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聲淒厲的尖叫，李耀淚水流淌的更加厲害。
蕭辰飛和蕭默宇都是一陣默然，眼眶之中一陣溼潤。看着李耀那臉色漸漸變得灰白起來，這兩人心中都是泛起了一絲的苦楚。
李耀只是轉過頭，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是淒厲的笑了笑：“今晚的月亮，真美。”
老爺子蕭水寒聽着李耀這句話，淚水縱橫。就像是多年前，丟失了兒子的蕭超然，回到家族之後。只是哆嗦的站在屋內，看着窗外紛飛的大雪，開口喃喃而道：“今晚的大雪，真美。”
相同的場景，物是人非。
當年蕭超然心死了，現在老爺子蕭水寒知道李耀現在心死了。
蕭超然站在一旁，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流下了兩行淚。他知道，現在的蕭逸是在幫助自己，幫助自己收回家族的大權。雖然蕭逸只是要李耀交出自己的大權，但是看現在這個局勢。不用蕭逸講明白，李耀知道把手中的權勢交給誰。
作爲一個掌權者，那麼必須要有一顆堅韌的心。
蕭超然流了兩行淚，只是流了兩行淚。
劉雯的哭聲，依舊撕心裂肺。她想起了多年前，李耀曾對自己豪情萬丈，說過要帶領蕭家走向世界。那時候的李耀，臉上神色很亮。
時過境遷，李耀的夢想，李耀的理想終於在這一瞬間擱下了。
李耀忽然轉過頭去，看着坐在上位正在流淚的蕭水寒，苦澀的笑着問道：“父親，超然真的比我優秀嗎？”
只是很簡單的一句問話，就像是李耀小時候，考了九十九分之後。一臉雀躍的問自己，父親，那個考一百分真的比我優秀嗎？
當初不過是一個孩童，現在已經是四十幾的李耀。問出來的這個問題，還是問得這麼幼稚的一個問題。但是，已經七十五歲的蕭水寒，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他那枯瘦的老臉上，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淚水冰涼，人心亦是如此。
“耀，你很優秀。”蕭水寒忽然是哽咽的說道：“只不過，在父親心中，超然更適合做這個家主。在大局觀上，你比超然遜色幾分。”
蕭水寒看人還準，這些話他從未給自己三兒子李耀說過。但是，現在他不得不告訴李耀。
李耀平靜的點了點頭，臉色有些潮紅的哽咽道：“其實，我很早都知道，超然他比我優秀。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聲音慢慢變得淒厲了起來，最後一遍既生瑜何生亮從李耀口中吼了出來。
蕭水寒淚水滴滴落了下來，他忽然拿起了面前的一杯烈酒，一飲而盡。只是，酒水入肚，沒有讓他心中激動平息下來。反而，他的胸腔開始上下起伏了起來。
“雯，我們走。”
李耀走過去，牽起了自己正在痛哭零涕的妻子劉雯。一步步，向着大廳外邁步而去。
走出大廳的時候，蕭超然忽然是嚎啕一聲大哭，望着門口李耀的背影開口大聲喊道：“三哥。”
李耀的身影，忽然一瞬間停滯了下來。多少年了，他從未聽過這個稱呼。自從蕭超然丟失了孩子之後，他從未開口喚自己一聲三哥。
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讓李耀整個人都是顫了一顫。轉過身來，看着蕭超然，開口低聲而道：“沒事，三弟。以後我便不算蕭家的人，這裡我是回不來了。想我的時候，記得去黃浦江旁找我。興許，我正在黃浦江旁對日垂釣。”
“三哥。”千言萬語，還是化作了這樣一句話。蕭超然只是淚水滾滾而下，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
李耀酸澀的笑了笑，看着蕭超然道：“三哥沒有完成的夢想，以後便當由你完成。記得，三哥當年給你說過，推翻面前洪門這座大山，帶領家族走向世界。”
“還有，當年的冬天，大雪紛飛。”李耀溫柔看着自己的弟弟，開口慢慢的說道：“你的孩子，去向不明，是丟了。我們，並沒有擄走你的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聽着自己三哥給自己道歉，蕭超然淚水像是絕提洪水一樣，溼潤了整張臉。
甚至，他連自己孩子的事情都未曾聽進耳中。只是，把自己三哥那兩句對不起聽在了耳中。蕭超然知道自己三哥李耀生性高傲而且自負，這麼多年以來，從未聽說過，自己三哥給任何一個人道歉過。但是，現在李耀卻是給自己道歉了，認輸了，服軟了。
“一入豪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李耀轉過身去，開口感嘆了起來：“要是可以重來，可以選擇的話。那麼，我一定不會選擇生在豪門大院。”
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彷彿都被夜風吹散。
