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別人知曉,她將方纔被挖起的那座墳一一填平了,還將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藏進了土裡。
入夜的時候竟下起雨來,她凍得瑟瑟發抖。
“喚歌,要是你能活着,答應爹,去鴻家。”她跪在父親墳前,回想着幾日前父親的叮囑,餘府沒了,她還能去哪裡?除了鴻家她還能去哪裡?
或許只有鴻家,才能夠收容她吧。
墨生沒有想過,他還會再遇見那個紅衣女子,那是初遇她的三天後,他坐在馬車裡正趕回去。
這次是出來置辦香料,趕回去的路上碰巧下起了雨,馬車在雨裡行駛得很慢,他看着一旁的黑衣女子:“你以前從不與我出來辦這些無關緊要之事,這次倒也奇了。”多少年來的第一次,他與她閒情的坐在馬車裡,安靜的聽着外頭的雨聲。
“整日呆着也是無趣,索性出來看看”她朝他笑道,忽然掀開馬車簾子,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抹紅衣。
“是她。”墨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見三日之前誤闖的那個紅衣女子,她跪坐在雨中獨自哭泣着,在她身前是微微隆起的新墳,墓碑上顯眼的刻着幾個大字,“先父餘淵之墓。”她小小的身子在雨中早已經淋透了。
墨生二話不說便拾起馬車上的油紙傘,令馬車停了下來,他掙着傘下去了,邁着步子朝那女子走去,小巫看着她的身影,不由得一笑。
墨生啊墨生,他總是太善解人意。
喚歌感覺有人靠近,她驚愕的擡起臉,只見油紙傘下依舊是那個青衣男子,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在哪裡?爲什麼她記不起來了。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她見他溫和笑着,油紙傘略過自己頭頂上方,瞬間就遮
住了雨水。
爲什麼要用“又?”他們之前見過嗎?喚歌心裡泛起了疑惑。
墨生瞧見她的眼神裡似乎有着一些恐懼,他沒有再說話,徑自抓她的小手,將紙傘塞到她手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開。
她望那抹高挑的青色背影,只見他鑽進了馬車,隨着馬兒的一聲長鳴,馬車四角的燈籠不輕易搖晃起來,車簾落下的那一剎那,她忽然瞧見了馬車裡那個黑衣女子,以及青衣男子溫柔的笑意。
看着馬車的漸行漸遠,她呆住了。
“找到了,快抓住她!”粗狂的男人聲音充斥着她的耳朵,喚歌來不及多想,她撲通一聲跪在父親墳墓前泣道:“女兒不孝,未能給爹爹最好的棺木,使得爹爹在這裡受盡風雨,女兒不孝。”
“我看見她了,抓住她!”隨着那些聲音的一步步逼近,四周響起了馬蹄聲,喚歌急忙收起紙傘往另一個方向跑去,雨天裡她就似一株嬌敗的紅花,快速的穿梭在野外。
她緊緊抱着懷中的油紙傘,邁着步子就朝楚定王城裡跑去,或許那裡會有着她最後的依靠吧。
終於甩開了那些人,跑了一夜,第二次清晨時,她進了楚定王城,她身心具備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完全不記得鴻家該往哪個方向而去,只能憑着兒時的記憶一步步找尋着。
“姑娘,你的東西掉了。”身後傳來一陣好聽的聲音,喚歌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站着個身着月牙色長袍的男子,正撿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墜子。
“啊,真是抱歉。”喚歌趕緊接了過來,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她可不能弄丟了,收好後她轉身離開。
“君鏵哥哥怎麼了?今日不去城外的嗎?”洛兒捧着嬌豔欲滴的花湊了過來。
“快些走吧。”謝君鏵淡淡一笑,任由着洛兒挽着他的手朝城外走去。
今日是她的忌日,他一定會去看看她。
楚定王城,坐落於楚定王朝的最中心處,是楚定王朝最繁華的地帶,在它的四周坐落着江湖上最有名的四大山莊,遵循在皇上的旨意,擔任着守護城池的職責,與朝廷有着密切的關係,千年來保楚定王朝無數次平安,真可謂功不可沒。
而四大山莊之中,最最令人望聞生畏的莫過於弒劍山莊,也是朝廷在外最大的心腹之地之一。
她一身髒兮兮的站在弒劍山莊外,擡眼便看見醒目的四個大字,她終於來到了這裡,一路吃盡苦頭,只爲來到這裡。
“爹,女兒定不負期望,您泉下有知的話請勿掛念。”她輕語着,邁着步子就想上登上石階,而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使得她一驚,她下意識的躲到一旁。
雙眼盯着一輛精緻豪華的馬車停在山莊外頭,山莊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從裡面出來一個婢女,急急掀開馬車簾子。
她瞧見從馬車上走下一個身着華麗衣裙的女子,由着婢女扶着步上石階。
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若是徑自進去,應該會被立刻擋在門外吧?她咬咬牙想都沒想就跑了上去,“姑娘,你是莊裡的人,可否麻煩你進去叫一下鴻睿,就說莊外有人要見他。”她小心翼翼道,生怕說錯了話。
錦衣女子看着她,一臉嫌棄道:“哪來的野丫頭?離我遠些,都快弄髒我衣服了”。
聽着對方尖酸刻薄的話語,她後退了幾步。
不由得回想起那年,她作爲餘家的小姐,一身榮裝的牽着爹爹的手跨進了這座大門,那時候的她,有誰敢攔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