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蝶衣暗暗壓制住自己心裡不斷付出的那一陣陣的興奮,在花廳裡踱了幾步,莞爾一笑,閃亮的眸光掃過衆人,在朝陽王,勤王,靠山王世子還有她從小喜歡過的靖安王世子韓傳文等人的身上略略停留了片刻。
沈寧一一直注意着沈蝶衣的一舉一動,看着她此刻的神色變化,順着她的目光,沈寧一悄悄的看向品茶的朝陽王,低頭思索事情的勤王,舉杯飲酒的靠山王世子司馬俊傑。
她到底是想引起誰的注意?
或者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自己本不想出頭,朝陽王直接點了自己的名,而自己卻又想讓沈映荷多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但是自私的沈蝶衣卻爲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嫡女如此急切的表現出來壓制庶女。
在剛剛的聊天裡,勤王不僅文采出衆,他對排兵佈陣也有獨到的看法,倒也稱得上文武雙全之人,自然是太子之位的最大人選。但是且看朝陽王,也有些許問鼎高處的意思。上次偶聽得蕭老夫人和祖母的談話,靠山王府也是蠢蠢欲動,那麼結果會是怎麼樣呢?沈寧一推斷,他們三人一定會有奪嫡之爭,各爲其主,最後的結果到底誰會贏?
“鬧紅一舸,記來時,嘗與鴛鴦爲侶,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風裳無數。翠葉吹涼,玉容消酒,更灑菰蒲雨。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日暮……”
沈寧一悠的心裡忽然一緊,“念奴嬌”,沈蝶衣如何能念出自己那日誦讀的詞?那可是在這個時空沒有的,難道?不可能,看她的表現便不會是。那她如何得來的?
沈寧一陷入了沉思,猛的,她想起自己曾經將這首詞默寫了出來,並曾經置於自己書桌上,但是後來不知所蹤,自己還以爲是被風吹到地上,讓下人們掃掉了,原來卻是在這裡出現了。
沈寧一卻並沒有注意到寶慶王世子歐陽翔卻也是手臂一顫,韓傳文驚訝的擡眸看他,輕輕碰了碰歐陽翔的手腕,“怎麼了?”
歐陽翔卻是輕輕搖頭,笑了笑,沒有說話。不管如何激動,也得等後半闕唸完了再說。以後的事情,誰能肯定?或許,不是,那也不是可能的事情。
勤王和朝陽王等人也是靜靜的坐着回味上半闋意境,坐等下半闕。沈蝶衣真是另他們刮目相看,看來沈相府內才女美女輩出啊!
其他大家的公子,小姐們,也停住了竊竊私語,認真的聆聽,紛紛露出敬佩之情。沈蝶衣也是閉口不言,似在等聽見這首詩詞的人回味過來。
“可惜啊,可惜!着實可惜。”
朝陽王李元修擊掌讚歎,“少了下半闕,沈小姐這首詞,少了一半,便不知所謂了,如何上揚了!”
歐陽翔目光灼灼的看着亭亭玉立的沈蝶衣,“沈二小姐有此胸襟,有此才情實屬難得,爲何卻不將它寫全?”
沈蝶衣嫣然一笑,“蝶衣自感才學一般,感悟不夠,無法續出下
半闕,當不得寶慶王府世子的誇獎,衆家姐妹們中間,大有人才學在我之上。”
“哦?”朝陽王輕吟着。
“大姐姐的才學卻是有目共睹的。”
沈蝶衣向沈寧一輕盈的走來,牽起沈寧一的手臂,“大姐姐一直陪伴在祖母身邊,時常同父親在書房談詩詞論時事,她是沈家姐妹中最出色之人。”
韓傳文用手碰了碰歐陽翔,周圍的人沒有蠢笨的,尤其是小姐們可都是心細如髮的,歐陽翔一直視女子於無物,再加上朝陽王從來不近女色,今日對沈家姐妹如此在意,很容易給寧兒表妹帶來麻煩,想來,這個沈蝶衣果真是有所企圖的。
歐陽翔看向韓傳文,倒了一杯酒,猛地仰頭喝了進去,想起了九歲那年,在花溪城外的荷花蕩中,約上的二三友,日盪舟其間,薄荷花而飲,當真是清風徐來,綠雲來助,不亦樂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窺見一船,船頭上站立着一位五六歲的女娃娃,原本沒有什麼,無法忘記的便是,她恍若大人一般,蕩氣迴腸的念出了剛剛沈蝶衣唸的詞,他的心便遺落在了那艘船上,待反應過來船卻已經遠去。
這個唸了詞出來的她會是那個她嗎?抑或,沈寧一會是她嗎?
司馬俊傑一臉的不屑,實在是反感沈蝶衣的做派,朝陽王倒是饒有興趣的看着沈蝶衣,她彷彿引起了他的興趣。
沈蝶衣深情並茂的稱讚起沈寧一,足以顯示她的胸襟開闊,她對姐妹間的深情厚誼,絲毫不嫉妒沈寧一,反而在大家面前所展現的是對沈寧一的欣賞。
勤王的目光首次落在沈寧一的身上,微微凝神,問道:“你養在你家祖母身邊的?”