但是，大廳內所有人都是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淚水長流。
沒有生在豪門大院，那麼何來這些權勢慾望？沒有生在豪門大院，那麼何來這些親情泯滅？沒有生在豪門大院，那麼何來這些勾心鬥角？沒有生在豪門大院，那麼何來這些步步驚心？
李耀太累，累了一生。最終，兩袖空空，疲憊離去。
忽然，坐在上位的蕭水寒，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大聲的吼道：“耀兒，爹對不起你。”
這句話聲音很大很響亮，從大廳傳了出去。身在蕭水寒這種位置，向來處在權勢巔峰。榮華富貴，一切都應有盡有。對於自己四個兒子，都是勤勤懇懇盡心盡力的培養。
四個兒子，都是天縱之才，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一個個都成爲了家族的棟樑之才。
但是，到了這一天，他發現自己錯了。早知道這麼殘忍，何苦要把每個孩子都當做接班人來培養？他記得，李耀小時候是喜歡彈鋼琴的。可是，可惜……
李耀擡頭看了看中秋月圓那一輪明月，笑了笑道：“今晚的月亮，真的很美。”
然後，他握着劉雯的手，更加用力了
起來。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知道這些年來自己忽略了太多太多，包括身旁與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
“雯。”李耀走在月下，開口柔情似蜜的道：“還記得那一年大雪紛飛的冬天，我曾告訴過你。我們就這樣牽着手不放開，走着走着。天空雪花飛舞，一片一片雪花覆蓋在我們的頭上，我們便白髮到老了。這麼過年過去，我們真的白髮到老了，而你的手還是那麼的溫柔。”
四十幾歲的李耀，說起這樣的情話來。讓一旁的劉雯，哭的更是稀里嘩啦。
這種甜言蜜語，還是多年以前，李耀曾經是個小夥子的時候說過的。過年過去，當李耀一無所有的時候，已經成爲了一個半老頭子的時候。再說起這些情話的時候，劉雯心中更是各種滋味上涌。
中秋圓月，月如羅盤。
蕭逸目睹着李耀走出大廳之後，終於乾咳了兩聲。然後，看向了蕭辰飛，一笑道：“蕭先生，我聽聞揚州落花如雪，很美很美。蕭先生何不去那，度過餘生。”
看似商量的口氣，但是所有人都明白，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大廳的氣氛，在這一瞬間彷彿都要凝固了起來似的。蕭水寒身子一晃，雖然他有些預料，但是沒有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快。剛剛對付了李耀，現在蕭逸的槍桿子馬上對準了蕭辰飛。
蕭辰飛苦澀的笑了笑，看着蕭逸問道：“爲何，不留我在黃浦江？”
蕭逸只是眯起了眼睛，開口慢吞吞的道：“你太危險。還是遠點好，遠點更加適合你修身養性。處在這種繁華的大都市，我怕你會躁起來。”
蕭辰飛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烈酒壯膽，然後目光如刀看着蕭逸突兀的問道：“要是我不答應了？”
蕭逸是因爲曾經對歐聯古堡的藍媚兒動過殺心，現在李光彪還在警局之中。至於雨中追殺，這件事情蕭辰飛還需要再次確定一下，蕭逸知道什麼內幕。
“不答應呀，那很好說啊。”蕭逸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收斂住。他看着蕭辰飛，開口厲聲喝道：“不答應，我就把你全家斬盡殺絕。你莫非天真以爲，雨中追殺那件事情和你沒有絲毫關係嗎？你都已經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早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不要妄圖來揣測我的想法，不要妄圖來挑戰我的底線。還有，你兒子佈下鴻門宴來殺我。你以爲你吃一盤點心了，我便得以恩報怨，把你兒子救活。不答應，你的兒子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場面一下子變得肅殺了起來。
月色如刀，割的所有人肌膚隱隱作痛。
蕭辰飛看着蕭逸，忽然陰狠的道：“要是我現在殺了你了？”
“殺了我，哈哈。”蕭逸哈哈一陣大笑，八面威風，不動如山的道：“洪門出動了一個飛刀堂，加上一個副幫主，都是未曾殺得了我。還有你那所謂的北斗七星陣，還不是在我翻手之間覆滅。你莫非，真以爲太白的徒弟，是好欺負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