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姝原本對留下誰並不在意,這些人都是按照孃親要求找來的,必定就都是能夠放心的。
可當她擡眸,目光一一掃過去時,卻在一名不算小的男子身上停下來,眼裡閃過一抹訝異。
倒是沒想到,她這世竟然還能遇見這個人!
……
前世她嫁給了四皇子,起初四皇子爲了奪得她的信任,待她確實是極好的,可她畢竟是內宅婦人,除了應對貴婦們,就只能躲在院子裡。
後來四皇子對她漸漸沒了最初的熱情,又恰逢登基大典,比她嬌嫩的美人一個又一個地收進宮,她這個中宮皇后雖說沒有被廢黜,但也成了個失寵的。
等到趙雙嬌和盧宛芊入宮的時候,她在宮裡早已沒了地位,看似是中宮皇后,可實際上就連普通嬪妃都不如。
那個時候她沒了聖寵,閒來無事便就想着找些書籍來看,可她身邊能用的就只有禪心禪意,尋常書籍她早就看膩了。
一回她獨自去藏書閣翻書時,湊巧遇到了身爲內侍公公的季珣,彼時的季珣乃是四皇子身邊的大紅人,她原是沒抱什麼希望的,可季珣卻二話不說,替她找來了一堆好書。
後來有幾次更是直接替她出宮採買,趙雙姝並不是個鐵石心腸的,對他自然是感激的,可四皇子爲人喜怒無常,不知怎的季珣就因得罪四皇子被趕了出來,去了浣衣局當差。
她心裡記得他的好,便就把他調到了棲鳳宮,做了個她身邊的掌事公公。
倘若只是這樣,並不足以令她記得這麼久,後來她被罰去鐘鼓樓的時候,盧宛芊已是皇貴妃,趙雙嬌更是被冊封爲中宮皇后,是季珣來給她送信,並暗中接濟她。
可以說,倘若沒有季珣和秦二哥,前世她在鐘鼓樓根本就不可能活多久,早就被活活餓死了。
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趙雙姝沒齒難忘。
……
牙婆子見她目光落在季珣身上,眼珠子轉了轉,猜到她定然是想留下這個季珣,便就諂媚說道,“縣主,這人喚作季珣,原本是知州府上的管事,識字還懂得打理田產,是個能幹的,還不多話。”
“但也正是因爲這個,要不是小的手疾眼快把他搶了過來,只怕這會兒他就要被送進宮裡當內侍,斷了子孫根。”
牙婆子這番話一出,其餘七個男子紛紛變了臉色。
身爲男子,最大的恥辱就是斷了子孫根,誰都不願進宮當個不男不女的內侍。
就算以後能夠得寵,成爲宮裡某個主子娘娘身邊的大紅人,那也不是個全乎人,等以後老了去地底下時,都無顏面見列祖列宗。
哪怕是季珣,在還沒被留下來之前,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
生怕眼前美麗動人的清河縣主不肯留下他。
趙雙姝此生既然遇到了他,那自然是要留下他的,哪怕現在沒遇見,以後也會派人去找他的下落。
“娘,女兒身邊識字能幹的小廝實在沒幾個,不如就留下他吧!”趙雙姝側過頭,眼裡帶着笑意地看向寧國公主。
寧國公主心疼女兒,聽了就更加心疼了,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應下,“好,那就先留下他。”
但凡是女兒想要留下的,寧國公主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季珣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臉上也帶了三分笑意,朝趙雙姝跪下磕頭,“奴才季珣,給縣主請安。”
寧國公主見了,便就隨口問了句,“姝兒,人既然留下了,不妨就給他賜個名吧。”
一般來說,被髮賣出去的奴僕,再次被人買回去的時候,都是要由新主子賜名的。
可季珣在聽到寧國公主開口的那一刻,眼裡便就露出了些許難過來。
季珣這個名字,原是他生父生母給他取的,前主子太懶,不願給他想名字,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可如今這個清河縣主,身份尊貴,想來是不願讓他留下舊名字的。
趙雙姝並未錯過季珣眼裡的那抹難過,前世她雖沒有問過他這個緣故,但也不會做他不願的事,便就淡笑着回了句,“還是不了,女兒倒是覺得季珣這個名兒,就挺不錯的。”
確實是個好名字,可這人畢竟是犯官府上出來的……
寧國公主微有幾分猶豫,可她見女兒都無所謂,便就點了頭,“那好吧,留下他一個,還有其他的你再挑幾個。”
伯府嫡女的院子裡,奴僕少說也得有十六個,丫鬟也應該有十二個。
趙雙姝嫌挑起來太麻煩,便就乾脆讓牙婆子自己來介紹,牙婆子知道這些大戶人家姑娘的通病,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笑着一一介紹過去。
在介紹到其中一個身穿榴紅色布裙的女子時,牙婆子笑着說道,“這個倒也是很不錯的,和先前那個季珣一樣,都是從知州府上出來的,擅長女紅和廚藝,做的菜味道很是不錯!”
然後又說了幾個,但大多都是容貌長得頗有幾分清秀的。
對於容貌清秀的丫鬟,趙雙姝就只信得過禪心禪意二人,柳絮是年紀太大,和她不是一輩人,無需擔心。
是以趙雙姝的目光便就落到了那個橘紅少女身上,容貌勉強只能算是一般,皮膚黝黑,但勝在廚藝不錯。
“就她吧,”趙雙姝隨口說了句,笑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兒?”
這個少女看着倒是頗爲順眼,最起碼不用擔心節外生枝。
橘紅少女大喜過望,眼睛裡都要冒出星星來了,連忙回道,“奴婢原名繁縷,還請縣主重新賜名。”
繁縷?
聽着倒是個好聽的名兒,可就是筆畫太多了。
趙雙姝便就問了句,“名兒是個名兒,只是你這名兒過於難寫,你可識字?”
繁縷一聽到她問這個,眼裡的欣喜登時就變得暗淡了些,耷拉着腦袋搖了搖頭,“回縣主的話,奴婢只認得幾個字。”
繁縷以爲她聽到自己的回答之後,必然就不會再留下自己了。
畢竟,像她這樣身份尊貴的縣主,身邊又怎麼可能留一個不識字的丫鬟?
哪知……
“以後你就改名叫若漫吧,要比你的名兒好寫。”趙雙姝抿嘴笑了笑,輕聲說道。
若漫有些驚訝,可心裡更多的還是對她的感激,立刻跪下謝恩,“奴婢若漫,謝縣主大恩,往後奴婢必定爲縣主做牛做馬來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