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滿臉絕望，正昏昏沉沉睡覺的她聽到隔壁房間響動，擔憂兒子安危，匆匆衝了出來。在房外聽到兩人爭執的話語，彷彿天都塌下來了。
多年的等待，多年的苦盼，多年的希望……在這一刻都碎裂了。她不禁有些迷茫，這麼多年守望着，到底是對還是錯？
“娘！”凌霄樓撲到母親身前，手足無措，滿臉焦躁，眼神驚慌，看到婉娘驚懼的站在門口，連忙招手讓婉娘進來幫他安慰母親。
凌霄樓發現自己做了件蠢事兒。本來他是想着逼迫凌平治服軟，哪怕不承認他母親的地位，只要能陪她母親說兩句話也行啊。
至少給了他母親些許希望，讓他母親不至於繼續消沉下去。
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並未按照他預想的情節發生。凌平治並不是普通人，他的威脅沒用，他的殺招也沒用。他知道即使他真的揮刀殺死凌平治，對方也不會妥協。
這個男人雖然瘦弱，雖然是一介書生，但是心裡有正氣，有自己的信念。也可以說，對方與他一樣，是一個倔強的人。
“樓……樓兒，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娘不想在這裡呆下去……”鄭氏呢喃道，彷彿魂魄被抽走了似的。
“好！我們走！我們離開這裡！”凌霄樓將母親扶起，示意婉娘幫他扶住母親。然後他轉過身，怨恨的望着凌平治，一字一頓的道：“凌平治，你會後悔的！”
“後悔？”凌平治從牀榻上下來，起身望着凌霄樓，平靜道：“我凌平治做事素來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從來不會後悔！”
“哈哈……”凌霄樓大笑，滿臉淒涼，眼睛發紅，像是魔化一般，“我凌霄樓從此以後與凌家再無瓜葛！你們凌家是繁盛也好，是敗落也罷，都與我凌霄樓無關！”
“你說這話不算。”凌平治冷冷道：“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你終究是凌家人！生是凌家人，死是凌家鬼，這一點無從改變！”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凌霄樓徹底失去了耐性，斜握短刀，艱難壓制自己揮刀的衝動，這是他生身父親，卻如此絕情，他恨不得斬殺對方。
“這是事實！”
“樓兒，不要亂來！”鄭氏一把拽住凌霄樓，抽泣道：“他說的不錯，無論如何你都是凌家人！”
說到這裡，她的情緒激動難抑，深吸幾口氣，穩定下情緒接着道：“無論他們如何對你，你也不能脫離凌家，這是娘與他之間的事兒，與你無關！”
鄭氏眼睛裡露出不忍之色：“你還要參加科舉，還要做大官兒，前途一片光明，千萬不要衝動。”
“做官兒？前途？”凌霄樓一怔，旋即慘笑起來。在他眼裡，什麼狗屁科舉、前程，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這份親情，在意的是母親的感受。
“哈哈……”凌霄樓大笑，心中大悲，母親爲了他的前程考慮，卻不爲自己考慮。而他爲母親的感受考慮，卻不考慮自己的前程。
他們纔是母子，纔是親人，纔是一家人。可是爲何他們一家人要承受這般苦痛？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他不甘啊……
“樓兒，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娘明白你的心意。”鄭氏螓首微低，眼淚簌簌掉落，嗚咽道：“娘……娘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是娘真的不需要你這樣，這是娘和他之間的事兒，與你……無關。”
鄭氏螓首擡起，淚眼汪汪，撫摸着凌霄樓猙獰的臉龐：“哪怕今生等不到……孃親也認了，但是孃親不想看到你走上絕路。爲娘想要看到你風風光光的高中進士，做一任好官……”
“……看着你好，孃親就心滿意足了。”
凌霄樓心痛如絞，他空有無盡殺人手段，卻無法對一個母親深愛的男人施展。而這個男人卻依舊在不斷傷害他的母親，讓他不禁萬分矛盾。
“婉娘不哭！”鄭氏用羅帕擦擦眼睛，然後托起哭的梨花帶雨的婉孃的小腦袋，輕聲安慰幾句，然後轉過頭看了凌平治一眼，小聲道：“樓兒，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好！我們走！”凌霄樓緊緊抓住母親略顯粗糙的手，轉頭望向凌平治，“凌平治，你聽着，你不認可我母親也就罷了，我母親也不需要你認可，我也不需要你認可！”
頓一下，拉高音調，一字一頓道：“我終有一天會爲我母親爭一個誥命夫人的名分。到了那個時候，你什麼凌家家主的威嚴尊嚴，三品大員的聲譽……都無法挽回。”
“只要你要有這個本事！我等着這一天到來！”凌平治黑白分明的眼睛轉到鄭氏身上，淡然道：“不過我並不認爲你有這個能力。”
“哈哈……你會後悔的！”凌霄樓獰笑，轉身扶着母親走出房間。
“站住！”一聲大吼傳來，凌霄樓擡頭看到小院門口站着一個手握闊劍的少年。
凌霄樓放開母親，踏前一步擋在母親和婉娘身前，同時短刀再次出現在手裡。他眯眼盯着少年。
少年大概二十歲的樣子，身材修長，劍眉星目，穿着一身剪裁合體，布料精細的武師服，昭示着他不凡的地位。
少年此時臉色陰沉凝如水，向前踏一步，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人像是火山噴發，一股凶煞之氣沖天而起，震動的院門咯吱咯吱響，小院兒似乎都搖晃了兩下。
凌霄樓同樣踏前一步，身上同樣爆發凌厲氣勢，與對方遙遙相對。青年俊朗的臉龐與他有幾分相似，因爲少年是他的二哥，張氏所生的二子，凌千鈞。
他這個二哥從小就不住在家裡，據說是住在祖宅，跟隨家族一位族老學武修行。所以他很少見到對方。
“讓開！”凌霄樓輕聲道，聲音雖輕，卻充滿決絕。
“孽畜！你居然敢劫掠我父！”凌千鈞臉色冷峻，人長得雖然俊朗，性格卻非常火爆，非常生猛，二話不說，輪動手裡闊劍就斬向凌霄樓。
……
PS：還有一更，大概在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