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寬看到爺爺往這邊跑,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複雜,似乎並沒有想到爺爺會來得這麼快。
我暗鬆一口氣,狠狠瞪了陸錦寬一眼,向旁邊讓出一步。
爺爺來到我們旁邊,看向陸錦寬的目光中飽含諸多情緒,有憤怒,有不忍,有難過,有自責……
不管怎麼說,陸錦寬畢竟是爺爺的親生兒子,雖然陸錦寬做下了那麼多人神共憤的事,但畢竟虎毒不食子,真讓他立刻決定把陸錦寬怎麼樣,確實非常難下決定。
陸錦寬掙扎着要從地上爬起,但因爲小麗動用樹根把他身體纏得非常緊,他只能滿地打滾,根本站不起來。
“爸,我可是你親生兒子,你該不會真的要殺了我吧?爸,你仔細看看,我是小寬啊。難道你不記得我媽走的時候怎麼和你說的嗎,她可是讓你好好照顧我啊……”陸錦寬見到爺爺之後,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可憐得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滿是期待爺爺能把他抱回家。
爺爺的呼吸已經開始發顫,我能夠感覺到他此時內心的情緒有多麼複雜。他微顫着睫毛閉上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聽着陸錦寬一聲聲“爸”的喊着,一定是心如刀割。
我深知陸錦寬這些年做了多少齷蹉事,我絕不相信他能夠在這一刻翻然悔悟,要不然我爸昨天也不會被他害成那個樣子。
因爲擔心爺爺會再次心軟放走陸錦寬,我明知這時不該說話,還是忍不住道:“爺爺,你想想這些年他做的事,想想我爸差點被他害死……”
爺爺不待我說完,便已經顫聲打斷道:“小舟,你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
我聞言一怔,立刻將後面的話咽回到了肚子裡。
在我印象中,爺爺雖然寵我,但一向雷厲風行,說話也常常是用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可是他剛剛的那句話中,竟然帶有一絲懇求的語氣,好像是在求我不要繼續往下說。
陸錦寬擡頭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向爺爺苦苦哀求。
爺爺緩緩睜開眼,看着地上的陸錦寬,苦澀一笑,嘆氣道:“小寬,你媽走的時候,你才這麼大,剛開始記事。那時的你,特別聰明,特別懂事,雖然年紀小,但表現一直比你哥哥要好。所以,我更加寵你。”
陸錦寬聽爺爺語氣緩了下來,看到爺爺看他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好像看到了生的希望,連連點頭應和爺爺的話。
從這一點看,陸錦寬確實比我爸的情商要高出許多,小的時候一定特別招人疼。
爺爺長長嘆了口氣,點上一支菸,繼續道:“其實,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認爲,你不適合接替家中傳承,不該做他周家的摸金校尉。你可以有更廣闊的未來,不能因爲老祖宗們對周家的承諾,就把你給困在籠子裡。相比之下,你哥哥他忠厚老實,看待感情極重,但爲人不太會變通,他沒你的未來好,所以我給他定了一個未來。”
“可是,你卻不甘心,凡事都要與你哥哥爭,從來不聽勸,不服管,雖然表面應得好,卻始終認定自己是對的。你哥比
你大,人緣比你好,你以爲他真的鬥不過你?其實他是讓着你,因爲他始終把你當成最親近的弟弟,他願意把他有的,你想要的,全部都給你。可是,你這些年是怎麼對待你哥哥這一家人的?你自己拍着自己的心窩口,問問自己,你對得起誰。”
陸錦寬“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聲喊着自己錯了,說自己能改過自新,可是我注意到,他連眼圈都沒紅,眼淚更是一滴都沒流出來。
爺爺苦笑着搖了搖頭,繼續道:“你這些年,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事吧?其實我都知道,我也試着揹着你大哥去找過你,但你不僅不聽,還想要我的命。從那時起,我就已經認識到,你已經不再是我印象中那個懂事,聰明的小孩子了。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已經覺得我們陸家窩小,容不下你這尊大雕了!”
陸錦寬沒想到爺爺話鋒轉得這麼快,猛的一怔,隨後面色一變,不再是剛剛那可憐模樣,冷笑道:“子不教父之過,你如果覺得你沒錯,我活成這個樣子,我又有什麼錯呢?”
爺爺道:“你說的對,在你身上,我犯了太多錯,最大的錯就是我過於寵溺你了。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但我還希望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吧。小寬,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雖然我這兩天一直這麼想的,但現在我真的有些下不去手了。”
此話一出,陸錦寬笑了,我們則都傻了眼。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我們這兩天累死累活的圖的是什麼?
