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姐姐!”琉月夫人在大夫人的仇恨目光中,抱起了花琉璃就朝着花府外面跑去。
站在外面看熱鬧的丫鬟婆子,紛紛讓開了道路,嫌惡的看着她們母女離開。
小峰正焦急的等在門外,琉月夫人衝了進去,他有天大的膽子也闖不進去,他剛剛真的是嚇壞了,琉月夫人像是一頭母獅子似的,一把推到了看門的壯漢,快速的衝了進去,連頭上的髮釵掉了都顧不得了。他想跟進去,卻被反應過來的壯漢死死的托住,一腳踩在了他的腮幫子上。
“滾開!”眼見着琉月夫人抱着花琉璃跑了出來,他用力推翻了壯漢,爬了起來,朝着琉月夫人迎了過去。
“小峰,快點去請郎中,快點!”琉月夫人神色悽惶,雙手已經沾滿了花琉璃後背上透出來的鮮血,看上去特別的嚇人。
“是”小峰拔腿就朝着聖醫堂跑了過去。
琉月夫人抱着花琉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面,讓她趴着放在了榻上,然後又趕緊命令自己的小丫鬟去廚房裡面燒開一鍋熱水出來。
“母親,我沒事,你別害怕!”花琉璃虛弱的聲音微微傳來,讓琉月夫人一顆懸着的心,稍稍的放了下來。
“傻兒,爲什麼不知道跑?爲什麼不知道求饒?”琉月夫人心疼的垂淚。曾經的花琉璃也不是沒有惹過花老太太生氣,那時候的她,無知者無畏,一看老太太生氣了,拔腿就跑,有的時候一跑好幾天都不回來,等她回來的時候,老太太的氣也消了,也不記得她這麼個人了。
也有的時候,她就一個勁的求饒,祖母饒命,祖母饒命,一個勁的叫,聲音淒厲,傳出去老遠,老太太擔心外面有人說些什麼,也只是打罵一下就算了,可是這次,這丫頭竟然倔強的一聲不吭,硬生生的捱了那麼二十藤條,她是當自己是鋼鐵的身子嗎?
“孃親,可不可以不要說話了?我是真的很疼!”花琉璃難受的喘息,倒不是她真的是疼的受不了,而是擔心琉月夫人太難過,氣着了自己的身體。
“嗯,孃親不說了,你快趴好,孃親用溫水幫你擦一擦!”琉月夫人叮囑她。
“嗯!”花琉璃點頭,閉住眼睛虛弱的趴在了牀榻上。
小丫鬟送來熱水,琉月夫人試了試水溫,這纔將白色的棉布浸入了水裡。
琉月夫人擰了擰棉布,看了一眼花琉璃脊背上血肉模糊,眼淚又涌了出來。
“夫人?要我來嗎?”小丫鬟丁香怯怯的說道。
“不用了,我來吧!”琉月夫人閉了閉眼睛,硬生生的將眼淚逼了回去,然後才幫花琉璃撩開了已經粘在脊背上的衣衫。
花琉璃緊緊閉着眼睛,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後背上的撕裂疼痛在告訴她究竟老太太打的她多狠。
“夫人,這老太太也太!”丁香看不過去,眼裡滿是無法置信。
“丁香!”琉月夫人嚴厲的瞪了她一眼,嚇得丁香收回了後邊的話。
“琉璃忍着點?”琉月夫人低頭溫柔的叮囑她。
“嗯,孃親,不疼”花琉璃悶着聲音回答。
琉月夫人也不敢拖延,硬着心腸將花琉璃的衣衫全部撩了上去,然後輕柔的擦拭着她後背上的血跡。
此時血跡已經漸漸的有些凝固,鮮紅的藤條痕跡,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夫人,這不會落下疤痕吧?”丁香擔擾的看着琉月夫人問道。
琉月夫人心裡一顫,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雖然傷在背上,無傷大雅,但是這好好的一副軀體,也算是毀了,如果真的是留下了疤痕,恐怕會引起夫家的嫌惡,這麼嚴重的後果,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
“老太太這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啊?”丁香氣得臉都紅了。
“丁香,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幸好這院子裡只有我們三個,要是你這話被宅子裡面的人給聽了去,你的下場只會比琉璃更慘,你明白嗎?”琉月夫人小聲訓斥她。
“丁香知罪,丁香只是擔心小姐!”丁香跪下磕頭說道。
趴在榻上的花琉璃心裡稍稍安慰,看來孃親身邊的這個小丫頭也夠忠心的。
“小姐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以後管住自己的嘴巴!”琉月夫人嘴裡說着,手中的動作更加的輕柔了。
“孃親,不疼!”花琉璃又悶着聲音來了一句。
琉月夫人微愣,她這女兒果然是變了,這要是放到了從前,哪怕是看到一點血,她也會嚇得大呼小叫的了,可是現在竟然連吭都不曾吭一聲。
琉月夫人心裡存着疑惑,總覺得這親生女兒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花琉璃感覺到了她的遲疑,隨即掙扎着扭過頭來,清亮的眼神盯着琉月夫人看着。
