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來之時,是在自己的寢殿。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可以活下來。我問初九,初九說是梅清溪救了我,可是,當時狠心刺我一刀的明明就是他梅清溪,爲何初九還會這樣說呢?即便我心中疑問,我也不想再去問個究竟了。
但是似乎,初九的面色不是很好。
我不知道梅清溪去了哪裡,也不知道青之花怎麼樣了,我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元國的落魄兵力,還有青家毀了。
青汜也死了,浮謠也死了。
我也只是聽說,錦泗最後帶人來圍剿。而那個時候的我,也是全然昏厥,什麼也看不見。
現在,我的確是安然無恙的在寧國。寧國君王的位子還是我的,可惜,我並不是多麼的高興。初九,他,又回到了雲崖,孩子,初九也是全然帶走,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走,還會帶走孩子,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孩子幾面。
或者說,只是我真的太無情了吧。
如今,初九又是這個樣子的。我身邊,已經沒有了可以待我如初的人。
一場如此變故,我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大多數的人都離開了我,青之花,來找過我,她說,“你錯了,你得不到善終。”
是嗎?她就留下這樣一句話,讓我自己去聯想什麼嗎?那我可還真是聯想不起來呢。浮謠死了,對青之花的打擊的確挺大,只可惜,是她錯信了浮謠,青汜與浮謠的事情也就此打住了。
現在,我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的做這個王位,我真的可以無所顧忌了,什麼,浮華,亦或者擠兌,諷刺,都已經全然不在了。我,宮花,終於是如我所願了,因爲,這就是我的目的。
雖然,我失去了很多很多。
總歸,我換來了今天。你要問我後悔過嗎?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不管是身後的牡丹,還是說體內的散蟲毒,亦或者是三年的牢獄之災,或者是被推下萬丈深淵之後的頹廢,這一樣樣我也全然是撐過來了。
即使錯,也要錯的很漂亮。
可是,現在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的不知道是什麼,是初九別離時的那番話嗎?他說,梅清溪救了我?但是,我不明白梅清溪是救了我什麼?
到現在,我還是會耿耿於懷的去想這件事情,有時候的夜晚也總是難眠不已的。
況且,還有一件更好的事情,那就是我醒來之後,初九告訴我我體內的散蟲毒已經全然解掉。
黃昏落後,
我去了千草閣,聽說,是唐夫人有着隱事要對我講,我也是有些不相信,可是,終究這麼多年了,總歸有的時候也應該是一個圓滿的吧。
我緩緩走進了殿內,盈盈笑着,唐夫人這裡依舊是這樣的歌舞昇平,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沒有那麼煩躁了,反而是一種享受。
我坐在了唐夫人身邊,凝視着她,笑道:“唐夫人安好。”
唐夫人只是笑了笑,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等到歌舞完畢,唐夫人遣走了這些人,只留下了我跟她。
氣氛雖不似剛纔那樣的歡脫,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氣氛,也並未有爭鋒相對,或者是要來爭執什麼。
只見唐夫人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古怪了,她握住了我的手,對我說道:“宮花,你可知,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唐夫人也問得有些稀奇古怪的,似乎初九也是問過我這樣的話,我木訥的搖搖頭,回答着唐夫人:“我不知道。”
“你本該是已經快要死了的,因爲散蟲毒的侵蝕。可是,有人替你從那極寒之地冒着生命危險尋來了那冰上蓮,你體內的散蟲毒才得以解救。但是,爲你尋解藥的人卻是不明生死。”唐夫人的解釋令我有些詫異,我並不知曉唐夫人所說的冰上蓮是何物,也不知道爲我尋這個解藥的人究竟是誰。
我緊皺眉頭反問唐夫人:“那麼,唐夫人,救我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唐夫人微微嘆了口氣,似乎有所猶豫,也是不想要來回答我。可是我很期盼唐夫人的回答,但此刻卻不知道爲什麼我心底總是有些戰戰兢兢。
忽然一瞬間,也就不是很期待這樣的回答了,我也沒有要追問唐夫人的心思了。
良久,唐夫人擡眼凝視着我,緩緩說道:“是梅清溪。”
我詫異:“梅清溪?”
我的確不敢相信唐夫人所說的,可是,初九之前也是這樣的說過。如今,唐夫人又親自來告訴我,我也不得不去相信了。
我苦笑了一下,對唐夫人言道:“梅清溪救我,他巴不得我早些死呢。當日,在姑姑的墓地旁,是梅清溪要狠心殺了我,也是我親眼看着他將利刃刺入了我,如今梅清溪救我,我更是不知道出於怎麼樣的原因。”
沒想到我說完,唐夫人又是說了一句這樣的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我直言否決:“爲了我?我從來就不會相信梅清溪所做的一切都會是爲了我。他變化無
常,像個魔鬼,像個瘋子一般,我,永遠都不會去相信。”
唐夫人嚴謹的看着我,似乎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很重要一般,她沉聲道:“當時,梅清溪刺的並不是你的要害,而是你腹部。他無心殺你,只是想掩人耳目這樣去做。終究,他還是想讓你恨他。而他爲你所做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包括,他爲了你,將宮離帶回了梅府,僅僅就是因爲你喜歡那個孩子。如今,宮離也已經長大了,而且宮離的名字,也是根據芍藥花寓意而起的,那就是離草,將離。”
面對唐夫人這個樣子的解釋,我不知道該如何。我也不明白唐夫人究竟說這番話是何意,我現在很亂,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唐夫人了,我只有選擇了沉默。
“在這之前,梅清溪曾暗中幫助了你許多許多。包括這一次怵蘊和梧淮的自投羅網,也全然是因爲梅清溪的一番說辭,所以,梧淮和怵蘊纔會安心前來,也讓你這麼容易的就可以得到嵐國,並且殺了梧淮。”
唐夫人的話叫我無法去不相信,因爲我知道,唐夫人不會說假話,我現在也明白了初九離開的原因。
原來,一直被我視爲仇人的梅清溪卻是一直在幫助着我的人。只可惜,他選擇了那樣變化無常的方式來幫助我,好讓我來恨他,也好讓我來親手殺了他。
如今,聽到這種解釋,我不知道我的心底是究竟有多麼的複雜。但是我清楚,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梅清溪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活着,現下,又讓我記起了那日,桃花盛開,夕陽西下。
多麼美麗的景象,多麼令人難忘的時刻。
終究,也只是過去了,也只是回憶了。但就是這樣的回憶卻是讓我無法忘記的,他瞞我這麼久,難道就是想要一個這樣的結果嗎?
難道說他梅清溪寧願我就這樣恨他?非的讓鮮血染紅,他纔可以如願以償了嗎?
追究什麼對錯,分清楚什麼仇恨。我用所擁有換來的今天,卻沒有你。你也沒有回來,我本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卻偏偏在最後,讓我知道了這些,我怎樣才能算承受,我應該要去追回什麼嗎?
不,罷了。我同梅清溪是愛是恨,就連我自己也已經分不清了,唯恐是淚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讓我看不見了他。
從此,或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永不見。
我依舊是寧國的君王,依舊履行我自己的責任。可是,我真的失去了,失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