慕秋寒,福了個身:“見過小郡主。”
慕秋寒踩着凳子,站在桌子上,與柳夢如平視,說道:“百‘花’丹究竟什麼來歷?”
“民‘女’不知。”柳夢如柔聲說道,“這是我柳家的重寶,專治孕‘婦’之症,僅有三粒。聞得軒王妃身子不適,立即送來了。”
慕秋寒冷冷地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所知道的,否則……”
柳夢如咯咯一笑,伸手去‘摸’慕秋寒的小臉:“小郡主真是可愛。說起來,我與你父王是一個輩分,你該叫我一聲表姑母。”
慕秋寒的異樣之處,僅僅在軒王府的心腹下人中有所知曉,外院並無人知道,更遑論傳出去了。故此,柳夢如並不知慕秋寒的‘性’格,只以爲她擔心軒王妃纔會如此。想着計劃,笑得更加可親了:“姑母這兒有一件禮物送給你,因爲從王府出來得急,還沒來得及給你。”
說着,轉身走到梳妝檯前,拾起一隻小盒子,轉身走了過來:“這是你的祖母,先帝最寵愛的柳妃,年輕時用的東西,你瞧瞧——啊!”
驀地口中一涼,有什麼東西飛快鑽入了口中。她臉‘色’一變,急忙要吐,卻被慕秋寒的小手掐住喉嚨,不得不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