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珠兒此回,還想找個靠前位置,但還未看到比鬥,便聽說對手棄權。
等到蕭羽回來,貝珠兒跑上前問道:“不打也是不錯,保留了不少體力音元,後天便是決賽,總要養精蓄銳一下……你想吃些什麼?師姐我餓了。”
蕭羽看着她自然而然的撫摸肚皮,微笑說道:“音鬥院外,早先開了不少小攤,估計師姐都已吃遍。既然提早結束,咱們去得遠些,讓師姐隨意挑些想吃的……”
貝珠兒彎眉笑道:“好啊好啊,皇都吃得差不多,四方農家風味也是新鮮——走,走,走!”
兩人向外走着,貝珠兒忽然瞧瞧蕭羽神色,輕聲說道:“進了決賽,若無意外,便該對上那個牛寸斷了。”
“哦,隨便吧。”蕭羽聳聳肩,無所謂的迴應。
“好沒意思,竟然被嚇跑了。”
林哲也坐於樓頂包廂,望到了下面發生事情。
回頭,他對着小一笑道:“看來,咱們的蕭公子,也是闖出兇名。真正明哲保身之人,都是小心謹慎啊。”
小一嘴角一扯,沒有回話。
“你看過那個牛寸斷了嗎?”
林哲也忽然低聲說道:“那是太尉府珍之重之的人物,似乎有些來歷。”
小一皺起眉頭,開口說道:“那人給我感受,確實不小壓力……你覺得他會給少爺帶來麻煩?”
林哲也望着下面擂臺,面目似有陰影籠罩,淡淡說道:“麻煩……不請自來,剪不斷理還亂,只要人在江湖,便不可避免……”
五十里外,農家小院。
“這裡的店家,本來也想到音鬥院附近去開攤。”
貝珠兒一邊吃菜,一邊對蕭羽說道:“可惜,去得晚了,那邊也是形成了自己勢力,背後千絲萬縷,都有皇城內的富貴作爲靠山。店家無奈,最後還是回來……”
蕭羽笑着說道:“師姐倒了解得清楚。”
“我最喜歡四處遊歷,也最願打聽當地美食小吃。”貝珠兒一臉洋洋得意,“這家店別看簡陋,但手藝不錯,只是位置較偏,又不好宣揚鑽營。但即便如此,你看慕名之人絡繹不絕,也不虧了這名聲。”
蕭羽舉箸淺嘗,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那個牛寸斷,這幾日似乎打出了名氣,許多私下前來尋仇的修士,也被他殘忍擊殺……”貝珠兒放下碗,低聲說道,“不過,依照傳聞,並未見他使出如何厲害音法,恐怕精於殺戮,甚於長生修行。你天賦異稟,音元深厚,又沒有多少消耗——由此推算,優勢顯而易見。”
蕭羽好整以暇,淺嘗輒止,等貝珠兒發表完看法,他笑着說道:“既然師姐如此說,那隻要我不犯大錯,應該不會落敗。”
貝珠兒得意點頭,說道:“給師弟你分析打探,車馬勞頓,也費了不少腦筋,這頓還是師弟你請啊!”
“那是自然。”蕭羽笑着應道。
這些日子出來遊玩吃喝,蕭羽都是自掏腰包,可未想過會讓貝珠兒出錢。
狼軍多年征伐,軍資消耗難以計數,蕭羽不會貪墨,但按規索取,又不浪費,自是身家積攢
頗豐。
“店家,結賬。”蕭羽看貝珠兒吃飽,對那邊忙前忙後的店家叫道。
“說起來,你修行也日久。”貝珠兒不吃了,嘴可是不閒着,“知音道侶,也該考慮考慮……我看之前靜凝師妹,與你相處融洽,等她出師下山,你們可以再續前緣……”
蕭羽想起那個溫婉女子,露出柔和笑容,轉而想及貝珠兒一副經驗豐富口吻,不知該哭該笑:“師姐,你的知音,可是挑好?”
貝珠兒正滔滔不絕,忽然被問,怔了一怔,雙頰頓時泛起緋紅,叫道:“我離出師尚遠,你不用替師姐操心——不過,師姐若想找誰,還不是手到擒來!哪家弟子被我看上,敢不從我?不說師弟你,南宮姐弟兩個,都會替師姐出頭!”
因爲店鋪不大,旁邊坐的幾桌也近,此時貝珠兒的聲量並未掩蓋,自是被多人聽去,紛紛古怪望來。
貝珠兒凡心不去,外表又是稚嫩,一時間並不會被人以爲是修士之身,當下多有私議。
蕭羽當然聽聞,手指輕敲桌面,周圍人忽然露出些許驚豔癡迷,彷彿聽到奇音妙曲,不再注意這邊。
貝珠兒大大咧咧,也不在乎自己顏面,雖有些嬌嗔,並不會對凡夫俗子責怪。
等蕭羽付賬給了店家,兩人相攜離開。
在出門時,貝珠兒還在碎碎念着:“果然修行無歲月,師弟你一直孤行,難道不會寂寞?”
