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之前,所有相關人員,都已得到通知。
蕭羽此時,便是由白茹君領路,自住處出發,前往鍛星峰。
後面不遠,則是跟着貝珠兒與章方仁,兩人並肩而行。
看貝珠兒師姐神情,又是興奮,又是擔憂,比蕭羽這個真正參會弟子,還要緊張。
一路行去,不斷遇見陌生弟子,齊齊向着峰頂匯聚。當然“仙種帖”有限,每隊衆人,一般只有被簇擁中央者,纔是真正參與之人。
到了峰上平臺入口,白茹君便停步,請蕭羽向着峰內場中自去。之後,她則指引着貝珠兒和章方仁,去到西側弟子觀臺。
蕭羽隨着人流,踱步走向峰臺中央,那邊,都是各個門派參與大會弟子,聚集所在。
當下場中,已是三五成羣,各自站了數隊人。
站於前排,數量最多,神態最爲傲然醒目,自然便是四大門派的弟子——萬音山弟子作爲東道,在前方跟着本門前輩走動,不在其中。
蕭羽遠遠望去,便是認出那個高傲女修花無眠,正跟幾個師兄弟,站在中心。
這些日子,他也聽貝珠兒談過,本屆呼聲響亮,便是這些曾在十年之前,上屆論法會中,有過上佳表現的前輩弟子。
而花無眠這位三甲之人,更是期望最高。
其餘幾派弟子,那個站於稍微側角,同樣傲然不凡的一隊,蕭羽倒認出一些,夏塵,安雪,還有那個面帶紅斑的師兄,可不便是“玄冥派”?
他們面視前方,雖有回頭掃視,但對陌生面孔的蕭羽,不過認爲是普通新人一員。
大門派的自信自傲,均是如一。
蕭羽繼續打量,後面發現的熟人,自然便是如今同在“漠北派”的幾位師兄弟。
最先映入蕭羽眼簾,便是陳靜凝——她在周圍師兄弟中,作爲唯一女修,一枝獨秀,清淡卓然。
解真,鄭楠庭,莫天機,還有兩位師兄,卻是不知名諱。
他在觀察,普通二三流門派弟子,自然也不會呆愣。
如同他先是看到陳靜凝,陳靜凝也同樣,第一個發現他的到來。
陳靜凝看到蕭羽後,一邊微笑,一邊向他這邊前迎幾步。兩人相遇,卻是稍微脫離了後面同門。
峰頂中央場地,算是衆人矚目,各人雖有議論之聲,但都自覺壓低。所以蕭羽與她見面之時,只是含笑注視,並未多言。
解真等人,早已知道他也會來的消息,當初驚訝之極,如今消化之後,已是平靜。但眼光瞧來,極爲譏諷嘲弄。像是聽了不知何種流言,比如仗着師傅寵愛,搶奪師兄資格之類……
此時,鍾音再起,鍛星峰上人聲漸寂。
萬音山作爲東道,自是彙集最多前輩,如今,俱是在法臺之前主持。
雖說是論法大會,但重點並非前輩修士的論道,而是各門新晉弟子比試切磋。因此高人前輩雖有,但不會太多,不過爲表重視,出現之人,自然具備一定地位。
便如萬音山掌教,雖因地主身份需要露面,但勉勵幾句之後,便又離開。
留下主持大會者,乃是一位持禮長老,面容謹肅,不苟言笑。
他帶着一羣萬音山弟子,先拜祖師,再拜四方,後拜觀會貴賓,之後,宣讀注意,勉勵後進……一項一項,進行得有條不紊。
臺下弟子,依照各門各派,排列
隊伍,人人肅穆。
開幕儀式,並不繁瑣,流程也不復雜,大概小半時辰便是結束。
此時,在北側觀臺之中,一些門派人物,便開始輕聲寒暄。
而漠北派的秦石斐,正緊緊盯着中央的蕭羽,面色陰沉不定。
旁邊有人低聲問道:“秦長老,聽聞此次‘萬音山’廣撒‘仙種帖’,竟在貴派外門,選了幾位弟子,不知是否均已到場?”
秦石斐眼神一閃,點頭應道:“……都已到了。”
“能夠自外門,選出良才美玉,貴派果然底蘊深厚,不負古老盛名……”
秦石斐聽出那人一絲調侃之意,沒有發作,但面色更是陰沉……
到了最後,主持長老宣佈,各門弟子請到西側觀臺,等候當日預選之戰。
此言出後,場中弟子均是躬身回禮,紛紛移動。
而這其中,蕭羽可說第一波轉身而回,在他身邊,陳靜凝亦步亦趨,跟隨同行。
這讓反應過來,還想上來盤詰的漠北派幾人,發現只能遠視背影,都有些難堪,但衆目睽睽,只有看他們與自己等人,分道揚鑣。
蕭羽兩人到了西側觀臺,發現處處長亭相連,雖是簡單佈置,卻極是寬廣整潔,於此推測,也可知道北側貴賓所在,該是更加精雅匠心,恢宏大氣。
這等場面,便足以彰顯萬音山的傳承底蘊。
再說此處觀臺,其中有許多屏風,簡單隔開十數處亭廊,每處亭內,均擺置一些座椅板凳,蒲團茶几,供弟子們選擇進入,休憩觀戰。
“這邊,這邊!”
