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官隱匿在昏暗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挺拔的身姿,冷峻的氣息,沉穩的步伐,足以讓她心慌意亂。
他剛剛,沒有離開?
顏汐若臉上全是冰冷的雨水,長睫一顫一顫,她擡起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再朝他看去時,他已經離她只有兩步之遙了。
她不穿高跟鞋時,只齊他胸口位置,朝他看去時,需要微微仰頭。
男人英俊的臉龐,在暈黃的燈光下帶着蠱惑的迷魅,那雙黑曜石般的深瞳,在雨水的沖刷下格外清亮,如同星河流淌。
他挺拔如鬆的站在她跟前,如同暗夜裡的鷹,孤傲清冷,帶着睥睨天下的氣質。
“在找我?”他的嗓音,宛若醞釀多年的美酒,低沉醇厚,在這樣清冷的雨夜裡,聽起來十分性感。
顏汐若不敢與他對視太久,收回視線,她故作鎮定的回道,“沒有。”
夜爵墨緊抿了下削薄的脣,沒有再問什麼。
他不說話,她自然也不會開口。
風雨交加的夜裡,她和他像兩尊無法交流的雕塑。
顏汐若深吸了口氣,再次擡眸朝他看去時,眼裡已經恢復了平靜與淡然,“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撿起吹落的雨傘,朝大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朝夜爵墨看去。發現他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雨裡,她秀眉緊皺,大步走到他跟前,將手裡的雨傘交給他,“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傘,你拿着。”
夜爵墨接過傘的同時,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
顏汐若這才發現,他幽深的眸里布滿了血絲,英俊的面容帶着掩飾不住的倦色。這幾天,他好像過得並不好。
她心裡有些難受,他向來都是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不該像現在這般,憔悴,疲倦——
深吸了口氣,她從他掌心裡抽回手,語氣冷淡的道,“夜爵墨,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直接說,不必用這種苦肉計來搏我同情!我說過,不會原諒你,但不代表,不會幫你。”說實話,她不喜歡他用這種方式來接近她,想要她的骨髓,直接說啊!何必裝成一副深情的樣子,讓她一度以爲,他對她是真心的?
難怪之前願意跟她父親還賭債,還替她救哥哥。她早就該想到,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看着顏汐若一副只想和他劃清界線的樣子,夜爵墨劍眉緊皺,“如果我說川川影響不到我們之間的感情,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顏汐若不是很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的兒子,已經十歲了,應該不太可能接受她這個後媽吧?而且,她還沒有做好當人後媽的準備,不,確切來說,是不知道怎麼做媽媽——
“夜爵墨,從你抱着目的接近我的那刻開始,你就該想到今天。也許你是一個喜歡掌控一切的人,包括感情,但我不是那些愛慕虛榮的女生,不會爲了你的金錢和地位喜歡你,我答應和你交往,看中的是你對我的真心!當我知道你對我沒有真心時,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和你在一起!”她閉了閉眼,聲音帶着一絲破碎的難受,“所以,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你就當可憐我,不要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難受了。”
夜爵墨黑眸深深的凝視着她,好一會兒,才沉聲問道,“和我分手後,那個恐嚇你的人還打過電話嗎?”
顏汐若搖頭,嘴角浮現了一抹苦笑,“其實我心裡清楚,那個人就是你侄女,知道我和你分手了,她纔沒有再嚇唬我。”說罷,又擡起長睫看了他一眼,“看吧,我和你在一起,得承受多大壓力?”
夜爵墨沒有爲鳳澄澄辯解,顏汐若心裡已經認定了鳳澄澄,沒有確切證據前,他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
眯了眯深邃的眸子,他扣住她的手腕,“跟我到車上,我有話對你說。”
顏汐若不肯跟他上車,甩開他的手,淡聲道,“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也一樣。”
他緊抿了下凌厲的薄脣,眼神又黑又深,讓顏汐若幾乎不敢直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受不了這種死寂般的沉默,想要離開,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
“明晚一起吃個飯吧,當是我們倆的分手宴。”他聲音染上了夜的寒涼。
顏汐若心臟一緊。
分手還要一起吃個飯嗎?
她想要拒絕,但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一個字,“好。”說到底,她還是貪戀的吧?最後一起吃個飯,當是結束時的回憶,不至於太決裂。
夜爵墨一點一點鬆開顏汐若的手。
顏汐若心裡一陣酸澀,緊縮。
他將雨傘交到她手中,漆黑如墨的狹眸如同一汪深潭,“你上去吧!”
顏汐若看着他英俊疏朗的臉部線條,深不見底的幽眸,心中情緒翻涌,在眼淚快要衝出眼眶前,她轉身,拿着傘大步離開。
直到她進了住院部大門,夜爵墨才收回視線。朝住院部六樓某個窗戶看了眼,明亮的燈光下,窗簾晃動,他眯眸,神情裡帶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沉。
……
顏汐若回到病房,看到躺在病牀上抽菸的顏黎川,她一愣,反應過來後,迅速上前將他夾在指間的煙抽走。
“哥,你身體什麼情況難道不清楚嗎?”
顏黎川看着渾身上下溼潞潞的顏汐若,眼神晦暗又複雜,剛剛他站在窗戶邊,將樓下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楚。
雖然聽不清她和夜爵墨說了什麼,但他拉了她的手。
將菸蒂頭掐熄,顏黎川淡淡的說了句,“趕緊換身衣服吧!”說完,背對着顏汐若躺下。
顏汐若看着顏黎川清瘦的背影,咬了咬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哥哥不太高興。
難道,他看到她和夜爵墨在樓下的一幕了嗎?
嘆了口氣,她覺得哥哥不高興也屬正常,畢竟,她和夜爵墨分手後,信誓旦旦的說過,不會再理他的。
拿了乾淨衣服,顏汐若走進洗手間。
門關上的一瞬,顏黎川轉過身,眼神深沉複雜的朝洗手間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