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嚐起來似乎會很美味……”
陰冷的聲音迴應，無數鬼手糾纏化爲鎖鏈，鋪天蓋地延展開來。
太上宗的高人手一翻，陰陽魚圖飄起，極力把鎖鏈給擋住，眼裡浮出忌憚之色。
“想要真正的美味嗎？我可以帶你去吃，嘎嘎嘎……”
西側天空，一名滿頭凌亂血發的駝背老頭出現，發出陰森笑聲。
“是那位前輩。”
胡軍和抱朴道人見到來人，神色一震。
“你，感覺很親切……”
陰冷的聲音遲疑了下。
“不親切纔怪，你是魔我也是魔，不過我沒有你這般大的來頭罷了。”
老頭嘿嘿笑道。
“你想起來了？”
賀宗元的師尊聽見老頭的話，十分詫異的看了過去。
“多虧了你，算是想起來不少事了。前世的遺憾，這一世要去補償。大帝們的偉業，應該由我們這些後人去完成。”
血發老頭唏噓道。
“何等艱難。”
賀宗元的師尊只是說了一句，臉色複雜。
天地間，看着突兀出現的兩名高手，無數修士都是滿心疑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你們要擋我嗎？”
那陰冷聲音再次開口了，無數幽光鬼鎖鋪向高空，同時覆蓋二人。
“有事情和你商量，你不想了解自己嗎？”
血發老頭嘿嘿一笑，一步之下，已經進入了漫天的陰氣之中。
賀宗元的師尊猶豫了下，也跟隨在後，兩人遁入了原先方寸古剎所在。
緊接着，便是一陣寂寥，雙方不知道在談些什麼。
“滅！”
虎靈拼盡全力斬斷了纏住自己靈體的鐵索，卷帶着古皇斗篷沖天而起。
“趁這個時候快逃！”
此刻的它滿心驚懼，只想遠離這是非之地。
一陣嚶嚀聲傳來，斗篷中生死不明的夜未央，竟然發出了一聲悶哼。
比起兩位突然到來的前輩，姜軒一直更注意夜未央的情況。
此刻那一聲孱弱的呼吸，對於他卻彷彿是巨大的刺激，清晰的聽在了耳中。
他的眸中在一瞬間閃現凌厲的寒意，腳步一踩，空間大挪移！
唰。
他人眨眼出現在遠方天空，攔住了虎靈的去路，仰天長嘯一聲。
“夜未央！”
吼聲之下，他體內造化中期的修爲全面沸騰，汪洋般的血氣傾瀉而出，神眸更是大放異彩！
虎靈被這一吼鎮住了，神色一時蒼白無比，它的靈體在剛剛與帝尊軀殼的搏鬥中力量幾乎損耗殆盡，眼下這煞星衝出來，簡直是絕殺！
鏗鏘！鏗鏘！鏗鏘！
姜軒體內天元劍氣瘋狂流轉而出，一百零八柄北元聖劍被喚出，封鎖四面八方虛空。
神眸唰一下鎖定虎靈，瘋狂運轉起來。
大聖巔峰的精神力在這一刻瘋狂醞釀，與此同時，第二元神魂燈飄出，降臨在了姜軒本尊頭頂。
海量的信仰力涌來，以魂燈爲渠道，溝通姜軒的神眸。
“住手！你想做什麼！”
虎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一下子凌亂了。
眼下它的力量空乏，面對姜軒二話不說蓄勢待發的樣子，可不只是能不能護住夜未央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可能活下去！
它一下就色厲內荏，渾身寒毛炸起。
海量的信仰力通過魂燈涌入了姜軒眉間神眸，天地中，很快隨之浮現一道異象。
那是一隻金色的奇異眼瞳，接天連地，矗立在雲海界的上空，所有與之相對的人，都莫名的戰慄起來。
這一眼，聚集來了東域蒼生的信仰，完全激發了烏寂古獸的瞳力，再加上本尊與第二元神磅礴的精神力。
這是姜軒施展過的瞳術的極限，目的只有一個，摧毀虛弱的帝兵之靈！
鏘！
龐大的精神利劍化爲實質橫斬而出，這一剎那間，碎虛境以下所有修士，受到無形的氣機牽引，通通昏死過去。
而碎虛境以上修士，除非造化境，否則也都頭暈目眩。
“不，不！”
虎靈眼睜睜的看着利劍斬來，但卻根本來不及防備，它想遁入斗篷，仰仗本體護身，但卻連這一點時間都沒有。
精神利劍的攻擊，在下一刻摧枯拉朽，直接斬裂了虎靈的靈體。
高傲如帝兵之靈，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化爲點點星光，支離破碎！
天地間，陷入異常的寧靜，時間流速彷彿都變慢了，那金色的巨瞳，慢慢的闔上了眼睛。
古皇斗篷上仍舊霞光流轉不休，帝力仍在，只是卻永遠失去了原有的靈性。
姜軒發動完最強一擊，神眸變得黯淡了些，雙眼露出疲憊。
他手一擡，北元聖劍組成的劍陣圍攏向被斗篷所覆蓋着的夜未央，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緩步走向古皇斗篷，這一刻不少頭暈目眩的修士都清醒了過來，眼露駭然。