貝珠兒發現他們,立刻出來相迎。
幾人到了被師姐搶佔的亭前一看,章方仁師兄在此間門口,正襟危坐,閉目沉凝。
貝珠兒隨口解釋說道:“我看這裡位置不錯,讓章師兄給我們看着……”
如此,好端端的修行之士,成了看門……
蕭羽習以爲常,陳靜凝則是輕輕一笑。
貝珠兒順手招呼章方仁起來,幾人走入其中坐下,便聽貝珠兒先是說道:“今日開幕之戰,也是預選,安排了幾組,都是較有名望的弟子對戰。蕭羽師弟,你與沙俊智,該是在下午開始……”
蕭羽點頭,轉而問陳靜凝道:“還未問過,你的對手是何人?”
陳靜凝挽了一下耳邊秀髮,淡淡說道:“花無眠。”
聽到這個名字,三人對視一眼。
貝珠兒嘆了口氣,蹙眉說道:“如果我派中參會弟子,都被安排不簡單的對手,那樣倒黴的話,還不知道預選過後,剩餘幾人。說不好,都要打道回府了……”
“名氣,與實力,未必相符。”蕭羽說着,卻未對陳靜凝的前景,如何提議,顯然並不看好。
說起來,這幾年,除了秦長老擇選那次,他還未見過這位師姐出手。
以當時一招敗於秦石斐的修爲推斷,若無任何奇遇,恐怕外門出身的她,對陣上屆前輩,真無勝算。
“那個蕭羽嗎?這便要對上了……”
沙俊智,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亭內中央,紅色長衫,下襬垂地,極爲醒目。
旁邊的矮個中年男修點頭:“聽說,他與宇尚緣,似乎關係密切。”
“一個依靠旁人提攜,外門出身的小子,能強到哪裡?”旁邊的師弟們,紛紛不屑說道。
“我這
段日子,可是發覺,新來的後輩們,都很桀驁不馴啊……”沙俊智淡淡開口,輕輕彈了彈衣袖,似有絃聲震動,“難道真以爲我修心養性,靜修多年,便改換脾性,能坐視不敬了嗎?”
“可不是,現在的後輩,越來越目無尊長,心高氣傲!”
“聽說,蕭羽那小子,還被宇尚緣私下,安排到了那處上賓宅院……”
“哼!”沙俊智冷冷一笑,“連我,都得不到如此待遇!你們五大門派,真是不把我,和我師門尊嚴,放在眼裡啊……”
旁邊師弟們聽到,立刻熱血上涌,紛紛叫囂不平。
吵鬧之聲,迴盪亭外,讓人側目……
驕陽當空,柳枝青青。
沒過多久,開幕之戰,便是開始。
衆望所歸,最先出場,便是花無眠的亮相。
不論是容貌,盛名,還是修爲,門派……她都當之無愧,是本屆論法會的焦點。
也是因此,陳靜凝本當紀念的首場,卻無奈,成了衆人憐香惜玉的陪襯。
蕭羽陪着陳靜凝上前,心中思忖,她的心境信念,都是修行不俗,但面對如此強大對手,又是率先出場,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其實音修對陣,非是差距懸殊,定心爲上……”
蕭羽慢慢說着,語調如和風,驅散夏日煩悶,看陳靜凝默默點頭,他的笑容,更是柔和。
當兩方出場,許多弟子都涌出西臺,圍到鬥法臺前。
因爲雙方都是女修,相對靜視,美景如畫,風情獨異,各擅勝場。臺下衆多男修,還未開始,便鼓氣喝彩,賣力非常——甚至臨場動情,高聲求知音,祈道侶之人,也比比皆是。
可說人聲鼎沸,極是熱鬧。
蕭羽和貝珠兒、章方仁,自然便在不遠停留,助威觀戰。
中證在臺中,提醒預備之後,兩人分別有了動作。
陳靜凝所使,便是音配之簫;而對方花無眠,則是拿出一支嗩吶。
雙方施禮之後,中證激發法臺護陣,宣佈開場。
簫音頓起。
陳靜凝也是知道,自己與對方差距,因此剛剛開場,便是祭起琴簫音法,率先搶攻。
與洞簫相比,生性喜靜的她,一直使用的便是偏柔細的琴簫。幽幽音曲,若眠細語,婉轉輕嚶,自賞自析。
只聽一縷絲鳴,清清細細,典雅優美,宛若清泉流水,又如風過林梢,枝葉搖撫。
“噔——噔——”
隨着簫音輕輕,陳靜凝玲瓏的身影,忽然衣衫飄飄,同時發出聲聲絃音,彷彿琴絃彈撥,與簫音相合,一錚一吹,相得益彰,委婉動聽。
蕭羽聞此,含笑點頭。
二階三轉,“正定”之境……
爲何每屆“仙種帖”,都爲修行界新人弟子,趨之若鶩?
除了名揚天下,改換五大門派之機,更是秘傳暗通,“試法路”上,均有前輩欽賜,音法化元,無限灌注!
這等體會,對於新人境界突破,可說幫助極大!若有福運興隆之輩,只需簡單穩固,便能破開瓶頸,直入更高之境。
也是因此,許多二三流門派,明知門下優秀弟子,很有可能,藉機改換門庭,依然不會堅決阻擋。便是知道,經過一番試練,所有試法弟子,都將實力飛漲,一旦留守本門,便是未來希望之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