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條印子,一條呈紅色,而這一條是白色,人死之前造成的傷痕因爲血液流通的緣故,會呈紅色,而人死後,血液凝固了,傷痕就會是白色。”緋雲邊解釋邊擡起畫兒的頭細看。
“沒想到你這個掃把星懂得還真多,奇了怪了,莫非你學過驗屍不成?”紫蘭滿是詫異地盯着緋雲看。
緋雲臉色僵了僵,眼神黯淡:“從小別人都怕我,見着了都避得遠遠的,沒人跟我玩,我就會去義莊……”
聽她說義莊,幾個大丫環臉都白了,看她的眼神也有了些許同情,墨竹打斷道:“那你現在看出她是怎麼死的了嗎?”
“她臉上有紫色瘀痕,應該是被人用手捂出來的,殺她的人肯定是怕她喊叫驚動旁人,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氣,對了,紅梅姐姐你看,這條傷痕是用手掐的,徑骨都斷了,這應該就是致命傷。”緋雲認真地說道。
她的嗅覺向來好,邊說又邊掀起畫兒的裙襬,心中有了結論。
“從查看屍體的結果來看,畫兒應該是被人先奸後殺的。”
幾位丫環都是未嫁的女兒家,聽她如此輕易的說出姦殺二字,頓時臉都紅了,墨竹忍着羞意啐她:“你一個女兒家家的,怎麼看得出她是被人……被人……強了的。”
緋雲一窒,哭笑不得,要如何解釋她是聞到了男人精,液特有的麝香味兒?解釋起來,這幾位會越發對她起疑吧。
“那個……她的裙上有血污,畫兒被害前是處子,這些血污該是處子血……墨竹姐姐若是不信,可請忤作或是燕喜婆婆來驗證就是。”
見她聲音越來越細,神態嬌羞小意,紅梅心中的懷疑這纔有些消散,一個十六歲的家生奴才,既不識字又沒見過世面,卻對驗屍,男女之事瞭解如此之多,實在可疑,如今看來,她應該膽大心細又聰明過人,也是把把星的名聲太過,怕被連累趕出寧墨軒吧。
墨竹還真請了府裡的燕喜婆婆查驗,當真如緋雲所說,畫兒臨死前,被破了身子。
在寧墨軒竟然出了這樣的凶事,紅梅臉色越發沉冷,鄭重的問緋雲:“你與畫兒同一房間居住,昨晚就沒有聽到一點動靜麼?”
是啊,兇手殺了人之後,移屍到這間屋子裡,還把人吊在了樑上,自己竟然是半點不知,平日裡也不會睡得這麼死啊?
這麼多進屋,都沒有把自己吵醒,若不是被扔下牀……
緋雲沒有回答,而是走到門與窗間細細查看,果然看到窗紙上一個小洞。
畫兒的屍體上已經出現了淺淺的屍斑,以此推測,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天上午,也就是說……
而且,她脖子上的瘀傷是個慣用左手之人造成的,那件髒衣右袖上的血跡……
她又拿起畫兒的手細細查看,心中有了成算。
“紅梅姐姐可知,這件衣服是何人所有?”找出那件帶血的衣服,緋雲淡定地問紅梅。
“這些不都是護院馬伕所穿的麼?莫非你懷疑……”紅梅眼睛一亮,叫來洗衣房的管事婆子。
得知衣服的主人後,緋雲胸有成竹地問:“紅梅姐姐,不知莊亮現在人在何處?”
“莊亮一早不是跟爺出去了麼?按時辰該回來了……”墨竹的話還沒完,緋雲就穿了件衣服衝出了房間。
經過這一番對畫兒死因的分析,四大丫環對這個名不見經轉的小丫環心存了佩服,不但沒有斥責她的無禮,反而好奇地跟了上去。
理國公府大門外,馬車剛好停下,趕車的是個四十多歲,身材魁梧的壯年男人,只見他矯健地跳下馬車,恭敬地候在車旁。
車簾掀開,丰神如玉的男子優雅地跳下馬車,緋雲衝過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明明是陰天,那人俊美得太過亮麗,如同太陽光般晃了她的眼,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將藏青色穿得如此飄逸出塵,她搜腸刮肚,想找個詞語來形容,卻發現,讀了十幾年中文的她竟然找不到。
只見他,眉如染墨斜飛如鬢,樑黑的雙眸若浸水明珠,漫天星辰都爲之失色,五官精緻得如刀刻精琢。
緋雲突然不滿起來,造物主也太偏心了,怎麼可以將一個人塑造得如此完美無暇,一個男人如此傾國傾城,禍國殃民,讓身爲女子的她怎麼活啊!
“要死麼?敢盯着二爺發花癡。”紅梅氣結,若非看她還有些小聰明,真想立時拖下去亂棍打死。
不過,似乎也不用她動手,二爺已經皺了眉。
紅梅退開一步,好與緋雲保持距離,不知死活的丫頭,你自求多福吧。
周身的溫度驟降,陽春三月怎麼會有置身冰窟的感覺啊。
當冰寒刺骨的眼刀戳過來時,緋雲纔看到大美男眼中如雪崩般翻涌的怒意,貴氣天成,高傲如絕頂雪蓮,又豈容她這種卑賤小丫環窺視?
不是沒有被人輕賤蔑視過,可這一刻,骨子裡的自尊與傲氣讓她不願意屈服於他高貴的目光。
指尖一擡,神情無比認真:“就是他,先奸後殺了畫兒。”
被指之人明顯有些怔忡,隨即眸中翻卷的怒意微斂,透出幾分許玩味與意興。
紅潤的薄脣微微上揚,竟是帶着一絲笑意,這一笑,成功的讓緋雲再次花癡。
紅梅用“你死定了”的眼光看她:“來人,把這個冒犯主子的奴才拖下去。”
緋雲淺笑:“爲什麼啊?紅梅姐姐不是要我查出殺人兇手麼?我找出來了,就是他啊。”
“你還敢胡言亂語,那是二爺?”紅梅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很聰慧的一個人,怎麼這點眼力介也沒有,自己就是想救她也是沒半點法子了。
“來人……”
“真的就是他,莊亮!”紅緋笑得狡黠。
紅梅怔住!
竟然敢戲弄他!冷奕勳眸中的意興更濃,老天真不錯,看他最近過得太無聊了,送了這麼個有趣的人過來。
“你……”包括墨竹几個在內全都鬆了一口氣:“你胡亂指什麼?”
她沒指錯啊,誰讓那朵白蓮花要跟個殺人犯站在一起。
“我沒亂指啊,昨兒個晚上,就是這個人,把畫兒吊在我房裡的。”緋雲一臉無辜地說道。
在聽到畫兒二字時,莊亮的眼中已經露出恐慌。
“哪裡來的野丫頭在此狂語。”他擡手就要打人。
“我纔沒有亂說呢,昨兒晚上親眼看見你把畫兒拖進屋來的。”緋雲嚇得躲到紅梅的身後。
“不可能,你明明就被迷暈了,怎麼看得見……”莊亮急急辯解,話沒說完就卡在喉嚨裡。
“果然是你捅破窗紙往我屋裡下迷藥,若你不是兇手,又豈會知道我被迷暈了?”緋雲冷笑。
發現中計的莊亮轉身就逃,才跑兩步,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一條腿被人打斷了。
“爺,是送官府還是……”紅梅看了眼墨竹,這兩年,她的武功越發精進了。
“交給國公爺。”冷奕勳說完,面無表情地進了府。
府內,圍在門口看熱鬧的一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