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菲飛快的看林飛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哪裡知道啊?嘴長在他身上。”
“你這孩子!”何韻是想黃菲順着自己的話誇誇林飛,沒想到女兒不上道,乾脆不理會她了。把林飛拉到椅子邊坐下,就開始問長問短起來。
這種問話,林飛已經經歷好幾次了。郝伯蔡姨一次,葛壩村的鄉親們一次,這是第三次。不過,他沒有不耐煩,當着黃菲的面,一一做了解答。
黃菲這才發現,自己連林飛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還不止,嚴格說來,關於林飛這個人,她瞭解的也許佔不到全部的一半。問題是,瞭解的這麼淺顯,她都控制不住的被林飛吸引,真是細思恐極啊。
回想剛纔林飛問願不願意當他女朋友,黃菲的心就一陣狂跳,哪怕林飛此刻是在跟自己母親交談,她也覺得渾身缺氧般的難受。
“哎呀,我越看你越像她爸年輕那會兒,特別是說話時的神態,還有笑的時候。”何韻有些滄桑的眼睛,煥發出明亮的光,好像突然年輕了幾歲似的,可見她這話一點不誇張。
“呵呵,我哪能和黃叔叔比啊,阿姨不要取笑我啊。”林飛在長輩面前,還是很謙虛的。
何韻笑着把林飛看了又看,正覺得滿意,突然想到親生兒子黃金龍,笑容頓時就從臉上消失了。
林飛看她表情變化,有些莫名,“怎麼了阿姨?”
何韻沒好氣道,“如果金龍有你的一半,我跟他爸該省多少心啊。這個混賬東西,好像找過你的麻煩是吧?本來他奶奶護着,這件事我揭過去了。現在見到了你,我這口氣又順不下去,回去還得揍他一頓。”
“哇!阿姨長得這麼溫柔,原來脾氣這麼火爆的嗎?”林飛笑說着,目光掃了黃菲一眼,打趣道,“看來,黃菲完全繼承了媽媽的特點呢。”
一句話把媽媽逗的又笑起來。
黃菲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突然變這麼扭捏,她自己都不習慣。於是故意扯開嗓門道,“媽,我不是讓你買瓜子可樂嘛,哪兒呢?”
“哎喲天吶!”何韻冷不防被黃菲的大嗓門嚇一跳,狠瞪了她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了醫生,現在根本不能吃這些東西。你以爲我什麼都依着你呀,慣的嘞!”
“那我現在餓了,你說怎麼辦?我很能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午就給我喝一碗稀飯,這是虐待啊虐待!”黃菲還真來氣了,跟自己老媽控訴道。
控訴的結果是,何韻站起來,在她腦門賞下一記爆慄,“餓的要死要活,嗓門還這麼大,逗你媽玩呢?林飛在這裡,你都這麼放肆,無法無天了還。別以爲我光修理金龍昂?你再吼一個試試?”
捱了揍,黃菲沒再吭聲,捂着腦袋倒回牀上,拿被子把自己給蒙起來了。
剛纔一時情急,忘記自己老媽有三六九病,何爲三六九病呢,就是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的情緒失控,雖然醫生說可能是得了輕微甲亢的緣故,但黃菲堅持認爲是因爲老媽到了更年期。
在林飛面前被這麼教訓,黃菲覺得自己的臉都丟光了。她很想說,我還是個傷員啊傷員,還是親的不?然而,結果可以想象,何韻絕對會說,你傷的是腿,是腦袋嗎?兩個離的遠着呢,敲一敲你才長記性。
所以,還是默默把自己藏起來的好。
讓黃菲不敢相信的是,何韻脾氣上來,對林飛依舊是那麼的和顏悅色,只能哀嘆,可能自己真不是親的吧。
“哎呀,你看你,來看她已經很好了,怎麼還帶這麼多禮物來啊?太破費了。”何韻想起來,光顧着跟林飛說話,都忘了給人倒茶遞水果了,趕緊起身,要去忙活。
“不用了阿姨,我一會就走,您歇歇吧。”林飛推辭了下,可何韻是個倔脾氣,犟不過只好由着她去了。
何韻削了個蘋果給林飛,又給了一瓣橙子一根香蕉,盛情難卻,林飛只好接到手裡,都給吃了。
吃完,心裡琢磨,不能光吃不幹活吧。想着地上的碎玻璃渣還沒清理,於是拿來笤帚準備給它掃起來。
何韻見了,連忙從林飛手裡搶了笤帚,自己來。
“阿姨,你的手這麼多繭子,在這個家裡一定很辛苦吧?”感受到何韻雙手的粗糙,林飛心頭一動說道,“不僅是身體上的勞累,更多的是心靈的疲憊。每天都在擔心着黃叔叔和黃菲的安全對不?”
