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若有凶神惡煞鬼來臨,地頭凶神惡煞走不停,天清清,地靈靈,弟子奉三茅祖師之號,何神不討,何鬼不驚,急奉祖師茅山令,掃除鬼邪萬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驅魔斬妖不留情,吾奉三茅祖師急急如律令敕……”
神婆喋喋不休念上一遍以後,再看桌子上的五根大香,分明是三長兩短,她大吃一驚,問:“你兒子是不是跟一個女人有染?”
大雪梨不敢隱瞞,只好承認說:“是。”
神婆又問:“此女是否姓趙?”
大雪梨說:“是,她叫趙曉霞。”
“此女是不是死去不到兩週?”
大雪梨說:“是。”
“此女死時是不是身穿紅色內褲?”
“這個……”大雪梨愕然了,她知道曉霞死去不到兩週,也就是剛剛雙七,至於曉霞入殮時穿的什麼內褲她就不知道了,恐怕李大牛都不知道。“俺沒見啊,嬸子,有啥問題嗎?”
神婆說:“問題大了,此女是冤死,盡七之日必須要報仇雪恨,要不然不能投胎轉世。這是你兒子的劫數啊,不單單是他,就是其他跟那女人上過土炕的男人,也無一倖免,49天之內會全部斃命。”
何爲盡七?就是說人死以後是按照七天計算,第七天是頭七,第14天是二七,21天是三七,所謂的盡七,就是第七個七天,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神婆的意思是說,曉霞死後49天之內,跟她上過炕的男人會全部死掉,一個不留。
大雪梨差點嚇得跌坐在地上,她嘴巴一撇,摸着腿哭開了:“俺滴天啊,俺滴地兒啊——這日子不能過了,冤鬼要索俺兒子的命啊——李栓柱你個狗日的,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你兒子別被冤鬼纏身啊……啊————呵呵呵…………”
大雪梨越哭越傷心,冷風吹亂了她一頭斑駁的白髮。
大雪梨的一生是很悽苦的,年輕的時候跟村裡大部分的男人上過炕。
那時候的大雪梨年輕,漂亮,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俊秀的後生,就是何金貴的爹何老庚都差點被大雪梨的一對大雪梨耀花眼。
李栓柱當初拼了命的追大雪梨。
李栓柱用盡百般手段,又是威逼又是利誘,並且先斬後奏,直到大雪梨懷上香草,肚子大了,才被李栓柱快手拿下。
成親以後,她依然下面沒有遮攔,揹着男人偷漢子,前後生過一女四男五個孩子,那孩子究竟是誰的種,大雪梨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香草的親生父親是李栓柱,因爲五個孩子中,只有香草的樣子跟李栓柱像。其他的四個兒子,到現在爲止,大雪梨依然搞不清楚是誰播種進去的。
人到中年,大雪梨漸漸成熟,她終於弄明白了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道理,並且老天的報應很快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先是三個兒子的慘死,接二連三顫動着她的神經,接下來就是男人被槍斃,兒媳婦難產,就是
唯一留下的那根獨苗李小林也被人弄成了殘廢,一個家就這樣散掉了。最後連一根根苗也沒有留下。
看着別人兒孫繞膝,大雪梨總是羨慕地不行。她覺得這就是報應,老天在報應李家,要讓李家斷子絕孫,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爲時已晚。後悔也來不及了。
現在小林又被惡鬼纏身,如果兒子死了,她連個養老送終,摔盆子的也沒有了。爲啥我的命會這麼苦?
大雪梨對着蒼天嚎啕不止,哭夠以後覺得心裡舒暢了不少,最後拉着小林回家了。
她告訴兒子:“以後咱要積德行善,不能再這樣任意妄爲了,李家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小林,認命吧。”
李小林問:“娘,如果曉霞再來找我咋辦?”
大雪梨說:“該咋辦咋辦,咱虧了人家,欠下債就要還,她願意索命,就讓她拿去好了。”
“那我要是被曉霞掐死,你咋辦?”
