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韓主任還有他的“粉絲”頓時窒了下，答不上話。
當然，答不上話只是一時的，像他們這種見慣各種場面的人，口才那是相當了得。
“韓主任承諾三天，那是他體諒大家，可不是因爲什麼必須遵守的硬性規定。都說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他既然第二天來趕人，肯定有他趕人的道理，說來說去，還是這幫農民工不知好歹，一再給韓主任添麻煩。”
“就是說啊，醫療費拖這麼久不給，還指責別人的不是，給你臉了？”
“年輕人，不要裝作你很懂的樣子，在場哪個不比你年紀大，見識的比你多，幫人出頭也要看情況好不？”
一時間，這些人就把槍口對準林飛，爲韓主任抱不平起來。
林飛摸了摸鼻子，都被他們給氣笑了。
“林飛兄弟，算了，狗眼看人低，跟他們講什麼道理。”卓越不想林飛跟自己一樣碰一鼻子灰，碰了碰他的胳膊，道。
誰知，這話被人聽見，頓時矛盾升級。
“嘿，你說誰狗眼看人低呢？誰狗眼啊？把話說清楚！”
“對啊，我們說什麼了？說你農民工不能上醫院看病，還是不能抓藥了？憑什麼說咱狗眼看人低啊？”
“不得了，現在的底層人民惹不起，瞧瞧這玻璃心。沒錢給醫院，說幾句都不行了？嘖嘖……”
卓越只是想勸林飛不要再跟這些人糾纏，因爲性子直，就把真話說了，沒想到局面會變成這樣。幾個醫生和病人梗着脖子嚷，情緒激動，再發展，貌似還能動起手來。
“誰狗眼看人低？誰心裡清楚啊。”林飛這時候不緩不急的說道，“這不，有些人直接對號入座了嘛，你們不妨看看周圍，怎麼人家就那麼淡定呢？”
這話一針見血，現場的吵鬧聲一下子低下去不少，因爲心虛。
“算了，大家爲我說話，我很感激。不過，這年頭，我們做醫生的沒人權，特別是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有理也會變成沒理。”韓主任眼見這麼多人都說不過一個黃毛小子，心頭鬱悶的同時，覺得沒有再往下說的必要，於是做了總結陳詞，“都散了吧，我也不針對誰，醫院規定怎麼樣，我就怎麼做。”
韓主任特意看了林飛和卓越一眼，強調道，“不服氣的話，可以去告我，也可以找媒體來曝光，我沒在怕的。”
說完一揮手，周圍人果斷讓開一條路，兩個護工把人往普通病房推。
“等等！”卓越一手抵住牀的一邊，阻止他們前進。
“你還想怎麼樣？”韓主任眼睛微眯，面色不善道，“難道讓我找保安請你出去？”
“吶，這是二十萬現金支票，續費夠不夠？”卓越掏出支票，直視韓主任問道。
“嗯？”韓主任目光頓時詫異了，“二十萬支票？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還說不是狗眼看人低？”林飛雙手抱臂，好笑道。
噗！
有兩個笑點低的小護士，沒忍住，直接笑噴，連忙用手捂嘴。
之前叭叭叭說個沒完的人，也驚訝的張大嘴巴。
“現在可以把人推回重症監護室了吧？”卓越語氣冰冷的問道。
“就是！就說我們大哥肯定會想到辦法的吧？你還不信！”
“約好三天時間，我們大家都在努力，你卻一心想着爽約，還有某些病友，你們一口一個農民工怎樣怎樣，到底農民工怎麼你了啊？南江的城市建設離得了農民工嗎？你住的房子不是農民工辛勤工作的成果？我再說句不好聽的，往上查三代，你祖上還是地道的農民呢！時代在發展，你們到現在還瞧不起農民工，當底層人對待，是文化人能做出來的？”
卓越的兩位兄弟這時候也有了底氣，其中一位貌似憋的難受，這會兒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想說的都給說了出來。
韓主任的臉色難堪又難看，剛纔叫囂最厲害的人，也是一樣。
“這支票哪來的啊？現在用支票的人很少了吧？會不會……是假的？”這時候，突然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韓主任頓時眼睛一亮，對卓越說道，“醫院不收支票，你拿去銀行提現再來吧。”
不說你是假的，讓你直接提現。是真是假，自然就有了結果。
“可以，不過得明天早上，現在銀行都下班了。”卓越沒有拒絕，而是陳述事實。
“嗯，既然如此，勞煩你先讓讓！”韓主任揮手驅趕卓越，跟趕蒼蠅似的。
“你什麼意思？”卓越大眼一瞪，火氣再次竄起。
“還能是什麼意思？你們欠費太多，我實在不能繼續冒風險了，等你明天把錢續上，人自然還能回去。”韓主任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你……”卓越氣的再也忍不住，提拳就要揍他。
“哎你幹嘛？”韓主任趕緊後撤，隨後扯開嗓門喊，“保安，保安！有人要在醫院動手啦！”
“你喊誰來都沒用！老子今天就他媽要教訓你！”卓越紅了眼睛，一手抓住韓主任的後脖領子，把他翻轉過來，劈頭蓋臉兩巴掌打下去。
“唉喲！”韓主任頓時大叫大嚷，“來人啊，打人啦……”
還沒嚷完，卓越又給他一拳頭，打的韓主任白眼亂翻，跌倒在地，樣子嚇人。
