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屁股剛沾到板凳,孟知微的眼神就有些冷的看過來,嘴裡說道,“你說的跟公司賬目有關,我這個老闆可以知道嗎?”
林飛一愣,心說,果然心裡不痛快了啊,要找茬嘍。
“說來話長。我覺得還是組織好語言,路上慢慢跟您彙報比較好。總之,我這次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孟知微反問道,“你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嗎?”
哇,這火藥味兒。
兩人剛對話,現場的人就覺察出不對勁來。孟知微剛纔是那麼的親切,一轉眼,就拿出了十足的老闆派頭啊。
可話說回來,林飛是晨曦集團派來的不假,但今天表現的非常好啊,孟知微爲何看起來很不高興呢?
“我的使命?”林飛答道,“完成公司交到手上的任務啊。”
孟知微得到這個答案,臉上古井不波,或者可以說非常的冷漠,“孫部長,你覺得林飛的使命是什麼?”
孫大爲瞥了林飛一眼,毫不猶豫的答道,“身爲總裁的貼身保鏢,使命當然是保護總裁了。”
孟知微接話,“原本我出來只需要帶你一個人就夠了,現在你自己看看。”
林飛聽了這話,頓時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覺得榮幸還是什麼,孟知微這是重視他,還是把他當牛做馬使喚呢?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也有些莫名和好笑。通過兩人的交談,他們知道了,原來林飛是孟總裁的貼身保鏢,大家對這個職位不陌生,電視上總裁出行,身邊都有保鏢跟着的。地位越高的人,越是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不奇怪。
奇怪的是,貼身保鏢怎麼會來要賬嘛?孟總裁叫人要賬,又怪人家不能履行身爲貼身保鏢的職責,甚至帶這麼多人也成林飛的錯了,實在讓人無法理解啊。從孟知微剛纔的言談來看,很講理的一個人,現在是怎麼了?
“總裁,是孫部長要我們來要賬的。這要賬過程不太順利,所以才耽誤了。”老胡硬着頭皮,解釋一句。
孫大爲馬上惡狠狠瞪他一眼,道,“我讓你們要賬,又沒逼着你們務必要到手,更沒有讓你們跟公司失聯。”
視線轉移到林飛身上,孫大爲繼續說道,“你是總裁的貼身保鏢,更應該清楚,應當以總裁的安全爲重,及時返回公司纔對。”
“好吧,是我分不清主次,對不住了。”林飛乾脆利落的向孟知微道歉。
當貼身保鏢的第一天,林飛還不是很適應,也沒想這麼多,把事情了結了,纔想起來沒有跟孟知微彙報情況,的確疏忽,現在道歉不算勉強。
孟知微沒有說話,臉色依舊是很難看。
她五點下班的時候,叫秘書整理好合同,想讓林飛簽過再走來着,誰知道找了半天都不見人,打電話也不接。還是前臺田甜跟她說,林飛好像是去葛壩村要賬了。
孟知微不知道爲什麼,一下子就很生氣。打電話讓孫大爲帶着幾個保鏢,把她送回別墅,這時還是聯絡不上林飛,打給老胡,才瞭解到這裡大概是個什麼情況,得知老胡現在都不知道林飛的下落,孟知微是真的火了。
在她看來,林飛但凡眼裡有她這個總裁,就不會把事情做到這種程度。這時候,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回想起,林飛幫人妹子追搶包賊,還有說什麼前任老闆很好的事,頓時更火大。
就這樣,孟知微臨時決定親自走一趟葛壩村。去農場搬禮盒,發給村民,還有剛纔說的話,確實發自真心沒錯,但這一切也可以說是鋪墊,爲孟知微來葛壩村提供了理由。
畢竟是這麼大一個公司的總裁,做什麼都有很多人看着呢,孟知微不想落人口舌。
林飛道歉道的乾脆,還是無法讓孟知微消氣。她甚至覺得林飛並沒有認識到錯在哪裡了。
“總裁,我接受批評,以後會努力改正,爭取下次不會再犯……”面對孟知微的冷臉,林飛自覺應該下一個保證,於是就說了。
“你還想有下一次?”孟知微簡直無語了。
“對!”孫大爲最會察言觀色,見孟知微一臉的不滿,立馬擠兌林飛道,“你剛來公司,可能還不熟悉規章制度。我這麼跟你說吧,原則性錯誤,犯一次就會被開除。你這次的過失,可能還沒那麼嚴重……”
“這就是原則性錯誤!”孟知微偏過頭,糾正道。
孫大爲一怔,隨即眼裡閃過喜色,心說,總裁的脾氣真是摸不透,因爲我把林飛派出去要賬,就衝我發火,我還以爲她很重視林飛呢,現在看,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嘛。這樣的話,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對付林飛了。哼,這小子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一來公司就跟我槓,越早趕出去越好。
想到這裡,孫大爲清了下嗓子,準備開口,不想,林飛搶在他前面說話了,他平靜的問孟知微,“這個錯誤有那麼不可原諒嗎?”