沈寧一此刻便是再討厭沈蝶衣,卻也只能點頭道:“承蒙祖母不嫌棄,命我日日陪伴,本來,也是晚輩該盡的孝道。並且母親也特地命我照料祖母的。”沈寧一輕輕的回答着,不敢一絲一毫的差錯。
勤王對沈寧一十分和顏悅色,沈寧一卻不詳的感覺很多道不善的,探究的,嫉妒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不動聲色的擡擡眼瞼,只看着自己在乎的知己蕭顏卿一眼,頓時放心了下來。
沈寧一又瞥見沈蝶衣略帶得意而微翹起的嘴角,心知她是故意的,因爲吹走的那張紙上面,便只有那上半闋的詞,她故意將自己弄在衆人面前,一是爲了襯托她,顯示出外人眼中讚歎不已的沈寧一還不如她沈蝶衣擅長詩詞,二是爲了讓她結怨於衆位達官顯貴之家的小姐們,特別是蕭顏卿和司馬清平。
因爲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幾大高端金龜婿都是極其關注自己的。可是,那又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可是對他們沒有意思,也沒有想法。自己是非青年才俊不嫁的,非有曠世之才的人不嫁,可以不問出身,只問才學!
不過,她們對自己所流露出的這些也是無可厚非的,再灑脫的女子對心上人去盯着別的女人看也會在
意的。
沈蝶衣今日真是用心不善,明明自己的目標不是朝陽王便是勤王,卻將自己推出來,着實可恨。沈寧一可沒耐心,沒信心改變沈蝶衣的想法。朝陽王不盡女色多年,現在卻向自己伸出橄欖枝,必然有所謀求,勤王更甚,是蕭顏卿的情哥哥,自己沒有一點想法。便是剩下歐陽翔和司馬俊傑了,他們二人來說,環繞在身邊的女子必定很多,才子風流,可非己所想取!看來,是必須要好好教訓一下沈蝶衣了,省的以後不分場合,沒有分寸。
“大姐姐向來才學驚豔,妹妹苦思不得其解,尚且想不出這下闋,姐姐定能迎刃而解。”
沈蝶衣很是信任一般的看着沈寧一,脣角翹起,沈寧一肯定想不出下半闕,那張紙上面也只有上闋,這麼短的時間裡,哼,沈蝶衣最終的目的是看沈寧一的笑話。
沈寧一漆黑眸子看了看沈蝶衣,眼底溢滿寒冰,沈蝶衣被她看得背後發涼,身子輕顫:“大姐姐?”
不是爲了沈相府的名聲,沈寧一真是恨不得想一巴掌拍死沈蝶衣去!只是,同爲姐妹,沈寧一隻能幫她把漏洞補上,在衆人面前姐妹相爭,沈相府肯定一點點面子都沒有了。
沈寧一嫣然一笑一反手猛握住沈蝶衣的手,袖子搭在一起,沈蝶衣一身鮮亮的石榴紅寬袖袍子,丁柔是湖藍色衣裙,紅籃相間,煞是好看。她狠狠用力捏住了沈蝶衣的小手,沈蝶衣差一點就要叫出聲來了,卻只能蹙起眉頭,強忍着。盈盈水目水光繚繞,誰見誰憐。練武之人手勁很大,沈蝶衣的手很快被沈寧一捏得又紅又腫,卻是不敢說疼,只的暗暗的忍住不叫出聲來。
沈寧一可是從不曾爲委屈自己,不給沈蝶衣一點厲害,一點顏色看看,還當真以爲自己怕了她!
歐陽翔嘴角微抽,斜睨了沈蝶衣一眼,這首詩詞他總覺的不是沈蝶衣所能寫出的,歐陽翔想起心事,目光穿過珠簾,落在沈寧一的身上,是或不是?
沈寧一笑了笑,“曹植也曾七步作詩,姑且是需要點時間的”可是話音剛落,她便對出了下闋“日暮。青蓋亭亭,情人不見,爭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風南浦。高柳垂陰,老魚吹浪,留我花間住。田田多少,幾回沙際歸路!”
朝陽王大喝:“好!極好!”
歐陽翔更是一臉激動,錯不了,是她,定然是她了!
原來,你也在這裡……
“不愧是本世子看上的女人!”司馬俊傑低低喃喃自語道,一邊的蕭長昊疑惑的問他“看上的什麼?世子看上了什麼,大可告訴長昊,定當奉上。”蕭長昊一臉的真誠。
司馬俊傑搖了搖頭,“只是想起了我夢寐以求的一樣東西而已,你這裡沒有的。”
與衆人互相謙虛吹捧兩句,沈寧一含笑拽着沈蝶衣重新落座,壓低聲音警告道:“沈蝶衣,你再亂說的話,我可幫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