“死就死了,沒什麼了不起的,記住,咱下輩子做個好人。”
李小林就點點頭,他也爲自己感到了自責。
從此以後,大雪梨開始吃齋唸佛,每天早晚一炷香,坐在神龕的前面懺悔,她幾乎不怎麼出門了。人也變得熱情起來,誰家有事情求她,她從來都不拒絕。
李小林的精神竟然開始慢慢好轉。小林被李大牛捅傷的那條腿也開始慢慢復原,最後扔掉了一條柺杖。
…………………………
曉霞的魂魄並沒有因爲大雪梨的跟李小林的轉變而慢慢消失,反而在黑石村更加的猖獗。
不單單是孫瘸子和李小林,村裡很多人都見過曉霞的鬼魂。
趙老二就是其中倒黴的一個。
那天他喝醉了酒,醉醺醺回家,走到村頭小石橋的時候,眼前一閃,出現了一條潔白的人影。那人影就站在石橋上痛哭,一動不動,聲音抽抽搭搭,渾身穿着潔白的孝衣。
一陣風吹過,孝衣被風撩起,撲撲啦啦的響。
趙老二就覺得很奇怪,他上去拍了那女人一下:“喂,你是誰家的姑娘?半夜哭啥?”他還以爲是誰家的媳婦跟男人吵架,三更半夜跑出來哭。
那女人一頭的長髮,飄飄灑灑,猛地轉過了身,趙老二就嚇得尿了一褲子。他看到女人轉過來以後沒有臉,前面還是一頭的披肩發,身子也飄飄蕩蕩。
把趙老二嚇得酒醒了大半,娘啊一聲,一溜煙的跑回了家,進門的時候因爲站立不穩,厥倒在地上,磕掉了兩顆門牙都不知道。
他縮進被窩,一直顫抖到天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石橋上看到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人是鬼。
但是他隱隱約約覺得,那個人的身影像曉霞。
就在趙老二遇到曉霞鬼魂的第三天,江海也碰到了曉霞的鬼魂。
江海是春娥的男人,這一年在外打工根本沒回過家,他沒跟曉霞上過炕。但是熱病就是他從大都市帶回來的。
江海在都市打工一年,整天憋的難受,他就進夜總會去找小姐。
自從跟那個小姐一夜以後,江海就覺得渾身癢癢,特別是下面,上面是紅紅的一片,起了一層水泡,水泡抓破,那上面就流出了程亮的水兒,開始潰爛。
開始的時候江海沒在意,也沒有去治,他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一般的皮膚過敏。
回到家以後,他抱着老婆春娥徹夜的纏綿,把春娥弄得山呼海嘯,不多久,春娥也感到了不適。女人的下面竟然也起了一層紅斑。
春娥比較幸運,那紅斑起了落,落了又起,很快女人的那個地方就腫了起來,繼而擴散到了小肚子。
但是後來一段時間又沒事了,跟正常人一樣。所以她繼續跟孫瘸子往來。
江海就比較倒黴,這段時間一直低燒,怎麼吃藥也不好,他身上的紅斑穿過肚子,向上擴散到了胸口,那些紅斑跟波浪一樣,就像生了一層紅紅的魚鱗,一碰就鑽心的疼。
最後,他就高燒不退,渾身火燒火燎地疼,人跟坐在炭爐上一樣。
春娥就勸他去打針,找劉先生看看。
江海走進劉先生的屋子,劉先生幫他把了脈,掀開一看,老先生幾乎暈過去。
他終於發現了黑石村第一個熱病重患者,就是江海,這種病眼看就要奪取江海的性命。
劉先生搖搖頭說:“別治了……沒救了,回家等着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江海驚慌失措問:“爲啥?”
劉先生本來不願意把病情告訴患者,但是熱病不是一般的病,這種病傳播的速度是相當驚人的,只好說了實話。
“你患的是熱病,這種病就是你從山外頭帶過來的,你是不是找過小姐?”
江海低下頭,默認了。
劉先生就感嘆一聲:“冤孽啊,冤孽,黑石村的大災難降臨了……你回家慢慢調養,想吃啥,就吃點啥。”
江海已經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再加上劉先生的一句話,驚得他魂飛魄散。
他慌慌張張從老先生的家裡跑出來,跌跌撞撞往家跑,還沒有爬進家門,一條白影忽閃就竄了過來,伸出兩隻蒼白的手,狠命地抓向了他的脖子。
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張慘白的臉,就是死了一個月的曉霞。
把他嚇得哎呀一聲,一頭就栽倒進門檻裡,頓時人事不醒。
春娥連哭帶叫跑出屋子的時候,男人已經不行了。
春娥撲了過去,抱住了男人的身子嚎叫:“江海,你咋了,你咋了?”
江海說:“曉霞,曉霞找我……索命來了。”他一口鮮血噴出來,白眼一翻撲到在女人懷裡,斷掉了最後一口氣,就那麼死掉了。
應該說江海不是患熱病死的,是嚇死的。
春娥發現江海的腦袋上纏着一塊白色的塑料布,那是一種裝果子點心用的塑料袋,塑料袋被風吹起,裹住了男人的頭,把男人生生嚇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