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夜裡，處處燈火通明，男男女女不受拘束地走在街上，戴着個面具，倘若遇到了覺得喜歡的，便就能摘下面具，彼此留個信物，次日再着人上門提親。
這一夜，算是世人對女子最爲寬容的一夜。
馬車疾徐行駛在繁華熱鬧的南屏街上，趙雙姝腦子裡全是那個蒙面人，並無心思去看外面的世界。
倒是趙雙嫵，從未在夜裡出來過，今日難得能在夜裡還沒回府，便就興致勃勃地掀起了車簾子。
放眼望過去，街道上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車馬川流不息。
小攤販更是多得不行，不僅如此，就連街道兩邊的鋪子，此刻也都是燈火通明、大門敞開的。
“竟比白日還要熱鬧！”趙雙嫵看得十分有意思，笑着嘆了句。
坐她邊上的趙雙婉也瞅了幾眼馬車外邊，隨後朝她笑了笑，“今夜女子出門並不受拘束，世人也不會對女子詬病，算是最爲寬容的一夜，只是權貴世家的女子，生來就註定無法·像尋常女子那般。”
所以，她們就還是不要再想了，就是再想，也不可能下馬車玩去的。
寧國公主端坐着，只看了眼趙雙嫵，並無放她下去的意思。
趙雙嫵並非是她的女兒，周氏又不在這兒，要是出了點狀況，只怕周氏要和她拼命。
雖說她身份尊貴，不至於懼怕周氏，但節外生枝的事，還是能免則免。
聽了四妹妹說的，趙雙嫵小臉上便就有幾分失落，還以爲自己今夜也能出府玩呢。
趙雙姝心裡想着事，也沒注意到，倒是趙雙嫵，見她這般模樣，彷彿有些失魂落魄似的，便就放下車簾子，問了句，“二姐姐，你今兒怎麼瞧着，有些晃神？”
何止是晃神，看着簡直就像是丟了魂魄一樣！
只不過當着寧國公主的面，趙雙嫵沒敢說得太直接罷了。
趙雙嫵一開口，寧國公主也朝她看了過來，眼裡帶着詢問。
其實，女兒的反常，寧國公主不是沒發現，只不過是想着不去打擾，這纔沒有問。
只是如今嫵姐兒都已經問了出來，她也就忍不住了。
“姝兒，你可是被那蒙面人的事給嚇到了？”除了這個，寧國公主想不到別的可能。
趙雙姝微微一愣，擡頭看着孃親和三妹妹，以及四妹妹，腦子裡閃過蒙麪人，但很快就被她搖頭撇去，輕聲回了句，“沒有，女兒只是從未在夜裡出府過，見到南屏街這般盛況，便就有幾分恍惚罷了。”
寧國公主並未注意到她用的是“恍惚”二字，可趙雙婉卻是注意到了的。
趙雙婉眼珠子微微轉了轉，知道這必定是二姐姐的託辭，但也沒有去揭穿，附和着說了句，“我也是，從前只聽人說過鄴都上元節夜裡有多美，但從未見過，如今見了，果然名不虛傳。”
有了趙雙婉附和，寧國公主就更加信了七分，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如今你們都還小，等你們及笄之後，便就能在夜裡外出了。”
鄴都雖說治安還不錯，街上巡邏侍衛來來往往的，但寧國公主還是不放心，不放心讓她在夜裡出門。
哪怕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也不行。
趙雙姝沒再說，雙眸看向馬車外邊，裝作在看美景一般。
……
回了伯府，趙雙姝下了馬車，便就徑直往梧桐居走去，禪心禪意對視一眼，心裡都浮現出了疑惑。
姑娘從來不會這樣一聲不吭就進府的，今夜必定是發生了她們不知道的事！
可寧國公主都沒開口問，她們做丫鬟的，就更不好問了。
一路默默地跟着姑娘回了梧桐居，禪心朝禪意看了一眼，無聲說道，姑娘今夜有些反常，夜裡值夜時要多注意。
禪意點點頭，然後也回了一句，要不要告訴公主殿下？
禪心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搖了頭，兩個丫鬟還要再繼續交流呢，就見趙雙姝忽然回了頭，定定地盯着她們二人。
“打桶熱水，我要沐浴。”
只這麼一句，說完，趙雙姝便就擡腳進了屋子，臉色仍舊淡然。
禪意想了想，和禪心說了句，“禪心姐姐，姑娘昨兒不才沐浴過嗎？”
如今還是冬末春初，夜裡冷得很，姑娘從不會每日都要沐浴的。
今夜的姑娘，實在是太反常了點！
禪心也發現了，叮囑她道，“我去告訴公主殿下，你趕緊去燒熱水。”
禪意點點頭，然後禪心就轉了身，拔腿就跑了。
屋子裡。
趙雙姝獨自坐在銅鏡前，想着先前在亭子裡發生的事情。
四皇子是雙頭龍暫且不提，那個蒙面人絕不可能是偶然路過。
可至於孃親說的，蒙面人是個刺客，她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那蒙面人身手十分好，要真的是個刺客，那此刻也就沒四皇子了。
這足以說明，那個蒙面人並非是偶然路過，而是一直尾隨着她！
想到這個，趙雙姝就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雖說那蒙面人不是個壞的，甚至還救了她。
可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着實是不太美妙。
沒來由的，趙雙姝心裡就有些煩躁，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皺起了眉頭。
她不知道那個蒙面人是誰，不知道他對自己存了什麼心思，更不知道他下一次又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可那個蒙面人卻知道她，對她十分了解，甚至還能隨時隨地地出現，然後跟着她！
趙雙姝越想就越覺得嚇人，要是自己做了什麼事，豈不是也要被他知道？
那她在他面前，不就等於是什麼秘密也沒有，根本就藏都藏不住！
“到底會是誰……”趙雙姝低聲喃喃道，神色有些茫然。
可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雙姝才鬆開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禪心禪意見她有些反常，便就把孃親請過來了。
果然……
趙雙姝起身去開門時，第一眼見到的，便就是孃親着急關切的樣子。
“……”趙雙姝心裡滿滿的都是溫暖，但對於禪心把孃親請過來，還是有些無奈的。
“姝兒，你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寧國公主秀眉微蹙，張口就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