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主素來不喜有人在她跟前耍心計，更是厭惡有人在她跟前演戲！
原以爲這嬌姐兒也不過就是蠢笨了些，將來給一些嫁妝，將她遠遠地打發了便是。
可沒想到，她竟越發肆無忌憚、張揚跋扈！
“嬌姐兒，”寧國公主拉下了臉，語氣更爲不善，“我且問你，今日汀蘭書院入學考試，你考得如何？”
其實不必問也能知道，必然是考得不盡人意，甚至是一踏塗地。
原本寧國公主還想給她留點顏面的，如今便也沒了那麼多顧忌。
“母親，女兒，女兒……”一提到入學考試，趙雙嬌登時就沒了演戲的心思，小臉上佈滿了委屈和內疚。
她低下了頭，聲音極低，帶着些許哽咽，“女兒叫母親失望了，此次書院入學考試，女兒未能發揮出平日裡所學，想來必定是要落榜了的。”
說完，趙雙嬌又擡起眼圈泛紅的小臉，朝着寧國公主說道，“不過母親放心，女兒雖說沒能考入汀蘭書院，但女兒相信以大姐姐的聰慧，必然是能考入的。”
瞧瞧，多麼善解人意、多麼體貼懂事的妹妹啊！
趙雙姝身爲“長姐”，要是不誇一誇這樣爲自己好的妹妹，都對不住她的“長姐”身份。
“無妨，左右我也已經料到了的，”寧國公主先她一步開口，眸色淡然如水，“倒是姝姐兒，你二妹妹說你能考入汀蘭書院，可是當真這般有把握？”
寧國公主不喜她人自視過高，或者說是不喜她人自以爲是。
這是鄴都貴婦貴女圈子裡皆知的事兒，便就是前世不常出府的趙雙姝，也清楚地記得。
“回母親，原是二妹妹說笑的，女兒縱然是要比二妹妹有天賦一些，也要比二妹妹勤奮一些，可要真說起十拿九穩，女兒委實是不能保證。”趙雙姝微微搖頭，隨即嚴肅了神情。
寧國公主心中清楚得很，知道只要她肯去報考，那必然就是板上釘釘了的事。
只是令人沒想到的是，那般從容鎮定、膽識過人的趙雙姝，竟也有不敢保證的一日。
倒是有幾分意思。
“不妨事，我聽聞今年策論的考題是‘夫婦正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可是這個？”寧國公主面容頗爲和藹，溫聲朝她問了句。
這番截然不同的態度，氣得趙雙嬌在心裡咬牙切齒的，卻又半點小動作也不敢有。
寧國公主不是趙雙姝，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未及趙雙姝開口回答，趙雙嬌便爭着開口，面上端着溫婉的笑容，“母親若是想要知道，女兒便說給母親聽就是了，母親又何必舍了女兒去問大姐姐呢？”
禪心禪意見狀，面上便就有幾分不快，心道這二姑娘太過分，竟連這個也要和她們姑娘爭搶！
“二妹妹說得是，女兒雖說已記在了母親名下，但到底不是出自母親的肚皮，比不得二妹妹和母親親厚，二妹妹這般說也是對的。”趙雙姝面上無一絲惱怒之色，反倒還替她說情。
聞言，寧國公主便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面上不露聲色。
“哦？既然如此，那便就由嬌姐兒回答吧！”寧國公主輕抿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笑意來。
可惜趙雙嬌並未注意到，聽了反而還很高興，連忙點頭，說道，“回母親，此次策論考題確實是這個，只是女兒愚鈍，實在是不知道班山長爲何會出那樣的一道策論。”
什麼夫婦正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的，不就是想說女子地位遠不如男子嗎？
虧得班山長一生未嫁，自詡清流，她還曾經羨慕過班山長，可如今看來，班山長其實和她們這些人一樣，不過是有謝皇后這個好友罷了。
“班山長？”聽到趙雙嬌說策論考題是班山長所出時，寧國公主實在是沒忍住，嗤笑了一聲，“班山長已年過三旬，卻從未有過嫁人的心思，這樣的一道策論又怎麼可能會是出自她的手？”
反倒是她那個皇嫂謝皇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趙雙嬌心下一驚，就是再蠢再笨也反應了過來，低呼一聲，“母親，難道這道策論還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
謝皇后一介女流，又是在後宮那種地方打滾的，怎麼可能會出這樣的一道策論？
照理說，這是不合規矩的啊！
寧國公主就瞟了她一眼，冷了語氣，“班山長是女兒身，能夠出得這樣的策論考題，皇后亦是女兒身，爲何就不能了？”
言語間竟是有種替謝皇后打抱不平的意思。
趙雙姝前世對孃親並不是很上心，是以也不瞭解孃親和謝皇后之間的姑嫂關係。
可就從方纔孃親說的來看，孃親和謝皇后關係應該還不錯吧！
“母、母親，女兒，女兒絕無此意！”一見她冷下了臉，趙雙嬌頓時就怕了。
母親從未在人前提起過謝皇后，她還以爲母親和謝皇后關係並不好呢。
如今想來，應該是好的吧，畢竟謝皇后可是母親的嫂嫂。
“罷了，我怎麼會與你說這個？”寧國公主擺了擺手，不欲多說。
趙雙姝前世曾爲皇后，察言觀色是必備的功課，擡頭看了眼，便看出了不對來。
孃親與謝皇后之間，不像是尋常的姑嫂關係，倒像是……
想到腦海裡那個可怕的念頭，趙雙姝背脊忽地一涼。
但願不是。
……
閒話過後，寧國公主面容露出淡淡倦色，朝二人說了句，“天色已經不早，我讓明杏送你二人回府吧！”
多一個字都沒有，竟是有種疲憊不堪的感覺。
寧國公主越是這樣，趙雙姝腦海裡的那個念頭就越清晰，嚇得她連忙甩了甩腦袋。
寧國公主正好朝她望過來，見她做出這番動作，少不得問了句，“姝姐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身爲女子，搖頭晃腦的，對她以後的說親可不大好。
趙雙姝身子微微一怔，很快恢復過來，低着頭回道，“回母親，女兒只是坐了一天，頸項還有幾分酸罷了。”
聽到只是這樣，寧國公主便沒再多問，只淡淡地說了句“回去後請個太醫瞧瞧”，便就進了馬車。
趙雙姝笑着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