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還是迷惘的睜大眼睛,他左右交換着觀察祀神與許逸兩人,沒有辦法確認,他需要知道誰纔是真正的穆上陵,白辰的意志彷彿已經完全被白玉佔據。
玄默見狀在許逸耳邊不知低語了什麼,只見剛纔焦躁的模樣變作鎮靜,許逸對白辰道:“修爲不見長,我可是要揍人的,白辰,今天又偷懶了吧。”
那樣熟悉的語調和話語,白辰瞬間怔愣,他望着許逸略帶調侃的微笑僵住,他不是穆上陵,可是爲何卻比穆上陵還要熟悉,嘴巴開了又合,終於他還是問道:“你說你叫什麼?”
“是誰左一個許逸哥,右一個許逸哥,這會兒膽子大了不想認了麼,白辰,再不醒過來我就不要你了。”許逸戲謔的對他微笑,不正經的樣子越來越熟悉。
“許逸,白辰。”白辰望着他口中喃喃。
“ 我送你的純白瓷兔子忘了麼,本來是想氣消之後就送你的,可是卻拖了很久,你還笑着說,女孩子的東西自己留着用,但卻寶貝的從我手裡搶走,說什麼送出去的東西就不能要回了。”
許逸發笑的臉,白辰已經看愣了,他說的一切都不像摻假的,雖然自己想不起曾有過這樣的事,但內心的悸動卻告訴自己,這是事實,他們曾留下過很多美好的回憶。
“白玉,你愛的是穆上陵,還是說過了一千年,便久到讓你愛上了其他人,現在,你要放棄穆上陵了麼?”察覺到事態不對的祀神忙轉移白辰的注意力,穆上陵曾是他記憶裡中的唯一,他相信只要穆上陵在,白辰就不會再思考其他事物。
然而他忘記了此刻的白辰只是被白玉的思緒佔據,只要將白辰的神智喚回,白玉便不能再被穆上陵左右,許逸的話已讓白辰有了意識,那是他最在意的人,對他的話自然沒有免疫力。
玄默教給許逸的法子已經奏效,白辰迷惘的樣子開始更加混亂,他已經意識不清穆上陵與許逸哪一個對他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趁着混亂,許逸向他靠近,而祀神意識到現狀瞬間擋在白辰身前:“已經放過你們又來壞我好事作甚,不想死就立刻給我滾!”
癡迷於穆上陵的白玉不會離棄穆上陵,而用人類身體生活了二十年的他卻根本不識得穆上陵是誰,如此下去,白辰只會從白玉記憶中復甦,祀神不得不擔心。
他的一聲怒吼喚來了周圍所有屍鬼,三三兩兩的他們開始從各個方向靠過來,玄默兩人蹙眉,必須儘快從祀神手中奪回白辰,否則就屍鬼來說,他們都對付不了,何況還有一個祀神。
兩人對了個眼色,玄默迅速上前打掩護,許逸從側方繞到祀神身後,一時間,祀神詫異,讓許逸得了個機會,他抓住白辰的手便要離開,然而白辰卻出乎意料的用力甩開,他的眼神迷濛。
“上陵,你們究竟誰是上陵!”他似發狂般大喝。
和玄默打鬥在一起的祀神怔住,他迴轉過身子:“白玉。”
白辰擡起視線看向他,兩人目光對上,像是過了很久,白辰垂下眼瞼:“你騙我。”
他說出這話的同時,祀神由期冀變爲驚恐,而許逸則是由忐忑不安化作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上陵的魂魄已經被你吞噬,祀神,我好恨你。”他咬牙切齒的開口,忽然猛地擡起腦袋,怒目瞪圓,“你一次次的欺騙於我,就連上陵死去也不願放過我們,祀神,你到底要怎樣才甘心?!”
哈哈……
祀神突然大笑,他不可思議的看着白辰:“我想要怎樣你不知道麼,你們以爲死了就能雙宿雙歸,我偏不讓你們稱心如意,我說過,你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
那近乎癲狂的模樣讓白辰發笑,他睥睨的望向他:“所以你就將上陵的魂魄封鎖,直至將他完全吞噬麼,祀神,你真可笑,活了幾千年還不如歷經半世的人類。”
“那又如何,只要能擁有你,就是不擇手段我也甘願。”祀神神色認真,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向白辰證明他想要白玉永遠留在身邊的心。
“千年前的糾葛留存至今,白玉,難道你就沒有私心麼,穆上陵的魂魄居於我體內時,你不願同我在一起,而如今,你卻戀上現世的人類,還是一個與穆上陵毫無關聯的人類!”祀神怒起,他笑着,癡狂的大笑着。
當初佔用人類身體時他本想永遠將自己沉寂,沒有了穆上陵的他本來就如同行屍走肉,但不曾想存寄的本體會愛上一個由穆上陵思念衍化出的靈魂,當他從本體中恢復記憶時,他一邊在混亂,一邊思考,穆上陵,許逸,他們孰輕孰重呢?
白辰的思緒被他壓制在體內,然而當穆上陵佔據上風時,白辰的想法就會浮於腦際,許逸的重量便會隨之上升,所以他無從思考,到底哪一個纔是他該選擇的。
看清了許逸,也就看清了祀神,他知道穆上陵的魂魄居於祀神體內,但此刻的祀神毫無穆上陵一丁點特質,分明是完全變作了祀神。
絕望,壓抑,白玉的腦袋開始疼痛,許逸的叫聲又將白辰喚起,兩種思緒在腦中停留,他們聽清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白玉向他乞求,讓他徵用他的身體片刻,積蓄了上千年的糾葛是該有個結束了,如此,他才甩開許逸的手,定定的看向祀神。
“既然你知道,就應該明白這具人類的身體根本不是我,”佔用白辰身體的白玉冷笑,“如果我從他身體裡出去,你還能得到什麼?”
“你不能,他是你的容器,離開後,你便會灰飛煙滅。”祀神冰冷了語氣。
“上陵都已經完全不在了,你覺得我還有什麼意義停留在人間,祀神,你太天真了。”白玉的笑意卻是更冷,祀神看着他再也想不到任何理由將他挽留。
“許逸是麼,”他轉過視線,“雖說你是上陵思念衍化出的人類,但始終不是他,我知道你心裡很期望我離開,一旦我消失他就不會再有上陵的記憶,也就不會在你們之間兩難。”
說到這,他笑了笑,轉向祀神:“一切都結束了。”
隨着他的聲音結束,一道模糊不清身形與白辰重疊,與他同樣青澀的容顏帶着些秀氣,就那麼一點一點消散。
不只是許逸呆住了,祀神也怔愣在原地,他戀了一千年的人就要消失了麼,手掌突然伸出,帶着修爲的掌心將白玉漸漸消散的身形定住,然而,卻還是不能挽留他的消散,祀神愕然,就那麼眼睜睜的望着他隨風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