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機艙的那一瞬,臉上突然落下幾滴冰涼的水珠,她以爲自己哭了,擡起左手,卻發現眼眶乾澀得流不出一滴淚。
原來,是天空下起了小雨。
深吸了口氣,她邁開步子,朝山下走去。
腳上原本被顏黎川鎖上了鐵鏈,在飛機上夜爵墨令人替她解開了,但是,步子依舊走不快。
短短兩天時間,她經歷了太多太多,身與心,都異常疲憊。
沒走多久,身後突然響起滴滴滴按喇叭的聲音。
顏汐若沒有回頭。
一輛嶄新的勞斯萊斯駛到了她身邊,車窗降下,坐在後排的夜爵墨嗓音低沉喑啞的開口,“汐若,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顏汐若置若罔聞,她的手,自己會去醫院看,不需要他操心。
而且,她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不都是拜他所賜嗎?
他明知道當初恐嚇威脅她的人是顏黎川,卻不告訴她,還要利用她來抓到他想抓的人,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實在不必再假惺惺的關心與在乎她。
再痛苦的事,她也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不得不承認,這次的事,讓她成長了,也看清了許多。
淅瀝瀝的小雨漸漸轉大,夜爵墨見此,趕緊讓司機停車。他大步追上顏汐若,顧不上纏着紗布還沒結殼的傷口,他扣住顏汐若纖細的肩膀,阻止她繼續往前走。
雨水已經將顏汐若的頭髮和臉龐打溼,巴掌大的小臉越發顯得蒼白,泛着紅絲的杏眸看向他時,神情帶着清冷與疏離,“王儲殿下,還有事嗎?”
她又一次叫他王儲殿下,從她嘴裡聽到這四個字,夜爵墨真實的感受到了錐心刺骨般的痛。
她叫得那麼諷刺,那麼寒涼。
時時刻刻在提醒,他們之間的身份,他對她做的那些過份事。
“汐若,你恨我也好,不肯原諒我也罷,但你不要跟自己的手過不去,我帶你去醫院,找全世界最好的骨科醫生——”他說話時,幾乎不敢直視她冷淡得如同看陌生人的眼神,是的,陌生人,如果她露出仇恨的眼神,他心裡還好受些,起碼,有恨就代表他們之間還有希望,她心底還是在意他的。
可現在,他感覺不到她的恨意,只能感受到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比陌生人還不如。
顏汐若擡起左手,抹了把臉上冰冷的雨水,看着眼前男人英俊疏朗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輪廓,如果沒有親身經歷他的殘忍,她可能還會被他現在這副深情的樣子所迷惑。
他爲了他的國家和子民,可以利用她,那麼,她也有權利選擇斬斷兩人之間的情絲。
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鮮血淋淋了,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欺騙和傷害了。
“夜爵墨,別再折磨我了!請你,離我遠一點!”揮開他扣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快速離開。
夜爵墨看着雨霧中那抹纖瘦的身影,閉了閉微微泛紅的眼,英俊的臉龐呈現出死寂與灰白的痛苦。
司機過來,將一把大黑傘撐到夜爵墨頭頂,夜爵墨接過傘,大步朝顏汐若追去。
顏汐若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所以,當夜爵墨將傘全部撐到她頭頂時,她沒有任何知覺。
一路跟着她走到山下能打到車的地方,他肩膀上的傷口又重新裂開,白色紗布染滿了鮮血。
她上了出租車後,他跟司機遞了幾百塊錢,然後,上了自己的車。
直到司機問顏汐若去哪裡,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醫院。”媽媽上次暈過去,也不知道身體好些了沒有?如果她沒猜錯,她應該在醫院吧!
……
勞斯來斯里,司機見夜爵墨傷口裂開,想要將車開回別墅讓軍醫替他重新上藥包紮,剛打方向盤,夜爵墨冷若冰霜的聲音便傳來,“跟着前面那輛出租車。”
“可是二少你的傷……”
“少廢話。”
司機不敢再多說什麼,開着車,穩穩地跟在出租車後面。
夜爵墨拿出手機,跟皇家醫院最權威的骨科醫生通電話。
將顏汐若的情況大致複述一遍後,醫生建議他帶顏汐若去s國做個詳細的檢查,然後,再對症治療。
前面的出租車停在了市醫院門口,夜爵墨看着顏汐若下車,進了門診大廳,他身子朝椅背上靠了靠,胸腔裡好像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匯流成河,再也無法癒合了!
這次的事,傷她太深,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諒和信任。
司機透過後視鏡朝後座的夜爵墨看了一眼,他冷峻英挺的臉龐隱匿在昏暗的光線裡,如同一尊不會動彈的雕塑,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司機的視線,落到他緊緊捏成拳頭的雙手上,他似乎在努力剋制着內心悲傷的情緒。
車廂裡蔓延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司機大驚,“二少,您的傷口必須儘快重新包紮。”
夜爵墨緊抿着薄脣,不吱聲,司機沒有他的允許不敢開車回別墅,他只能跟軍醫打電話,讓他儘快趕過來。
……
顏汐若站在顏母所在的病房門口,心情複雜、沉重的敲響門。
顏黎川左胸口和下身最重要的地方各中了一槍,又掉進了茫茫大海,他應該活不了吧!
父母要是得知這個消息,不知道會不會崩潰?
哥哥是他們的獨子,以後顏家的香火也就跟着斷了。
深吸了好幾口氣,顏汐若纔有勇氣推開病房的門。
顏母靠在病牀上,眼裡含着淚,顏父坐在一邊,也一副受到了重大打擊的樣子。
顏汐若擡頭,朝掛在牆上的電視看了一眼。
裡面的新聞,正在播報s國抓獲金三角最大毒梟布魯,槍斃恐怖份子卡特,還有布魯義子顏黎川身中兩槍落入大海的新聞——
“黎川怎麼可能是毒梟的義子?新聞裡是不是弄錯了?還是,他們所報道的黎川和我們兒子是兩個不同的人?”顏母聲音發顫的問道。
顏父搖搖頭,“照片都貼出來了,跟我們的黎川長得一模一樣,還有假嗎?我們的兒子死了,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