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蟒未答他話,只是身形暴漲,尾尖高高翹起,它不斷地甩着尾巴,蛇頭倨傲的俯視玄默,不時吐出的信子直叫人作惡。
玄默從腰間取出符紙猛然上前,狂蟒驀然伸出腦袋迎上攻擊。
嘶~,呼~
狂蟒豎起身子應戰,尾巴不斷拍擊地面。
啪!啪!
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聲似乎在叫囂它的厲害,蛇頭猛然一擺,嘴巴忽的張大,血盆大口猛地襲向玄默。
玄默瞬間閃身,他雙手緊緊扼住蛇身七寸,狂蟒大怒,發出驚叫,呼~呼~,攻擊的力度隨之加大,蛇身不斷扭動,尾巴向玄默猛烈襲來!
嘭!
玄默不受控制的摔落在地,淬了一口鮮血,舌尖散發的血腥味道似乎強烈的勾起了狂蟒的食慾,它立刻欺身上前,尾巴甩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嘶嘶的吼聲是它遏制不住對獵物的貪婪。
嗤!玄默怎會就此受它擺佈,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此匕首並不是普通的防身利器,其刀身是淬取上古玄鐵冶煉製作而成,而後又經過符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是玄家專門用來降服妖魔鬼怪的法器之一——斷魂刀。
嘶~嘶!刀刃一出鞘,狂蟒一驚,霎時往後退去,只可惜速度不及,堪堪受了一刀,腹部的傷口似是火燎,鮮血伴着金色的光芒不住流出體外,它忽的蜷縮起身體,尾巴近乎發狂的掃着地面。
呼~呼~!
玄默知道時機已經到來,剛想上前降住,不想它卻奮身攻了過來,玄默回身一擋,又是一刀,他手持降妖壺欲將它收入壺內,誰料那狂蟒突然急劇縮小,身形化作一團黑煙,就這樣驟然消失在他眼前。
不可能的,玄默在心中默唸,那狂蟒分明受了重傷,不可能還有靈力支撐自己瞬間消失,是誰,是誰在暗中幫它,剛纔在酒吧裡察覺到的厲害氣息是屬於狂蟒的,那麼到底是誰,是誰隱蔽的這般好,好到它已經把狂蟒帶走也沒有能夠察覺到它的存在。
還有,作爲一個妖力強大的妖怪是不可能隨意進入人界的,人界之所以有妖作祟,不過是因爲它們太弱小,不足以被妖域察覺以致困住。
但以狂蟒的形態應該是最容易被發現的,而且它的妖力並沒有強大到可以衝破妖域的束縛來到人間,難道說,它背後的妖物已經突破了妖域的極限?
迷霧似乎越來越大,彷彿自認識言兮的那一天,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源源不斷的向他涌來,可是他卻至始至終一無所知,說是言兮的陰謀,可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爲了自己,平時的相處也沒有過分的地方,那麼是什麼呢,謎團的終點會有什麼在等着他?
“這就是你的地獄,雖然我被你打傷,可你註定要死在這裡,沒人會來給你送葬,哈哈……”冥思中,空靈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是狂蟒在說話,它在向他示威。
玄默陡然驚醒,他刷的睜大眼睛,冰冷的神色忽的凝望夜空。
“你們有什麼陰謀,想毀滅人間麼?!”
“哈哈……是又怎麼樣,可惜呀可惜,你卻看不到了,愚蠢的人類哀嚎着,叫饒着,苦嘆着,彼此埋怨着,甚至,是互相廝殺着,哈哈,想想就激動啊,可惜這麼美妙的時刻,你都看不到了。”
狂蟒的聲音似乎是隨着風吹進玄默耳中,它的話音一落便沒有了任何回答,玄默不住的叫着它,沒有迴應,還是沒有迴應。
空間陡然轉變,空曠的草地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和無盡的哀叫。
他不知自己所處什麼地方,只知道這裡暗的似乎沒有天際,耳畔傳來的叫聲似人似鬼似魔,他已經分不清這裡到底是地獄還是魔域。
魔域一般不分妖魔鬼怪,是收容所有異類的地方,就算是天界的仙人,一念成魔後也只能迴歸這裡,他們沒有資格去妖域或是鬼域,因爲他們不鬼不妖,或者說既鬼又妖。
似是自天而成的默契,那些不知爲何物的東西看似嘈嘈雜雜卻又是有規律的叫着,彷彿是一首招魂曲,只聽的玄默頭暈目眩,彷彿身體已不再屬於自己, 大腦也受制於他人。
詭異的叫聲還在繼續,夜色也配合的陰暗着,一切都顯得那麼陰森可怖,玄默頭痛的捂着耳朵,看着漫天的黑色心緒驟沉,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可閉上眼睛帶來的卻是滿面的血腥與邪惡。
成千上萬的人類被踐踏,鮮血如柱一般涌出,血腥的味道直逼他的口腔,忍不住他乾嘔了一聲,而眼前的場景卻未變換,妖物還在瘋狂的屠殺,人類絕望的眼神哀傷的看着他,似乎在乞求他的幫助。
雙手突然被扼住,玄默驚異的發現,剛纔還只是在身旁的悽慘叫聲已經壓了過來,被利器傷害的人類奄奄一息,他們拼命的衝向自己,口中在嘶吼:是你,是你害了我們,爲什麼不救我們,爲什麼,你是人類的罪人!