“總裁,林飛沒有錯。”老胡有些激動的說道,知道總裁會不高興,但實在反應太大,他看不下去了。
“是啊,林飛都是因爲我,孟總裁,你要怪就怪我吧。”葛石宏也很着急的說道。
孟知微輕咬下脣,沒有說話,表情複雜。
看到她這樣,林飛心裡一嘆,說道,“看樣子,咱們的合同不用簽了是吧?也好,省了很多手續。嗯,我沒有盡到責任,這一天也是不用付工資的。”
這話一出,孟知微的眼睛裡霎時間閃過一抹慌亂,一眨眼,又被更深的怒意和失望代替。
她剛纔只是想說,林飛是貼身保鏢,沒有做好這個工作應當盡的本分,就是原則性問題,但這不代表她贊同孫大爲啊。原則性問題也要看性質的,她管理公司,在規矩之上,還有人性化的彈性空間,又不是非黑即白。
可林飛什麼意思?完全不稀罕做自己的保鏢是吧?
孟知微秀拳握緊,從來沒有這麼生氣。
生氣和憤怒有分別,被趙全和譚小波聯合坑,她無比的憤怒,可以理解爲帶着仇恨的色彩。而對林飛生氣,更多的是失望和痛心。
腦子裡閃過跟林飛的相識過程,他在柏海大橋出手救自己,路上巧遇始作俑者趙全,裝成飛燕的哥哥,給自己出氣,還有他跟郝伯蔡姨說話,逗的他們哈哈大笑的場景,雖然剛認識不到兩天,但這個人一下子就站在自己的心門前,讓她無措又期待。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孟知微覺得跟林飛似乎已經認識很久了,她對人很少有這種感覺,然而這種另眼相待,對方一點都不領情。
“好。”孟知微終於開口,打破院子裡的寂靜,“你這麼能幹,在我身邊當保鏢,屈才了。這樣,你明天就去把東西收拾了吧。”
林飛搖頭,“我沒有行李在別墅。那幾件衣服還是郝伯的。不是我屈才,而是我高攀了猜對。”
大家都懵逼了,怎麼好好的,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在旁觀者眼裡,林飛做的非常好,挽救一個家庭,這是多大的功勞哦,可孟知微好像也有自己的立場,不完全錯,就是過分苛刻了。
“孟總裁,你不要這麼急着做決定啊,林飛有本事,心地又好,不應該被開除啊。”
“是啊,你要這麼草率的開除他,以後想想會後悔的。”
“我看孟總裁很包容的一個人,應該是開玩笑吧,林飛多好的人哪,明明是來要賬的,看石宏大哥有困難,自己去寧泉幫要賬,這有幾個人能做到?”
“何止啊。臨晚回來,還救了落水的鬧鬧。要不是他在啊,今天鬧鬧真的危險了。”
“唉喲,我做夢都想有林飛這樣的兒子,得積幾輩子德才行吧。”
一時間,村民們都說開了。有的求情,有的在說着林飛的好,目光看孟知微,也不如剛開始那麼熱切,暗暗覺得孟總裁對林飛很不公平。
孟知微系統的聽了一遍,林飛在葛壩村的所作所爲,發自心底的認同和欽佩,對莫名其妙的下了開除令,也懊惱的很。可林飛千好萬好,眼裡還不是沒她這個老闆?要不然,怎麼不爲自己說句話,爭取一下?
“孟總裁,我把實話跟你說了吧。”葛石宏再也忍不住了,林飛是他的大恩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這麼丟掉工作。
“鄉親們也都不知道吧?”葛石宏大聲說道,“我的飯店倒閉,不是因爲我經營不善,而是被人給吃空的。寧泉有個地下幫派叫雀兒幫,隔三差五來白吃白喝,欠條打了將近二十萬。我一個平頭老百姓,想把飯店開下去,只好忍耐啊。忍耐到最後,飯店還是倒了。”
“雀兒幫我聽我大姨說過,她開服裝店的,被收了好多次保護費呢。”當即有村民表示知道這個害人的幫派。
其他人也露出恍然的神色,難怪葛石宏這麼受打擊,經營多年的心血,被惡棍害的關門,誰能咽的下這口氣?可他就是個普通人,沒權沒勢,又能去哪裡伸冤呢。
“我告訴你們,林飛今天中午在寧泉吃飯的時候,正好遇上雀兒幫的人。他不僅料理了他們,還聯繫了警察,一起去一個地下賭場,把雀兒幫的主要成員給一鍋端了!”葛石宏激動道,“從此以後,在寧泉做生意,再也不怕受到雀兒幫的威脅了!”
我的老天!
村民們一個個大張着嘴巴,真情實感的驚歎,雖然很多人不瞭解雀兒幫,但不影響他們理解這些惡棍的蠻橫。葛石宏好好的飯店,都被逼的關門,像這樣被欺負的商戶,肯定有很多,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由此可見,這個幫派的強大和可怕。
林飛一個外鄉人,剛來寧泉,就協同警方,把這麼個毒瘤剷除了,讓人想象不了,他究竟怎麼做到的!不僅是能力,更是決心和勇氣問題。畢竟一個搞不好,可能自己會遭到迫害啊。
“孟總裁,林飛沒有及時跟公司彙報情況,確實有錯。可他做的事,能說是錯的嗎?”葛石宏道,“他是你的保鏢,你應該以他爲榮纔對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孟知微不說不開除都不行了,恐怕會引起衆怒。除暴安良是人人稱頌的大公德,孟知微怎麼能說林飛做錯了呢?
“林飛,你做的很好……”孟知微鬆了口。
還沒說完下半句,院子裡就歡呼起來,除了孫大爲和李發,其他人都爲林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