“那是何等瞳術？”
胡軍和抱朴道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是想到此人可匹敵大聖境，但卻沒想到強到了這個程度，連帝兵之靈都給斬殺了！
哪怕是傷重的帝兵兵靈，能做到如此的也根本沒有幾個！
“這傢伙渡劫成功後，實力已經完全凌駕於我之上。”
惡夜一陣頭皮發麻，想起了當初與姜軒的最初一戰。以對方如今的精神境界，恐怕須臾間就能滅掉自己只有造化中期的元神。
姜軒緩步走到了斗篷前，手一掀，滿身血漬的夜未央出現在了眼前。
“姜……軒！”
夜未央氣若浮絲，但硬撐着吐出的字中卻蘊含着極深的恨意！
虎靈死了！意味着她再無護道之人！
“你我之間，結束了。”
姜軒一隻手掐住夜未央的脖子，手腕一抖，直接將其扭斷，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夜未央的身體軟綿綿的倒下，一雙瞳孔成放大狀態，裡面千萬朵仙花幻滅。
嗡——
姜軒周遭的空間，突然如波紋般動了起來，夜未央的屍體，竟然也慢慢的虛化。
唯有一雙萬花瞳，明亮璀璨不可方物。
“到了這一刻，你莫非以爲還能逃走？元神藏入道衍萬花瞳裡，以爲我就察覺不出來了嗎？”
姜軒喃喃自語道，隨手一指點出，虛空頓時就被定住了，夜未央虛化的過程被打斷！
虛化歸去這是道衍萬花瞳的能力，剩最後一口氣了，這個女人仍舊不放棄，想着逃走的可能。
然而今非昔比，姜軒已不再是無序海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全部企圖。
“你一身力量，皆源於這道衍萬花瞳，瞳力不滅，神魂便在。”
“當年，是我把這道衍萬花瞳親手讓給了你，今天便在這裡做個了斷。”
“你之一生，可悲可憐，若不與我爲敵，或許結局會有所不同。”
姜軒一隻手探向了夜未央的雙眼，眉間神眸在這一刻大放異彩。
砰砰！砰砰！
兩大神瞳之間產生了莫名的聯繫，各自猶如心臟在跳動。
“住手！不！絕不可以！”
夜未央驚恐的聲音從道衍萬花瞳中傳了出來，她殘破的元神一直都寄宿在萬花瞳的空間之中，否則之前也不可能承受姜軒那麼多道精神攻擊而不死。
這對萬花瞳，是她一切力量的源泉，她本來想借着瞳力逃走，日後再東山再起。
然而對她知根知底的姜軒，卻是一眼識破了一切，此刻神眸大放異彩，要行絕滅之事！
“逃！快逃！”
夜未央拼命的催動萬花瞳的力量，企圖虛化逃走。
但姜軒牢牢鎮壓住了空間，兩相碰撞下，四面八方出現條條空間裂縫，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
姜軒一隻手死死抓住夜未央的腦袋，神眸和道衍萬花瞳之間，出現一道虹橋。
掠奪！
無情的姜軒在這一刻催動神眸之力，瘋狂的掠奪着道衍萬花瞳的瞳力！
這般手段，諸如當初烏寂古獸把瞳力傳承給姜軒，只是姜軒的手段更加粗暴。
姜軒要毀了夜未央的根本，再不給她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我的眼睛！我的萬花瞳！住手，把我的力量還給我！”
夜未央感覺到瞳力的迅速流失，歇斯底里的道。
可偏偏她也不過剩下一道殘缺的元神，在姜軒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神眸吸收着道衍萬花瞳的力量，變得越發的璀璨生輝，而夜未央的雙眸則是漸漸黯淡下去。
在這個吸收瞳力的過程中，通過萬花瞳，夜未央一生曾經看到過的種種畫面浮現在姜軒腦海之中。
這是個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倘若當年在大衍神廟裡的夜未央，只是一個走偏了道路的執拗少女，那她往後的人生，卻是越走越偏，最後把自己給活活葬送了。
當年的大衍神廟裡，她與姜軒的人生產生交叉，彼此做出的不同選擇，各自改變了一生。
當年二人其實都心性未定，都還秉持着善念。
姜軒出於同情心，在那神廟中饒了夜未央，卻反而被她算計，歷經生死下跌入古皇井。
而夜未央暗算姜軒的開端，也讓她的歧路越走越遠，最終釀成了今日的局面。
倘若當年的少年心狠手辣，倘若當初的少女離去前眼中的猶豫化爲善良，二人眼下或許又有所不同。
世間諸般造化弄人，過去未來和現在，自有因果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