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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任飛燁心中忽然砰砰跳了起來，他怔怔地轉頭，望向窗外深深的夜色，只覺得此間靜謐，入耳全是胸腔中激烈的心跳聲。
她，是尊貴的公主殿下。
面對他時，總是嬉笑怒罵從不遮掩的最爲真實的少女。
被侍衛叫破身份，抽出鞭子毫不留手地抽下去的陰沉少女。
一隻腳踩在木如眉的臉上，神態狠毒的少女。
一點氣也受不得，掏出鞭子抽木如眉的跋扈少女。
初見時被人流甩到街角的落寞的少女。
秦羽瑤口中的不得自由的可憐的少女。
此時，任飛燁躺在公孫家的客房中，忽然一拍腦袋，猛地坐起來！宇文婉兒，並非像她試圖彌補的那樣，是被嫡母嫌棄的，被下人欺負的“公豬”，她實實在在就是一名公主！且，是大順朝唯一的公主殿下！
她，大概成了李貴妃的棄子。心中一空，宇文婉兒只覺得胸中氣息一短，濃濃的悲傷如潮水一般從心底涌出，又被她狠狠地按下。
李貴妃的立場，宇文婉兒只從一個細節上便體會到大半——若是李貴妃向着她，那麼早上皇后說出那句話時，李貴妃便會不軟不硬地擋回去。而非今日這般，唯唯諾諾，一聲不吭。
知女莫若母，在李貴妃的身上體現得並不深刻。相比之下，知母莫若女，在宇文婉兒的身上卻體現得十分徹底。
宇文婉兒腳下微頓，側首看向華清宮的方向，眼中漸漸浮上一層濃濃的譏諷：“改日吧。”
“公主，貴妃娘娘那邊，您不過去一趟嗎？”紅兒低頭跟在宇文婉兒的身後，只見宇文婉兒從正陽宮中出來後，便往英華宮的方向一路返回，不由出聲提醒道。
是夜，正陽宮中靜謐一片。宇文婉兒走在晚風裡，裙裾隨着走動而擺動，不時裹打在腳踝上。她擡頭看了看天邊，只見星隱無月，天幕黑洞洞如巨獸張大的嘴巴。心中漸漸涌上一股莫名憂懼，似乎，這深宮中風雲要起。
飯後，宇文婉兒見皇帝神情淡淡，便識趣地告退了。
宇文婉兒得不到皇帝的答案，心中有些失望。抿了抿脣，只覺得入口的飯菜也不香了。
自以爲明白宇文婉兒的心思，皇帝不應下也不拒絕，只是道：“朕知道了。用飯吧。”說完，便低頭一本正經地用起飯來。
皇帝看着宇文婉兒一派熱忱的面孔，不知不覺想起花芊澤嬌媚妖嬈的模樣。那纔是小妖精呢，心思百轉千回，似隱若現，連他有時也看不透。相比之下，婉兒雖然也古靈精怪，卻到底是長於深宮，又被他寵上了天，而心思淺顯許多。
既然秦羽瑤默默爲她打算，她也該如此回報秦羽瑤纔是。宇文婉兒心中想着，便放下碗筷，偏頭看向皇上，有些神秘又故作得意地道：“父皇，阿瑤做衣裳的本事可是一絕呢。先頭桂花節時，我和母妃穿的衣裳，父皇可是讚了兩回呢。而且，父皇不知道，如今阿瑤做的衣裳在京中也有賣，許多人都爲了爭搶而差點打起來呢！”
宇文婉兒自己有麻煩，不想叫秦羽瑤煩心。可是，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秦羽瑤已經爲她打算了許多。比如，任飛燁今日挖空心思哄她開心，宇文婉兒便知道，定然是秦羽瑤對任飛燁說了什麼。
宇文婉兒裝作沒有聽懂，面上一派天真又有些小狡黠地道：“怎麼不敢？父皇，四國來朝的日子就快近了，何不讓阿瑤進京，進入御衣局，準備明年與白國打擂的衣裳？”
聞言，皇帝的眼中卻閃過一抹冷笑，口中只是打趣一般：“她敢來京麼？”如今就連宇文軒都離開京城，在青陽鎮住下，皇帝纔不信秦羽瑤敢進京來。
宇文婉兒做了個鬼臉，眼珠兒一轉，說道：“不然你叫阿瑤來京裡好了，什麼時候想吃便差人取，來回也不過一個時辰罷了。”
皇帝哼了一聲，擡起頭道：“還不是你？爲了能常常出宮，每次只盛這麼一小罈子來。”
宇文婉兒愣了一下，忽然笑出聲：“父皇，不過是一罈子辣椒醬罷了，才值得幾兩銀子？怎麼堂堂天子，連一勺辣椒醬都捨不得賜給女兒？”
皇帝的晚飯共有六十六道菜，其中有幾道是宇文婉兒十分喜歡的，故而吃得也很高興。只不過，她時不時地舀一勺辣椒醬，卻讓皇帝不禁皺起眉頭：“統共就這麼些，你不許吃了！”