“怎麼這樣看着孃親?”琉月夫人溫柔的揉了揉她的亂髮,將已經變成血紅色的棉布遞給了丁香。
“丁香,端出去吧!”花琉璃淡淡的說道。
“嗯!”丁香看了一眼花琉璃又看了一眼琉月夫人,見她點頭,隨即端着已經渾濁的銅盆就走了出去。
“孃親,你是怎麼調教的?丁香那麼聽你的話?”花琉璃調皮的衝着琉月夫人眨了眨眼睛。
“你這丫頭,孃親就那麼一個貼身丫鬟伴在身邊,要是再對我存了二心,那你娘我怎麼活啊?”琉月夫人寵溺的輕輕拽了一下花琉璃的耳朵。
“孃親,這丁香不是你的人吧?”花琉璃問她。
“嗯?”琉月夫人這才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花琉璃,只覺得她的眼睛裡面多了一些讓她看不懂的東西。
“孃親?”花琉璃輕輕的喊了她一聲。
“嗯,她是大夫人的人!”琉月夫人苦澀的說道。
“那孃親,現在丁香必然也是向大夫人彙報你的事情吧?”花琉璃心疼的看着琉月夫人。
“嗯,你這鬼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聰明瞭?”琉月夫人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孃親,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的女兒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嗎?之前你女兒是在裝傻,你相信嗎?”花琉璃目光灼灼的看着琉月夫人。
“裝傻?”琉月夫人愣了愣,之前心裡的猜測頓時得到了印證,心裡竟然無比的激動了起來。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竟然也知道藏拙,最最可恨的竟然是瞞着孃親,你可知道,這日日夜夜的,孃親爲擔了多少心啊?”琉月夫人說着說着又哽咽了起來。
“哎呀哦!”花琉璃皺着眉頭哼了一聲。
“啊?是不是傷口疼了?這小峰也真是的,去請郎中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啊”?琉月夫人擦了擦眼淚着急的說道。
院子裡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高喊“夫人,奴才回來了!”
緊接着是丁香的聲音“是許大夫來了嗎?需要奴婢準備什麼東西嗎?”
琉月夫人趕緊放下了錦帳,將花琉璃罩在了其中。
花琉璃翻了翻白眼,把她藏起來,這傷可怎麼治啊?這古代社會的男女之防可真是要人命啊。
從帳子裡面往外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走了進來,許是在聖醫堂待的時間久了,隨着他走過來,一種淡淡的中藥味也飄了過來。
“許大夫,我剛剛已經幫她擦過了!”琉月夫人說道。
“嗯,我先替她把把脈可好?”許大夫溫潤的聲音響起。
“好”琉月夫人將手伸進帳子裡面,抓着花琉璃的一隻手就遞給了許大夫。
琉月夫人用自己的雙手拖着花琉璃的胳膊,看着許大夫將自己的手指搭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上。
許若風,是聖醫堂的少東家,妙手仁心,醫術極其的厲害,爲人低調,處世保守,救死扶傷,深的民心,只是他家風甚是嚴謹,從不招惹官家的人,但是礙於他家的醫藥世家的地位,就連宮廷內的御醫都對他敬畏幾分。
整個燕王朝的京城之內,以能請到許大夫出診爲榮,很多富貴人家,甚至不惜付出重金也要求許若風診斷。
因爲花大人花不凡與聖醫堂的老堂主有幾分交情,所以花家的主子們都是找許大夫瞧病的。
“怎麼樣?”琉月夫人見許若風把着花琉璃的手腕,沉吟不語,心隨即提了起來。
“急怒攻心,火氣上涌,陰氣過剩,許是營養不良的緣故,身子虛虧的厲害,若風建議夫人能給她食療!”許若風不緊不慢的說道。
躺在帳子裡面的花琉璃翻了翻白眼,心裡思襯着,庸醫,我是受了外傷,誰讓你幫我來看內傷來着。
“許大夫,這食療,可是要怎麼療的?”琉月夫人緊張的說道。
“就是一日三餐俱都以白薯熬粥最好,吃些容易消化的吃食,然後再配合一些營養高的東西,比如魚啊,肉啊!”許若風仔細的交代琉月夫人。
“這!”琉月夫人顯然犯難了。
許若風心裡明白,琉月夫人在花家的地位低下,這帳子裡面的人是她唯一的女兒,雖是親生,卻無法待在身邊,想想這處境也真是讓人唏噓。
“琉月夫人,她的外傷,你就用這個好了!”許若風將一個白色的瓷瓶遞到了琉月夫人的手裡。
“嗯”琉月夫人接了瓷瓶,取了診金,更是親自將許若風送出了門外。
待腳步聲從房間裡面消失之後,花琉璃才悄悄的打開了帳子,眼睛向外望去,只見明亮的陽光正透過窗櫺撒了進來,照的她眼竟然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