早知道這樣,剛剛我直接動手把陸錦寬給宰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爺爺這時繼續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我就真的沒臉去面對列祖列宗了。”
“你什麼意思?”陸錦寬的笑容瞬間凝固,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好像爺爺說的的懲罰,比讓他去死更恐怖。
爺爺轉身道:“跟我回家,受家法吧。”
陸錦寬這下是徹底急了,拼了命的掙扎,還不停大喊:“老不死的,你他媽殺了我吧,你怎麼這麼陰險,你說那麼多廢話,就是想讓我活着比死了還難受,是嗎?”
爺爺不再理會陸錦寬,轉身頭也不回的道:“小舟,帶你二叔回家!”
周茹初這時爭很是好奇的向我詢問我家的家法是什麼,我來不及回答,也回答不上,聽到爺爺的話之後,忙招呼黑joker擡起陸錦寬,開始跟着爺爺往回走。
“對了,爺爺,其餘那些人呢?”我忙問道。
爺爺道:“讓他們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那些人的手腳都已經被樹根束縛,現在連路也走不了,更別提其他。讓他們自生自滅,也就是看有沒有人救他們了。如果沒有,他們估計是很難有活路了。
這一路上,陸錦寬時而破口大罵,時而苦苦哀求,但我們都只當沒有聽到,匆匆打着手電在夜色中趕路。
當我們即將走到村口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爺爺忽然停了下來,停得非常突然,害得我差點撞到他。
我衝黑joker使了個眼色,暫時將陸錦寬放到
地上。
“你怎麼來了?”爺爺沉聲問道。
我走到旁邊向前一看,發現來的人正是我爸爸,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跑這麼遠的路找到這地方來的。
“爸,你不能殺小寬啊。”
原來我爸跟着跑來這裡,就是爲了阻止我們殺陸錦寬。
爺爺陰沉着臉,沒有說話,只皺眉盯着我爸看,情緒不太好。
我剛想告訴我爸爺爺並沒有要殺陸錦寬,只是要給他行家法,但話還沒等開口,就聽到陸錦寬大喊:“大哥救救我啊,快救救我啊……”
爺爺嘆了口氣,道:“他那麼對你,你竟然還跑這麼遠來求情,真是……其實我總覺得,如果你們哥倆的性格能夠中和一下,你們都會很不錯。”
我爸站在村子入口,並不把路讓開,因爲他還沒有等到他要的答覆。
爺爺沉默片刻後,嘆氣道:“你放心吧,我們並沒有要殺他,但他畢竟做了那麼多錯事,家法總是要動的。”
我爸聞言大喜,忙繞過爺爺跑到陸錦寬旁邊,勸道:“小寬,你快謝謝爸啊,好死不如賴活着,只要活着,就什麼都有,不是嗎?”
陸錦寬“咳”一聲啐了一口吐在我爸身上,憤怒大聲喊道:“陸錦添,你以爲誰都是你?家法?那豈不是讓我成廢人,讓我活着比死了還難受。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一刀殺了我,來得乾脆,我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裝善人發善心,我呸!”
我爸有心還想勸兩句,但最後只化成長長一聲嘆氣。
周茹初這時湊到我的耳邊,小聲對我說:“你和你爸性格在一些方面還真的挺像的。”
我和我爸性格像?我不這麼覺得,正要反駁,卻聽陸錦寬這時候忽然大聲喊道:“爸,我不服氣!你不是說他比我強嗎?那行,正好他現在在這裡,我要跟他墓中鬥!”
“墓中鬥?”我們這邊幾個人都是一臉疑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聽到過這個詞。
我爸一聽這話,皺起眉頭,看起來有些心涼的道:“小寬,當初你說要當摸金校尉的時候,我可是直接讓給了你,你現在提墓中鬥算是怎麼回事?而且,即使到了這一步,你還是不願承認你錯了,還是不願爲你做下的錯事負責嗎?”
陸錦寬冷笑道:“別擺出那副德行,我看着就噁心,我就問你,你敢不敢跟我墓中鬥?”
我爸還要說什麼,被爺爺給拉到了一旁。
爺爺怒道:“你和你大哥兩個人現在誰都不是摸金校尉,你有什麼資格和理由提墓中鬥?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小算盤,門都沒有。別廢話了,小舟,把他嘴堵上,不聽他說話,咱們回家!”
我等這句話等很長時間了,連忙上前兩步,塞一塊破布進陸錦寬嘴裡,終於讓這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可是,這次我們還沒等走出多遠,就聽後面有人大聲喊我們站住。
我們聞聲都是一怔,忙回身去看,竟然看到在晃眼的手電光背後,郭曉帶了很多人,出現在了我們視線範圍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