宇文婉兒還沒有吃晚飯，此時也有些餓了，便道：“謝父皇。”在宮人端來的面盆裡淨了手，又微微挽起袖口，摒除了伺候的宮人們，拿起筷子用了起來。
這纔是他要的滋味，血液沸騰的滋味，年輕的滋味。睜開眼睛，只見宇文婉兒還站在旁邊，伸手一指旁邊的椅子，問道：“婉兒可用過了？不如坐下來陪父皇用一些？”
皇上也不質疑其中的真假，只叫大太監把罈子口打開，盛出兩勺在盤子裡。澆了幾滴在米飯上，頓時紅豔豔的辣椒醬汁，混合着晶瑩剔透的白米粒，吃到口中，米飯筋道，醬汁火辣，直是叫皇上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宇文婉兒便笑道：“這不是父皇要吃辣椒醬麼？阿瑤特意做了新鮮的，這才耽誤了些時辰。”
皇上佯惱地道：“怎麼瘋了一天才回來？”
宇文婉兒自從進了正陽宮後，臉上便浮現出一副生動的表情，一路大步往裡邊走來，待看見皇上，便輕笑着隨意行了一禮，而後把手裡抱着的罈子放在桌上：“父皇，您要的辣椒醬。”
大太監便笑了：“皇上不必唸了，公主殿下這不是回來了？”
是值守小太監跪下磕頭的聲音。
不等大太監回答，只聽外頭響起一句：“參見公主殿下。”
此時，皇帝正在用晚膳。因着沒了辣椒醬，口中覺得淡淡，甚沒滋味。他皺了皺眉，問向身後的大太監：“公主還未回來？”
“知道了。”宇文婉兒面無表情地道。腳下一擡，出了英華殿，一路往皇帝所在的正陽宮去了。
“公主，皇上和貴妃娘娘都曾派人來過，叫公主回來後去一趟。”宮女紅兒低頭輕聲細語地答道。
宇文婉兒回宮後，已經接近黃昏。等她換了一身裝扮，便已經是紅霞漸退，天幕漸漸歸於一片灰青色。
因着這層憂慮，倒叫侍衛們不約而同對此守口如瓶，回宮後被主子們問起，便只說宇文婉兒與秦羽瑤在一起，倒是爲宇文婉兒避過了另外一樁麻煩。
故而臉色愈發陰沉，不僅嚇得馬車裡的青兒抖抖索索，更嚇得外頭的侍衛們腿肚子發軟。他們後知後覺地想起，當時宇文婉兒的身邊是站着一名年輕男子的，看着穿着打扮似乎是平民。他們，該不會是壞了公主殿下的好事吧？
綜合起來，那一聲“公主”，足以叫任飛燁清楚一切。想明白過來，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心中一想到，下次再見任飛燁，他便不會對她這般自在，宇文婉兒只覺得心中難受得厲害。
任飛燁是個聰明的人，宇文婉兒雖然已經盡力補救了，但是打心底裡並不認爲，任飛燁會這般輕易就被她糊弄過去。一來，她的行動不夠自由；二來，她的言行舉止不像平民人家的姑娘；第三，秦羽瑤不知對他說了什麼，他心裡覺着她可憐，萬事不由己。
任飛燁是個坦率爽朗的人，宇文婉兒喜歡跟他在一起，一點兒也不想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想這般平等自然地跟他做朋友。偏偏，叫這幾個蠢貨壞了她的事！
這是一羣豬麼？怎麼在外頭叫她的封號？叫任飛燁聽見了，心裡怎麼想？
馬車的簾子隨着車廂顛簸，而一下又一下地晃動，偶爾有一角街邊的景色傳入眼底，然而宇文婉兒絲毫沒有心情去看。她的目光透過簾子，狠狠地瞪着外頭的幾名侍衛。
宇文婉兒坐在馬車裡，手指緊緊捏着尚未纏回腰間的鞭子，臉色陰沉的厲害。在她旁邊，是小心翼翼地抱着罈子，一動不敢動，生怕觸怒生氣中的公主殿下的青兒。
任飛燁仍舊站在原地，伸手撓了撓頭，才轉身往公孫家的方向走去。心中有個奇怪的結，讓他隱隱有些明悟。然而又有什麼暗中阻撓，不讓他思考下去，彷彿解開這個結，對他毫無好處。
馬車漸漸駛遠，很快在視野中消失了。
宇文婉兒臉上的陰沉依舊，擡頭對他說道：“謝謝你陪我逛街。我回家了。”說完，轉身大步往馬車上走去。手裡仍舊提着鞭子，只見她握着鞭柄的手，因爲太過用力，指節都變了色。
這一聲清叱，使得幾人心肝膽顫，連忙往馬車旁邊去了。另一邊，任飛燁愣愣地瞧着，眼中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疑惑。