蕭羽淡淡笑着:“多謝師姐惦念,我心中確實還有牽掛。”
“哦?真的,是誰是誰?”
“……”
貝珠兒的聲音遠去,店中客官,可便聽不清兩人言語。
等兩人離開半晌之後,沉迷的衆人方纔清醒,也未發覺之前自己怪異,依舊如昔交談吃食,很快便將兩人印象淡去。
“咦?”
當兩人回到音鬥院附近,沿路經過一家酒肆之時,貝珠兒忽然面色一變。
“是他。”貝珠兒拉了蕭羽一下,示意說道,“那便是牛寸斷。”
路邊的酒肆,因爲大多臨時搭的棚子,客來客往,經常滿座,便有不少,延伸到了露天桌椅坐着。
在其中一角,與衆人隔開一段,坐着四五人的一桌,顯得有些寥落。
此刻天氣陰沉,厚雲壓頂,顯然將有雨雪。
蕭羽其實早便發現幾人,因爲四成那個被他廢掉的修士,正坐在衝外的位置,與蕭羽面無表情的對望。
蕭羽看得出他的情緒,那種恨懼交織,又無音元遮蔽,在蕭羽眼中,如此鮮明。
在四成旁邊,坐着一個大漢,明顯是幾人尊首之位。他的面容兇狠,極具威懾,若是不知底細,還以爲是類似屠戶的出身。
牛寸斷之前在與兄弟們說話,轉而發現了四成的臉色,順着他的目光,牛寸斷也是望見了蕭羽,登時明白。
聲息一滯。
氣勢,霍然而起。
兩方人間隔如此之遠,牛寸斷的雙目望來,卻霎時清晰傳遞幻音轟鳴。
道路空氣之中,似乎有某種力量醞釀,碰撞,壓抑。
本有人聲喧譁
,此刻也被莫名奪取,鴉雀無聲。
三階“天腔境”無疑。
貝珠兒猝不及防,驀地感覺耳邊一震,便彷彿看到對面牛寸斷的身後,飄蕩出無數黑沉沉影子,無需細瞧,便是那般心悸膽寒。
“嗡……”
蕭羽的手搭在了貝珠兒肩膀。
世界再度清明,風聲依舊。
貝珠兒扭頭望向蕭羽,他還是那樣鎮定自若,令她心頭頓安。
“四成,我會替你報仇。”
牛寸斷對四成說道,眼睛卻狠狠盯着蕭羽。
他的語聲不重,卻彷彿在兩方人中央,打了個響雷。
蕭羽面色不變,貝珠兒有他扶持,也是未曾感到任何傷害。
“你想在擂臺,還是在此地?”
蕭羽淡淡回敬。他的聲音聽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驚駭效果。
牛寸斷的眼神,露出遲疑。
“你雖可殺,但我也是講道理的。”牛寸斷摒棄疑惑,冷冷說道,“你在擂臺將我師弟剝去修爲,打散音體。我也在擂臺,與你一報還一報。”
“你也想被廢吧?”蕭羽嘴角一扯,輕聲說道。
牛寸斷眼中冒出怒火,冷冷說道:“無知小兒,被廢的是你。我想要光明正大,預選全勝。”
蕭羽不理他,帶着貝珠兒,直接順着大路而過。
牛寸斷等人,望着他們消失於遠處。
桌上其他同伴,出聲說道:“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牛兄對付他,易如反掌。”
“現在不動他,是給他面子。”
“……”
四成扭頭,對牛寸斷,艱難開口,嘶啞說道:“師兄,你要小心。”
牛寸斷不在意的笑了幾聲,把玩桌面酒盅:“擂臺事小,廢我兄弟事大。爲你報仇,理所應當。他從你這邊奪走的,我定會在那時,加倍拿回來。”
酒盅在牛寸斷手中,變成粉末,隨風而散。
貝珠兒與蕭羽走在路上,想到剛纔體會,有些擔憂的問道:“師弟,你覺得此人修爲究竟如何?”
蕭羽笑道:“跨入三階天腔,定然已久,早便不是一轉‘靜音’之境。”
“果然是二轉‘萬聽’嗎?”貝珠兒瞪圓眼睛,“看來傳聞非虛……三階之後,音法天地,每轉都是破除極大障礙,非之前兩階可比……這個修爲,在東川二流正派以下,也已能任職長老之類。”
“便如秦石斐嗎?”蕭羽淡淡說道。
“嗯,便如咱們的秦長老。”貝珠兒看了看他,低聲說道,“秦長老是因爲潛力優異,十數年修行,便修至‘天腔境’……師弟離開這兩年,他也積累精進,聽聞已是達到‘萬聽’巔峰,距離三轉‘巨吼’,一步之遙,速度不可謂不快。”
蕭羽聽後靜靜點頭,不置可否。
貝珠兒忍不住問道:“師弟,對那牛寸斷,你可還有把握。”
望着眼前熙來攘去的人羣,蕭羽平和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其路。他自恃修爲,我也會給他個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