一番話讓何韻頓住動作,鼻頭涌起酸意。
林飛看着她發叢裡的銀絲,心有感觸道,“阿姨心裡肯定不希望他們當警察,但你還是尊重他們的選擇,擔驚受怕的生活,一過就是幾十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說到這裡,林飛輕輕擁抱何韻,安慰道,“放心吧,我相信黃叔叔還有黃菲會照顧好自己,這個家也會幸福美滿下去。阿姨是時候好好保重自己了。”
何韻長相端莊溫柔,卻能因爲一點小事變得特別暴躁,情緒不穩定,這背後如果不是疾病困擾,就是生活壓力太大的緣故。她的臉遠看挺美,近看皺紋明顯,比丈夫黃勤業滄桑不少,聯繫家庭環境,林飛很容易讀懂她的心路歷程。
“我……我去拿拖把哈,你陪陪黃菲。”何韻有些哽咽了。爲了不在林飛面前落淚,趕緊找藉口出了門。
黃菲這時候把被子拿開,重新坐起來,目光看向林飛。
“對不起,我話有些多了,把阿姨弄的不開心。”林飛有些歉意的說道。
黃菲沉默一會,移開視線,悶悶道,“她對我跟爸爸從來只是關心,還有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沒想到,原來她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
頓了頓,接着說道,“林飛,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些。”
“傻瓜,哪個妻子和母親,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林飛說道,“所以,你今後更要保護好自己,別再受傷,懂不?偉大領袖教導我們,不打無把握之仗,對方風頭正勁,我們就打游擊,採取迂迴戰術。貪功冒進,往往不一定有好結果,你必須記住這一點。”
黃菲聽林飛說的認真,勉強一笑問道,“敢情你故意煽情,弄哭我老媽,就是爲了讓我反省自己是吧?”
林飛挑眉,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好吧,你贏了。我爲了身邊的親人,一定會更加珍惜自己!”
“不止親人,你身邊還有我這樣的朋友啊。玩命之前,再多想想。”
聽了林飛的補充,黃菲切了一聲把頭偏向另一邊,貌似不屑,其實彎着嘴角,甜蜜的笑了。
林飛察覺她在偷笑,趕緊趁這個機會把剛纔的問題又拎出來說,“黃菲,剛纔阿姨來的突然,你好像還欠我一個答案呢。”
黃菲依舊是彆着腦袋,不看林飛一眼,更沒有搭理他的話。
“好吧,開玩笑的。”林飛聳聳肩道,畢竟才認識幾天,雖然也算共同經歷過生死了,但談這話題,顯得有點早了啊。
“嗯哼。”這時候黃菲忽然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你之前說的話挺對的。我很服氣我爸,未來……應該也服氣我男朋友。因爲,我的擇偶標準就是跟我爸一樣勇敢無畏,大公無私。”
勇敢無畏,大公無私?林飛品了品這兩個詞,感覺果斷是自己這一款啊。
看樣子,黃菲就想找個比她強的男朋友,自己完全照標準來的嘛。哦不對,也有可能是黃菲照自己定的標準呢。想到這裡,林飛難免一陣激動。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林飛追問道,堅信打鐵要趁熱的道理。
黃菲扭動了下身子,嬌羞的不行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哇!這麼說,咱機會大大的有啊。林飛得到這個回覆,相當、很、非常滿意。
“對了,我聽阿輝說,你老覺得傷口疼,現在還疼不?”林飛欣喜之餘,關心黃菲道。
“現在好多了。”黃菲嘴上淡淡的回答,心裡其實挺納悶,怎麼林飛一來,她就感覺不到疼了?他是止痛膏嘛?
“給我看看吧?”林飛想到黃菲昨天流那麼多血,就一陣心疼。
“看什麼呀,包紮着呢。”黃菲嗔了他一眼道。
“那也得看看才放心啊。”林飛說着,掀開被子的一角。
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一層一層裹着的白紗布,爲了防止黃菲亂動,好像還拿木板之類的東西固定着。
“很難受吧?以後要不要注意?”林飛有些責備的看着黃菲。
“知道啦。你不是已經上完課了嘛,怎麼又來?”黃菲把目光投向林飛身後的牆面,不跟他對視。
“好,我相信你吃了這個大虧,又有幸聽我一堂思想教育課,以後會小心行事。”林飛拿出手機看了看,有些不捨的說道,“我得早點回去上班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哦,那你去吧,工作要緊。”黃菲善解人意道。
“嗯,保重哦。”林飛說着,轉身要走。
“等等!”黃菲急的前傾身子,拉住林飛的胳膊。
林飛回頭,“怎麼了?”
黃菲對上林飛的眼睛,頓時有些慌亂,把想說的話給忘了,看見牆角放着林飛帶來的補品,忙指着,支支吾吾道,“我不要你爲我花錢。這些東西你留着自己吃吧。”
林飛笑了,“那都是滋陰補血的,我吃有什麼用?我這不是想着能讓你把失掉的血趕緊補回來嘛。”
“好吧!”黃菲垂下腦袋,感覺自己挫爆了。在林飛面前,扭捏的不像自己。
林飛正想讓黃菲放開自己的胳膊,他好回公司,這時候,走廊裡突然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你這樣怎麼能下牀呢?快回去!”
“就是啊,有什麼事等好了再說吧,聽醫生的。”
林飛聽到這裡,沒怎麼上心,接下來一句不耐煩的話語,就吸引他的注意了。
“你們別煩我!有些事必須現在說清楚!哼,林飛他還有臉到這裡來?!”
說話間,對林飛的憎恨簡直了。林飛這纔想起來,秦紹峰昨晚也收治在這家醫院。沒想到,自己不惦記他,他倒惦記起自己來了,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來。
“林飛,你先走吧。”黃菲連忙催促道。
“不急,沒看他爲我而來嗎?”林飛還就不走了,看看秦紹峰現在跛了腳,還想怎麼樣。
“他家裡人都在,我怕……”
黃菲還要再說,人已經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