莫不是，惱煩他們沒有在馬車旁邊等着，而是去裡頭喝茶了？腦中轉着念頭，膝蓋便不由得一軟，立時便要跪下。驀地，眼前一閃，卻只見宇文婉兒不知何時抽出腰間的鞭子，對着他們當頭抽下：“滾去駕車！”
對面的幾名侍衛，聞言嚇得臉色煞白。面前的少女可是宮中最囂張跋扈的公主殿下，誰膽敢喚她“公豬”？這位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公主殿下，眼下是玩的哪一齣？
宇文婉兒的好心情，在聽到“公主”兩字的一瞬間，立時消失無蹤。她臉色陰沉得厲害，緊緊抿着嘴脣，厲聲斥道：“誰是‘公豬’？別以爲母親寵你們，你們就能對我無禮！”
直到天色漸暗，宇文婉兒還不回來，才終於開始擔心起來。宇文婉兒到達碧雲天的門口時，便見幾名侍衛面色焦急地從碧雲天裡頭走出來，看到她的一瞬間，眼中閃過喜色：“公主，你回來了？”
宮中的馬車早已等在碧雲天門口，因爲早早從暗中保護宇文婉兒的侍衛口中得知了信，故而也不擔心宇文婉兒的安危。便如宇文婉兒想的一樣，人人都覺得她任性又大膽，便見怪不怪了。趁着出宮，倒是在碧雲天的一角包了一張桌子，愜意地飲茶吃起點心來。
一直等到快傍晚，在任飛燁的帶領下，逛了十數條街，才返回到碧雲天。
宇文婉兒本來便不想回去，尤其想到早上在正陽宮外，聽到的皇后說的那句話，更叫她一想起回宮便覺滿心厭煩。反正她在別人的眼中一向任性，又從不肯委屈自己，索性放開顧慮，一心玩了起來。
“回家那麼早做什麼？青天白日的，還能丟了你不成？”任飛燁拉住宇文婉兒的手腕，把她扯進了旁邊的茶肆。點了一壺招牌清茶，又叫了兩碟子點心，搜腸刮肚整理出許多有趣兒的事情講給宇文婉兒聽。
明明只是一本正經的一句話，落在任飛燁的眼中，偏偏又衍生出許多意思來。比如，阿婉真可憐，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哪像他，雖然任夫人常常叨叨他，但是從來不攔着他什麼。哪怕他至今沒有娶妻，她也只是請人卜卦，求神拜佛等，也不曾逼迫他什麼。
兩人一直逛到晌午頭上，卻因爲吃了一肚子的小吃，故而倒也不餓。任飛燁本想拉着宇文婉兒走進旁邊的一間茶肆，坐下來歇一歇腳，喝些茶水。然而宇文婉兒看着日頭，漸漸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了，說道：“我該回去了。”
任飛燁生得高大偉健，很有一把子力氣，莫說叫宇文婉兒伏在他的背上了，便是宇文婉兒坐在他的手臂上，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託着她走一路。
這條街上開滿了店鋪，各色商品琳琅滿目，雖然不夠金貴，然而勝在稀奇。宇文婉兒邊走邊瞧，倒也逛得十分有興致。一時腳下酸了，便拍一拍任飛燁的手臂，叫他蹲下來揹她。
宇文婉兒便哈哈大笑起來，轉過身看向前面，道：“我們往那邊瞧一瞧。”
這話說得恁直白，任飛燁雖然早已不抱希望，然而還是忍不住捂住胸口，瞪着宇文婉兒：“小丫頭片子，你咋這麼心狠呢？”
宇文婉兒輕哼一聲，終於受不了他，偏頭把他的手掌打到一邊，道：“阿瑤跟你沒緣分，你死了這條心吧！”
任飛燁的嘴角抽了抽，揉着她頭髮的手掌，忍不住更大力了一些：“休要小看任爺！”
宇文婉兒下意識地想躲，然而不知爲何，偏了一下便頓住了，任由他揉亂了頭髮。冷笑轉爲譏笑，抱胸只道：“真正對你好的人才說實話呢。若非看你揹我一路，我根本懶得答你。”
任飛燁不由瞪大眼睛，伸出大手，往她的腦袋上揉過去：“小丫頭片子，我方纔背了你一路，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宇文婉兒冷笑一聲，脆生生地道：“算！”
任飛燁經由這一撞，纔回過神來，脣邊有一絲苦笑。低頭看着宇文婉兒，聲音裡有些苦澀：“她如此能幹，我竟然妄想娶她。這算不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宇文婉兒出了閒雲坊，擡眼便見任飛燁有些怔怔地站在路邊，便曲肘撞了撞他：“發什麼呆呢？”
