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起風戰戰兢兢地從城主府出來,只覺得自己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但他並不怪胡霸天,而是怨恨秦銘和韓辰,若非這兩人從中作梗,一場好好的婚事早就成功了,何至於搞成這個樣子。
他的本意是藉着婚事讓聶家攀附上城主府這棵大樹,卻沒想到反而讓聶家陷入險境。他原本最大的難題是如何勸服老爺子,現在看來遠不止如此。
怒氣衝衝地回到了聶家,聶起風首先找到了聶千秋,“爹,我有件事要和您說。”
“我已經知道了。”聶千秋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沒好氣地說道。
“是聶秋和聶雨那兩個丫頭跟您說的?”聶起風先是詫異了下,不過很快平靜下來,這樣也省得他費一番脣舌。
聶起風的神色閃爍了下,聶千秋還沒回復他,他便又道,“是那兩個混小子跟您說的?”
“什麼混小子,你說話注意點,他們是我爲聶秋和聶雨請來的老師。”聶千秋面帶不悅地說道。
“老師?”聶起風冷笑了下,“爹您是不是年老昏聵了?就算想要給聶秋和聶雨找老師,江夏城內多的是,而且就算把他們送到東王郡的學府內也未嘗不可,讓她們跟着兩個毛頭小子修行,這算怎麼回事?”
“你這是跟爹說話的態度嗎?”聶千秋眸光一厲,讓聶起風的氣勢頓時減弱,“爹,兒子雖然衝動了些,可說的話您老可得聽進去啊。”
“你衝動了些?”聶千秋哼了一聲,“你未經我的允許,便將兩個丫頭許給了胡霸天的小兒子,這是衝動嗎?我看你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父親了,乾脆我現在就退位,讓你來當聶家之主好了!”
興許是太過沖動的緣故,聶千秋的身體輕微地顫抖起來,他接連咳嗽了好幾聲,他想要封住自己的一些穴道,讓自己停止咳嗽,但卻失效了。
聶千秋的話讓聶起風內心猛地一顫,慌忙跪倒在地,“爹,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兒子豈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您纔是聶家之主,兒子所做也只是爲了聶家着想,並沒有其他的心思,請父親明鑑。”
“我明鑑又有什麼用,你做事之前不和我商量,膽大妄爲,還要大義凜然地說自己是爲了聶家着想。現在我問你,你爲聶家着想什麼了!”聶千秋以皇尊道則壓下了自己的咳嗽,對着聶起風喝斥道。
聶起風覺得自己有些委屈,“爹,您老人家也不是不清楚現在的局勢,我們聶家表面上還算風光,但實則已經暗潮洶涌,另外幾大家族無時無刻不想吞沒我們。我們可不能坐以待斃,任由他們將我們蠶食。”
“我沒說過坐以待斃。”聶千秋冷道。
“可是爹卻什麼也沒做!”聶起風反駁道。
“我什麼都沒做,所以你就將聶雨和聶秋往火坑裡推?二女共侍一夫,虧你也想得出來。”聶千秋一提起此事,咳嗽便壓不住了。
聶起風不樂意了,“爹,您這話可就不對了,那可是城主府。胡來是胡霸天最寵愛的兒子,只要聶秋和聶雨嫁了過去,討得胡來歡心,那在江夏城中,我們聶家可就是呼風喚雨啊。到時候,那幾個想要吞併我們聶家產業的家族,彈指間便會灰飛煙滅,兒子難道做得不對嗎?”
“可是那胡來是個什麼東西你不是不清楚。”聶千秋見聶起風根本沒有絲毫悔意,更是大怒,“他不學無術也就罷了,他整日裡胡作非爲,天怒人怨,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婦怒遭到他的毒手。如果不是這樣,其他幾個家族早就把美貌的女子送過去了,似他這等性格,日後能對秋兒和雨兒好嗎?”
聶起風沉默不語,他也聽人提起過,史家他們原是動過念頭,準備讓家族內的姑娘嫁給胡來的,但那胡來非主脈小姐不要,這讓幾個家族都打起了退堂鼓,誰也不願將自己家族的主脈的女子送給胡來當成玩物。
以胡來的性格,不出三個月,他就會對送去的姑娘失去興趣,史家、嚴家都唯恐避之而不及,也只有聶起風走投無路,纔會想出這個辦法來。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如何跟史家他們鬥。”聶起風也知道自己這個做法會害了兩個侄女,但他,無可奈何。
“唉。”聶千秋嘆了口氣,“怎麼鬥?死鬥!”
