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裴姨娘一聽，當即就煞白了臉色。
這怎麼可以呢？
那個死丫頭本來就是寧國公主的女兒，要是讓她回去了，往後母女二人情分必然會越發地深厚。
那還有她的嬌姐兒什麼事啊？！
裴姨娘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眼珠子轉了轉，乾脆轉向趙雙姝，聲淚俱下，“姝姐兒，你母親想將你記入她名下，這原是爲了你好沒錯，可我這心裡實在是捨不得你，文哥兒已經不在我身邊了，倘若你也不在，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完，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卻見她無動於衷。
“姝姐兒，我，我還不如……”裴姨娘咬了咬脣，作勢要撞柱。
趙雙姝面上仍舊淡然，冷不丁說了句，“姨娘這是以死相逼嗎？”
裴姨娘連忙擺手，頭搖得飛快，“沒有沒有，我哪裡會那般做？”
“既然姨娘也說，母親想將我記名是爲了我好，姨娘爲何還不肯答應？”趙雙姝一直都聽着沒吭聲，這一吭聲，就把裴姨娘問得語塞。
趙雙姝就掃了她一眼，淡然張口，“母親常年住在公主府，我如今也已經有十三，便就是被記到了母親的名下，也只是身份上發生了變化，自然還是住在伯府。”
“既是這樣，姨娘便無須擔心見不到女兒，從而不捨了。”
記名是記名，搬家纔是真的離開。
明杏讚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漫上三分淺笑，“公主原就是這個意思，只將大姑娘記到自己名下，並未要大姑娘也一併搬到公主府居住。”
說完，明杏便看了眼裴姨娘，眼裡帶着輕蔑，“如此可該放心了吧？”
堂堂天家公主，想要過繼一個庶女，竟然還要這般委曲求全！
要是這樣都還不肯答應，裴姨娘惹怒寧國公主，往後便就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同情。
“這……”裴姨娘面容還是帶了幾分猶豫，見明杏再度沉下臉來，當即就點了頭，“這自然是可以的，還請明杏姑娘代奴婢謝過公主殿下。”
面上是答應了，可她心裡卻是萬分不甘心，不過是不敢表露出來罷了。
這個死丫頭，暫且就先讓她得意一會兒吧！
見事情定下，明杏臉色總算好了些，可語氣還是不大好，說了句，“既然裴氏已經答應，這過繼文書我也已經帶來，找個德高望重的人做見證，便就可以摁手印了！”
屋子裡能夠擔得起這一聲“德高望重”的，也就只有老夫人。
“我來吧！”老夫人倒是沒有多不樂意，多一個嫡孫女總好過庶孫女。
裴姨娘微微咬着下脣，頗爲不甘心，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公主殿下想得可當真是周到！”
竟是一早就算計好了的，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徵詢她的意見！
裴姨娘心裡氣得不行，既然不肯徵詢她的意見，爲何還要叫她過來？
就是讓她見到這一幕，故意氣她的吧？！
明杏柳眉一挑，並未理會她，邁步走到趙雙姝跟前，畢恭畢敬地道，“往後姑娘便就是公主膝下的嫡女，倘若在這伯府受了委屈，隨時都可以回去告訴公主。”
明杏對她十分客氣，趙雙姝自然也回以尊重，笑着說道，“伯府里人人都對我很好，必定不會有人欺負我的，不過還是要謝過母親，有勞明杏姐姐代我向母親問好。”
雖說還是不能和孃親住在一處，但她如今已是母親的女兒，總歸還是好的。
趙雙姝心中歡喜，可她心裡也同樣存着困惑。
孃親並不知她的身份，真的僅僅只是覺得她討喜，這才過繼她的？
明杏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笑道，“還請姑娘在這文書上摁了手印。”
文書遞到了她眼前，趙雙姝微微垂了垂眸，沒再去想。
來日方長，她必定能知道緣故的。
過繼文書原是應該要請族長在場，但趙家族長遠在臨陽，不便前來，老夫人是趙家前宗婦，由她來做見證也無妨。
裴姨娘就是再不願意，到底還是在文書上摁下了手印。
“文書已成，我這便就回去了。”明杏拿着那張過繼文書，眼底總算有了笑意。
老夫人同樣也是高興的，笑着吩咐趙雙姝，“姝姐兒，送一送明杏姑娘。”
老夫人是人精兒，一眼就看出了明杏還有話要說，不過是私底下說罷了。
趙雙姝心裡明白，笑着應下，與明杏一道退了出去。
……
明杏走在前頭，故意放慢了腳步，等着她跟上來。
趙雙姝心裡沒底，捉摸不透，便只低頭走着，不肯先開口。
“姑娘。”又走了一小段路，明杏到底放棄了，先她開了口。
見明杏轉身停下，趙雙姝也不好再裝傻，溫和了聲音，“明杏姐姐有話但說無妨。”
此處只有她二人，不怕被人聽了去。
明杏點點頭，也不再端着，與她說道，“姑娘心裡可是在疑惑，公主爲何突然將你記名？”
往日並沒有過多少交流，她又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忽然被記名成了嫡女，有疑惑纔是正常的。
趙雙姝脣畔揚起微笑，坦然承認，“不瞞明杏姐姐，我心裡確實是困惑的，畢竟我往日和母親並沒有過多交集，雖說明面上是母女，但母親可不止我一個女兒。”
明面上的她，更是並非出自孃親的肚皮。
“公主曾與我說過，姑娘是個聰慧的，”對於她的這份坦然，明杏很是欣賞，“這世上並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公主既然挑中了姑娘，便就是看中了姑娘的能力。”
趙雙姝心下了然，孃親之所以挑中她，是因爲想要她辦事。
又或者說，是覺得她這個人有用處可圖。
“多謝明杏姐姐相告，還望明杏姐姐替我轉告母親一聲，女兒定當不負所望。”解了心頭困惑，趙雙姝反倒輕鬆了許多。
總有一天，她必定要讓孃親知道，她纔是孃親的女兒。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明杏微微勾脣，朝她行了一禮，“姑娘便就送到這兒吧，奴婢認得路。”
要說的已經說完，該交代的也已經交代，她也該回去覆命了。
趙雙姝並未堅持，笑着目送她離開。
在她走後，趙雙姝雙眸微眯，站了會兒便擡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