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們還真趕巧了,正遇到拉着神女的花車。遠遠的,就看見寬闊的石板路中間空出了一片空地,一輛裝載着各種酒罈,並以鮮花稻穀麥穗水果妝點的花車緩緩駛來。
整座花車顯得豔麗無比,並沒有因爲那些酒罈和糧食而顯得滑稽。這釀酒本來就需要糧食酒罈,自然是沒有什麼奇怪的。車的正中間,是一座用竹子搭成的翹腳小亭,四面垂着輕柔紗幔,風一過,便能看到裡面半隱半現的人影。這馬車是以四匹棗紅色的駿馬拉扯着,連駕車的車伕,模樣也是極爲俊秀的。
還未到跟前來,沉醉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香,正在不解時,忽然注意到在馬車後面,還跟着一對有少女們組成的隊列。她們手上的籃子中挽着的可不是鮮花,而是敞開口的碧色酒罈,手持紗帶,沾取酒液,撒向人羣中。偶爾,也會遞出一個杯子,裡面也盛了美酒,若哪個人有幸搶到了,則要拿回去小心的供奉在祖宗或神龕面前。
沉醉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特的祭祀,一眨不眨的盯着,眼睛裡滿是驚歎。
等花車近了,他方纔發現自己是何等的疏忽。在這花車前,分明還有幾位妙齡女子,手持樂器,或舞或樂,但自己的眼睛只跟在了花車後面。
女子們吹彈的是一曲古樸而古怪的曲調,卻充滿着濃重的肅穆感,讓人不禁想要真心祈求。而此刻,沉醉纔看到花車中的少女。那看起來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着一襲黑色袞袍,四周以金線繡上了吉祥的圖案,頭戴一定式樣古怪的金絲小帽,帽上點綴有翡翠等寶石。
少女表情肅穆,年輕的面容卻不苟言笑,她的手上抓着一副長長的孔雀尾翎,隨着樂曲不時依照着既定的動作揮舞着。
儀狄是上古的一位祭祀,在那個年代中,是幾乎可以和皇帝一般尊貴的人。因爲,少女如此打扮倒也無可厚非了。沉醉有看過花神誕,但同酒神祭卻是有着大大的不同。花神誕是歡快的,人們迎接着花神的到來,迎接着春天,那是充滿着濃濃歡樂與愉悅氛圍的一天。然酒神祭則是嚴肅的,不僅因爲儀狄是祭祀的緣故,更是因爲釀酒本就是一件嚴肅容不得半點馬虎的事情。
目送着花車從眼前緩緩駛過,少女們揚起美酒撒向人羣象徵着酒在凡間的出現。大約是沉醉的面貌確實秀美,竟有一名少女紅着臉,硬是將一隻小酒杯塞到了他的手心裡。
沉醉微怔,耳畔聽到一陣陣羨慕和失落的聲音。將杯子湊到鼻間嗅嗅,在平常人看來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酒,但沉醉卻是喝不得。他可怕萬一自己醉倒了,這大庭廣衆之下現出醜態可是如何是好?正當不知所措時,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將酒杯從他手上拿走,一仰脖就喝了下去。
“辣!”小布吐了吐舌頭,憨笑着將酒杯遞給了沉醉。
怔怔的看着他,沉醉有些擔憂的看着他的臉色,見沒有任何異常,才放下心來。卻還是忍不住叮囑道:“小布,下次不要什麼東西都擱到嘴巴里去吃!”
小布習慣性的歪了歪頭,格格笑了。
“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沉醉笑得有些無奈。
花車的出現代表着廟會的開始,也象徵着接下來該更熱鬧了。
“砰!”一道火焰衝向天際,爆發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一朵朵美麗的花朵在天空中綻放,凋謝,如此更替着。
小布好奇的拉着沉醉在人羣中鑽來鑽去,讓沉醉覺得自己像是被牽引在線上的紙鳶。
廟會裡有各種好玩兒的,好吃的,也有好看的。
吃過了一個肉餡燒餅只是墊了墊肚子,沉醉又陸續買了些見過的或沒見過的東西來吃。兩個人歡樂的模樣不時引來旁人側目,但因爲這個節日,而又顯得平常了許多。
沉醉像個孩子似的,眼睛發亮的看着每一個人羣圍攏的地方。小布跟着他,不時朝着前方跑去。待兩人從人羣中鑽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盞花燈。
這是一隻非常可愛的小白兔,紅紅的眼睛,肥肥的身子,是小布一眼就相中的。價格雖不算便宜,但沉醉心中高興,毫不吝嗇的就給買下來了。
提着白兔燈的小布因爲稚氣的表情而與他健碩的身體有些維和,但在沉醉眼中這就是個可愛的孩子。
在廟會上記憶的東西不多,吃的東西到不少。尤其是各種小點心,最爲熱銷。
年輕的姑娘們手裡拿着,小口小口的吃着,臉兒紅紅,嬌俏的模樣讓人看了就舒服。
沉醉同小布二人的樣貌都屬上佳,一路上到收到了不少愛慕的目光,只不過都被沉醉給無視掉了。此刻,他尚且不知,就在他離開那日,錢寶兒曾上門去尋過他一次。不過,卻因爲他不在家,無功而返。這件事,自然被錢夫人給知道了,便贊沉醉是個識相的。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沒有將這事兒給放在心思,自然也不會有心躲避了。
彷彿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甚至在過年的時候都沒有。過年時,整條街都是紅彤彤,熱熱鬧鬧的。沉醉也會貼上春聯,掛上幾盞紅燈籠。但因爲家中只有他一人,這年自然是沒有其他人紅火的。
往年的年夜飯都是一個人對付着的,他的廚藝不算上佳,堪堪能煮出幾道還算像樣的菜色。到了大年夜,一個人也吃不掉那麼多,也嫌麻煩。已經連着兩年,他自己拿一頓餃子來打發自己了。順道喝上一杯米糧酒,也不守歲,一覺睡到第二日中午,這個年也就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