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後，班山長走在學舍的過道，身形纖細修長。
“如今你們已然是汀蘭書院的學生，便應知道書院的規矩，我們書院統共設有五門課程，先前我也已逐一介紹過，這裡便就不多說。”班山長清冷淡然的聲音，傳進衆人耳裡。
走回高臺上，班山長便就又道，“書院另外設有書法和繪畫，只是這兩門並非必學的課程，必學課程每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分甲乙丙三等，考得甲等之人，書院必定張榜公告，並設有獎賞。”
“連續三次考了丙等之人，書院便會請其父母親人過來，將其領回去。”
“至於非必學課程，原則意義上是不需要進行考覈的，但倘若有願意學習的學生，在大考時便就能夠得到加分，最高不超過十分。”
原本聽到前兩番話時，一衆少女心裡都覺得汀蘭書院實在過於嚴苛。
統共就分爲甲乙丙三等，考了丙等的，原就已經夠難過了，卻還要被請父母親人過來，屆時必定是顏面盡失。
最讓人覺得心裡揪着的，還是班山長說的那句，要被領回去。
這領回去的意思，可不就是等同於勸人退學？
這要是真的從汀蘭書院退學了，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退學，那都是顏面掃地的，即便是被領了回去，往後也再難嫁得好人家。
而她們原本考進汀蘭書院來的目的，爲的就是能靠着汀蘭書院，從而嫁得更高的門第。
倘若因爲汀蘭書院而顏面盡失，那她們還不如不來汀蘭書院，白白地蹉跎了時光！
不過……
聽到班山長後面那番話時，一衆少女心裡又覺得平衡了。
既然是有選學課程的，又能加分，哪怕是隻能加一兩分，對她們來說那也是極好的。
如此說來，汀蘭書院也只是規矩嚴苛，實則還是頗有人情味的。
她們這羣人中，頭名是趙雙姝，第二是盧宛芊，第三是林楚容，然後依次是謝宛棠、顧芳華、蕭雪筠、初妤瀟、秦一瀾、陸思媛、鍾莘彤，最後六名則依次是祁珺、溫沛妤、顏寧一、楊丹儀、七公主和陶靜瀟。
陶靜瀟雖說是從昌州來的，但其父平西侯只有她一個女兒，更何況就昌州那點小地方，哪怕陶靜瀟考得再不好，對陶靜瀟以後嫁人也不會有影響，反而還能令她得以高嫁。
至於七公主，那就更不用擔心別的，就算七公主次次考了丙等，書院也不可能勸退七公主，更不可能把孝昭帝和謝皇后請過來。
唯獨楊丹儀，在聽到有可能會被勸退學時，手心都開始冒汗。
她是這些人裡頭身份第二高貴的，她的祖父對她寄予厚望，盼着她能夠在汀蘭書院奪得頭名，倘若有朝一日，七公主和陶靜瀟都考得比她好，她成了那個倒數第一，且連續兩次丙等，只怕祖父真的會放棄她。
淮北王府雖說確實是只有她一個嫡女，可祖父卻不止她一個孫女，她還有好幾個庶妹，模樣都生得不錯，也都從小就讀書認字……
一想到這裡，楊丹儀臉色就微微發白，倘若她連續兩次考了丙等，那她如何還有臉面回去見祖父？
便就是她的那位“好繼母”，只怕也會趁機落井下石。
……
班山長還在繼續說着，並未去注意楊丹儀的臉色，說道，“皇后娘娘每月會來書院授課兩日，但倘若皇后娘娘宮務繁忙，便就只能前來一日，但不管如何，一日總是會有的。”
“皇后娘娘如此繁忙，又貴爲一國之母，爲爾等授課乃是爾等的福氣，爾等必定不能令皇后娘娘失望，務必要當得起‘皇后門生’這四個字，可記下了？”
班山長說到謝皇后的時候，神色難得柔和了幾分。
一衆少女深知班山長此刻說的，並非是玩笑話，便極爲認真地齊聲應是。
汀蘭書院之所以能夠成爲天下女子書院裡的頭名，正是因爲謝皇后的緣故，從汀蘭書院走出去的學生，頭上頂着的乃是“皇后門生”這個頭銜。
於這世上的男子而言，皇后門生便就好比天子門生，那自然是要比其他女子更受歡迎的。
聽到衆人整齊一致的回答聲，班山長頗爲滿意，就又說道，“書院每日卯時末上課，申時三刻散學，這期間隅中自行用膳，書院也備有膳食。”
“書院每月休沐四日，其餘時候倘若不來，須提前和夫子報備，否則便就視爲丙等一次。”
視爲丙等！
一衆少女再次在心裡叫苦，可當着班山長和衆位夫子的面，卻又不敢表露在面上。
卯時末就要上課，那就意味着卯時初就得起來，離汀蘭書院稍微遠一些的，則就要在寅時末起來。
那個時候天都還沒亮呢！
平旦時分纔是黎明，黎明的時候，天邊也只是微微露出魚肚白。
讀書有多辛苦，從這兒就能看得出來。
可七公主也在她們之列，七公主都沒有叫苦抱怨之類的，她們就更沒資格抱怨了。
更何況，能進汀蘭書院唸書是她們的榮耀，就是再辛苦也值得。
一衆少女紛紛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後，就都安靜了下來。
班山長便就是在此時開口說道，“你們既然已經排好了座位，等過了年便就要來書院報道，不如就現在把舍長給定下來吧！”
舍長乃是她們十六個人的領頭，這可不是個多清閒的差兒，但要是能夠當上舍長，往後就能夠更多地接近謝皇后。
楊丹儀和盧宛芊對視一眼，眼裡皆露出想做舍長的念頭來。
楊丹儀就先了盧宛芊一步，起身說道，“不知山長要如何選定這個舍長？”
對於這個舍長，楊丹儀可謂是志在必得，容不得任何人搶了去。
可同樣的，盧宛芊心裡也是這般想的，見她先一步自己起身問了，便就起身說道，“啓稟山長，學生心裡倒是有個法子，我們十六人既是同窗，便就說明我們是有緣的，不如就讓我們自己選出這個舍長吧？”
盧宛芊一開口，就得到了其他幾個人的支持，就連楊丹儀也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