“死鬥?”聶起風神色一閃。
“不錯,若我們聶家上下萬衆一心,和他們拼死戰鬥,他們就算能攻下我們聶家,他們也要掉一塊大肉下來。”聶千秋豪邁說道,彷彿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再現,骨子裡沉寂了上萬年的熱血再度沸騰起來。
“我們鬥不過的。”聶起風苦笑。
“你連死斗的信念都沒有,當然認爲鬥不過。就算鬥不過又如何,我們至少還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把女人推到火坑裡,換取自己的苟且偷生,我聶家,沒有這樣的後人!”
聶千秋錚錚說道,讓聶起風的臉龐抽搐了下,聶千秋的話如一把匕首扎入了他的內心,聶家,沒有這樣的後人!
“父親!”
聶起風站了起來,“您老的想法太偏執可怕了,葬送了整個家族,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我這不是爲了保全自己,而是爲了保全老幼,犧牲兩人,能使我們聶家上萬人得享安寧,難道不是值得的嗎?”
在聶起風看來,縱然犧牲聶秋和聶雨這種行徑讓君子有所不恥,但至少,能讓聶家的衆人都平安。
“你還是沒明白,咳咳。”
聶千秋看了一眼聶起風,道,“一個家族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凝聚力。這一次遇到危機,你將聶秋和聶雨送給胡亂,下一次,再遇到危機,你又交誰?整個家族的心就垮了!”
“而且,你以爲攀附上城主府便可高枕無憂了嗎?在城主府眼裡,我們聶家還有什麼地位?等我一死,聶家沒有了武皇,到時候,整個家族,上萬人,全都淪爲城主府的狗嗎?老夫寧願整個家族都轟轟烈烈地死,也不願意看到你們全都苟且偷生,沒有了做人的尊嚴!”
聶千秋越說越激動,老臉通紅,但心裡卻無比暢快,將長久以來憋在心裡的話跟聶起風說了個痛快,他只希望聶起風能夠明白。
在聶千秋的幾個兒子裡,聶起風是最聰明的,這個聰明並不體現在武道上,而是體現在他活絡的心思上。他在江夏城廣交好友,整日裡大排宴宴,八面玲瓏。但在聶千秋看來,聶起風,還是缺少了一種氣節。
“爹,”聶起風終於有所明悟,略顯自責地說道,“可是這門親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我剛從城主府回來,胡霸天讓我們儘快辦妥此事,否則我們極有可能大禍臨頭。”
“不管大禍不大禍,我都不同意將秋兒和雨兒嫁過去。你要是怕,你可以現在就逃命,我不會怪你。”聶千秋道。
聶起風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揪緊了一下,“既然爹都不怕死,兒子怕什麼。黃泉路上,再給爹盡孝便是。”
“別說的這麼喪氣,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聶千秋看着聶起風的變化,突然間笑了起來。
“轉機?”聶起風愣了下,隨即苦澀一笑,“您不是在說那兩個來路不明的年輕人吧。”
“我說的就是他們倆。”聶千秋點了點頭,讓聶起風露出錯愕的神情,他很想問問聶千秋是不是昏了頭,但最終忍住了,憋出一句話,“您知道他們的來路嗎就這麼信任他們?”
“他們從碎片世界而來。”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迴應道。
“他們說自己來自碎片世界就可信嗎?您怎麼跟聶雨一樣單純。況且,他們來自碎片世界才壞事兒,沒有深厚的背景,他們倆能有什麼用?”
聶起風沒有將城主府要捉拿秦銘和韓辰的事情告訴老爺子,他擔心老爺子此時會安排兩人逃跑,那樣聶家就罪加一等,更加無法補救了。
至於秦銘和韓辰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聶起風實際上一點兒也不關心。他只知道,這兩人除非家族裡有個大帝,否則誰也救不了他們。
“你懂個屁。”聶千秋不耐煩地罵道,“你知道他們現在纔多大嗎?”
“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怎麼了?”聶起風想了想後說道。
“年不滿三十,都至少擁有天尊修爲了,他們的天賦有多強,你能想像得到嗎?”聶千秋又罵道。
“年不滿三十的天尊?”這下輪到聶起風驚訝了,他還真沒聽說過這麼年輕的天尊強者。
“可是就算他們天賦很強,他們想要達到和胡霸天抗衡的境界還早得很,遠水解不了近渴啊。”聶起風道。
“你這個腦子怎麼就不開竅。”聶千秋忍不住在聶起風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那個秦銘還是六階陣道大師,他們說能夠應付城主府,我有何理由不信?”
“六階陣道大師?”聶起風傻眼了,六階陣道大師,不僅是堪比武皇的存在,而且比一般的武皇地位更高,因爲他們能擁有廣闊的人脈,爲衆人所尊崇。
就在聶起風恍然之際,門外卻傳來了家丁慌張的聲音,“不好了,城主府來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