有了這一番解釋，方纔還在爭執的兩位姑娘便歇了聲，老老實實地報上尺寸，交了定金，等着幾日後來取。
實際上，小夥計也不知道秦記布坊的東家是什麼來頭。不過，方纔那名明媚鮮妍的少女說出來的兩個人物，卻不是一般人。能夠與這樣的人物交好，想來秦夫人也不是凡夫俗子了。
有了這一番緩衝，那小夥計也回過神來，連忙接話道：“秦記布坊並不在咱們雍京城，而是在離此不遠的青陽鎮上。至於秦記布坊的東家，那位秦夫人卻是有些來頭，只不過咱們都被叮囑過，並不好說出來。”
這時，已經解決了主要麻煩的宇文婉兒便沒有再吭聲，打眼在店裡看了一圈，便轉身出去了。
“是啊，到處也沒有一家秦記布坊啊？”又有人道。
有人問道：“那位秦記布坊的秦夫人，竟是什麼人？”
櫃檯後面的小夥計，聽了這一番解釋，心中立時涌出感激來。而店裡的其他人，聞言則紛紛驚訝起來。
畢竟是阿瑤的合夥夥伴，宇文婉兒既然碰見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只見那名姑娘不信，當下又補充一句：“你之前所見的人，是薛將軍府的少夫人，還是寧國公府的少夫人？這兩位都是秦記布坊的東家的好友，既然設計出新樣式，秦夫人自然要送一份出來的。眼下在閒雲坊裡頭掛的，卻是剛開始賣，你不必難爲人了。”
“我並未向着誰說話，我只是說出我所知道的罷了。”走進來的這名容貌明媚鮮妍的少女，便是被任飛燁一路揹着走過來的宇文婉兒了。她方纔聽到閒雲坊裡傳來的爭執聲，便立時走進來解圍了。
方纔不依不饒，爲難小夥計的姑娘看見後，眼中也閃過一抹驚豔，然而口中卻不鬆：“你是誰？怎麼向着閒雲坊說話？”
少女緩緩走進店裡來，身後的光線漸漸被阻在門外，露出一張明媚鮮妍的面孔。一雙美眸清澈分明，甚是動人，竟叫閒雲坊裡攢動的人頭，紛紛轉過來朝她看去。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走進來一名少女，迎着光，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聽得她清媚動人的聲音響起道：“這自然是秦記布坊新出的樣式，尚不曾售賣。你之前所見的，是秦記布坊的東家贈給朋友的。”
小夥計只見這位姑娘伶牙俐齒，一時間也有些汗顏。做他們這一行的，最怕伶牙俐齒不饒人的，與五大三粗不講理的。任他們脾氣再好，心眼靈活，也總有思慮不周的地方，叫客人心生了不滿。
“本小姐難道還騙你不成？”那姑娘不依不饒地道，“你說是新出的樣式，爲什麼我前幾日便見別人穿了？可見你們是賣過的，只是不肯爲這件衣裳叫我們爭執吧？那卻是不行的，本是我先看中的，自然要賣我。”
那小夥計聞言，不由得愣住了，張口便反駁道：“不可能！”
“胡說！”其中一位姑娘瞪起眼睛道，“我明明見別人穿過了！”
小夥計便依照掌櫃的吩咐的說辭，不緊不慢地答道：“這套衣裳僅僅做展示用，兩位姑娘誰也買不走。只不過，如果兩位姑娘想買，可以留下尺寸，在咱們這裡訂做。”
“那這套衣裳，閒雲坊準備給誰？”兩位姑娘互相瞪了對方一眼，而後一齊看向小夥計。
“對不住，兩位姑娘，這套衣裳是秦記布坊新出的樣式，目前僅此一件，並沒有多餘的貨品。”一名聲音洪亮的小夥計大聲說道。
嘰嘰喳喳的聲音，若是不曾支着耳朵仔細聽，竟是辨不清一句完整的話語。閒雲坊裡七八名夥計，此刻面上笑得熱情，心中無不在哀嚎。自從這種秦記布坊發明的，名叫曲裾的衣裳掛在店裡後，每日前來購買的人多了好幾倍，他們笑得臉都酸了。
“喂，這是我方纔看中的。小夥計，是我先說的，你把那一套給我包起來。”
“哎，夥計，這一套、這一套還有那邊一套，全都給我包起來。”
閒雲坊中，此刻人頭攢動，許多婦人們與年輕的姑娘們擠擠挨挨站着，熱切的目光投向四處張掛着的漂亮衣裳，全都面色興奮：“給我包下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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