剛纔在旁邊說廢話的，想上前拉架，又怕被一起打，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林飛，會不會出問題？”孟知微蹙眉看向一臉淡定的林飛，問道。
“不會，卓越下手知輕重的。”林飛絲毫不擔心。
話剛落音，前方衝過來一撥穿制服的保安，十來個人，氣勢洶洶的揮舞鐵棍，要卓越放開韓主任。
“你們的對手在這裡！”
卓越的兩個兄弟一掃之前的頹廢，雙眼明亮，立刻迎上去，攔住他們。
這下子，走廊裡熱鬧了。
雙方對戰持續五分鐘左右，就停了下來。
韓主任被打成豬頭，保安躺了一地，在場的人，都是一陣手足無措。
卓越和他的兩個兄弟，筆挺的站着，毫髮無損。
“你……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報警！快報警！”韓主任癟着嘴巴，牙齒漏風，還在氣急敗壞的大吼。
“報警？我看誰敢報？”林飛這時候站出來，目光橫掃現場，最後定在韓主任身上，“今天這事兒本來很簡單，說來說去，都是你不守信用，強行把病人往外推在先！事情鬧大，對你可沒好處！”
“我？你到現在還來怪我？明明是這幫野蠻人沒錢繳費！沒錢就算了，還拿假支票騙人……”韓主任深吸一口氣道，“我告訴你，我不會這麼算了的！我要他們三個去坐牢，爲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呵呵！”林飛笑了，“行啊，那你報警吧，看看最後吃虧的是誰？我提前跟你保證，卓越他們絕對不會因此坐牢，最多賠你一點醫藥費了事，不信你儘管試試！”
說完，招呼卓越道，“走，支票不抵用，咱們手機轉賬，這就把錢續上，看這老傢伙還拿什麼說事兒。”
“……也好。”卓越說着，就要跟林飛走。
讓兩人意外的是，他們剛走幾步，碰上一撥白大褂簇擁一個老學究模樣的老者，迎面走來。
“咦，你是……裴伯伯？”在林飛身後的孟知微突然有些驚奇的說道。
老者仔細看兩眼孟知微，臉上頓時露出慈祥的笑容，“是微微啊，好久不見，出落的越發漂亮，我老眼昏花，都快認不出來嘍。”
咋回事？
林飛被這一幕吸引，沒有急於離開。
“您不是在省城嗎？怎麼到南江來了？”孟知微俏臉露出疑惑。
“本來打算在省城養老，臨時被調來南江，當這裡的院長，沒辦法啊，提早退休是不可能了。”裴院長有些感慨的說着，目光就落在了韓主任還有一撥保安身上，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沉下臉喝道，“在醫院裡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韓主任正懵逼呢，聽見院長的呵斥，心裡頓時咯噔一聲，預感不妙。
“院長，是這幾個人先動的手，我可沒做錯什麼啊，一切都按醫院規章制度來的！”韓主任趕緊先把狀告了。
“張醫生，你說說剛纔發生了什麼？”裴院長沒理韓主任，轉而問起沈橋的主治醫生。
這位張醫生還是有醫德的，剛纔就很看不慣韓主任的做法，當下把事情經過一說，順便加了一句，“如果韓主任再耐心些，不會出這種亂子的。”
“張燁，你……你說什麼？我做錯在哪兒了你倒說說？”韓主任一雙熊貓眼瞪着張醫生，氣的不行。
“不是錯。”張醫生儘量平和的說道，“規定要執行，但也要視情況而定啊，沈橋現在情況不好，出了重症監護室，如果出問題，我們做醫生的同樣要負責任的！不管怎麼說，我始終認爲，醫生應該把患者的生命健康放在第一位，其他任何東西都可以商量着解決。”
這番話說到很多病友心裡，大家都向張醫生投以敬佩的目光。
“嘿！就你會說好聽的，收買人心是吧？規定不是硬性的，要規定幹嘛？”韓主任急了，氣呼呼爭辯道。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法外還容情呢，再說，三天期限，你親口答應，現在突然反悔，你讓人家怎麼接受？”張醫生琢磨着反正已經出了這個頭，乾脆把心裡話都說了吧。
“好啊，你！”韓主任氣的咬牙切齒，“你這是鐵了心要背後捅刀了。好人給你們做，我這個主任來做惡人，把責任攬在身上，倒成了天大的錯誤，真是……”
“行了！”裴院長聽不下去了，打斷他道，“張醫生說的沒錯，任何情況下，醫生都該以治病救人爲己任，其他的事可以商量。醫院有規定說，你們收治的病人交不上醫療費，直接停藥趕人？在哪兒，你指出來給我瞧瞧！”
韓主任愣了愣，堅持道，“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啊。如果拖欠金額過多，可以暫停治療，如果最後費用補不上，主治醫生和所在科室承擔部分責任。”
裴院長或許沒想到真有這一條，不過他對韓主任還是極其不滿意，“所在科室承擔部分責任，那也沒明說讓你掏錢啊，你急個什麼勁？說了三天，兩天就趕人，你怎麼做得出來？”
“我……”韓主任欲哭無淚，感覺裴院長這是跟自己槓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