玄默驀地睜開眼睛,身上的汗水已經把衣服浸透,剛纔的場面太過真實,彷彿已經是末世來臨。
他繼續向前走着,腳步有些踉蹌,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走到了盡頭,前方突然出現光亮,他像是找到了一線生機般朝着前方走去,可前方等着他的是什麼呢,會是人間的模樣嗎?
一抹亮色成了玄默現在最大的支撐,唯有這一絲希望帶領着他繼續前進,又不知走了多久,光亮終於大開,不再是一個星點,玄默踏進那抹光照裡,霎時,耳邊的不堪消失不見,靜謐的彩色驟然照耀在他身上。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是進入了仙境,可仙境會有人類臉龐動物身體的不明物體麼,還有,擁有奇怪身體的他們在說着不同於人類的語言。
這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在告訴他,這裡不是仙界,也不是人界,而能肯定的是,這裡感受不到危險,但,還有詭異的一點,這裡形狀怪異的動物看不到他。
他的身體沒有阻力的被那些奇怪的動物從中穿過,愕然,他愕然的伸出手,試圖證明剛纔只是他的幻覺,可事實證明,他確實不能真實觸及到它們的身體。
眼前的場景驟然變換,由滿地奇異的物種變爲了一道宮殿,那宮殿與人界帝王的皇宮大致相像,但其又並不像人界那般古樸莊嚴,不僅如此,它似乎是不斷浮動的,好似位於山間,但仔細看去,又好像是置於高空,再看去,又彷彿是在溪流邊。
玄默完全看不懂它的構造,只能瞭解到這是一座宮殿,因爲高高的匾額上掛着四個金燦燦的大字——神妖王殿!
既是神,又何爲妖呢,玄默想着,場景卻又突然變換,此刻他已經身處宮殿內部,大概是所謂神妖王的就寢之處,而其與帝王寢宮的華麗相比是萬分不及,不僅是裝飾簡單鄙陋,就連色彩也單調的很。
玄默不由得覺得這神妖王是不是名義上的王者,暗地裡早就被控制,就像是人類歷代帝王史中曾出現過的傀儡皇帝,只能受制於他人。
還沒等他細想,就從寢榻的帳幔間傳來一句輕聲呼喚,那人的聲音很溫柔,玄默覺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是屬於誰的,他想走近些,可不知爲何,腦袋突然變得沉重,不由自主的睏倦,像是馬上就能睡去。
可迷濛間,帳幔間的人又說話了,他叫着:“玄默……”
玄默一驚,清晰地聽到了那人口中的名字,是誰在叫他,想睜開眼睛,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人是誰,可腦袋卻不受控制的越來越沉。
這是神妖王的宮殿,那麼是那個所謂的妖王麼?玄默來不及探究已經沉沉睡去。
不知是夢,還是他已從暈厥中醒來,那個熟悉的聲音還在呼喚,而且越來越清晰,如果不是此刻眼皮子太重,他想他一定能看清眼前的人,可惜世間從沒有如果。
真正清醒過來時,他已經不在虛幻的世界裡,白辰苦着臉擔憂的模樣,許逸緊張又暴躁的模樣,這種實實在在的情緒讓玄默知道,他是真的從蛇妖的幻境中走了出來,而到底是怎麼破了蛇妖的虛幻之法,他實在記不起來。
白辰看見玄默睜開了眼睛,興奮地叫許逸過來,中間還剋制不住差點流出淚來,玄默笑罵他一句,白辰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麼樣,感覺好點沒?”許逸湊過來,緊張的詢問。
玄默搖搖頭,看着兩人稍微緩和些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沒那麼容易死,還要禍害你們一百年呢。”
兩人終於鬆了口氣,白辰給玄默倒了杯水,默默站到一旁,問他:“師父,你不是去酒吧除妖了麼,怎麼會昏迷被言兮送回來。”
玄默一怔,那天的記憶瞬間恢復過來,他去酒吧除妖,不想卻遇到神秘的高手,接着他被蛇妖困在虛幻的迷境裡,然後他到了一座宮殿,宮殿裡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名字?!對,一個熟悉的嗓音,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