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說話,只是那麼看着我!
“哥哥,你是石哥哥!”
我想說起,可是我和他之間隔着一扇窗戶,隔着我說不能承受的高度。
石正,那個對別人很冷漠,眼神很陰沉,對我卻很好的清秀少年,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黑色的布巾圍着他的臉,我甚至看不見他的五官,只能從他露出的眼睛周圍看到細碎卻深刻的傷痕。
他離開的時候還那麼小,一晃過去那麼多年,這期間受了多少苦,我並不知道也不敢想象,可我不想看到他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想看到他的笑容。
很多人都不知道,甚至連姥姥都不知道,我的石哥哥,笑起來有多麼好看,那是一種從心底裡發散出來的欣喜之情;之所以記住這個笑容,不過是因爲那天他生病了,躺在牀上不能動,我把自己的紅糖雞蛋讓給了他。
只是那麼簡單的一個善意,就讓他露出如此的笑容,他的心裡有多渴望得到真正的關心,真正的愛……自從那天晚上他出現在湖面後,腦子裡總是想起那一幕,那個問題。
“哥哥……”過不去,我只能朝他伸出手。
他卻因爲我這個動作退了好幾丈,好像我是什麼毒蛇猛獸。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哥哥……”爲什麼躲着我?以前他會躲很多人,卻絕對不會多我。
“我看到了!”他說。
聲音干涉沙啞,帶着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的艱澀,我和記憶中的少年那比女孩子好好聽的聲音決然不同。
“你看到了什麼?”不化骨突然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拉靠在他身上。“你看到我親她了?看得夠清楚嗎?”
他說到這裡,突然擡起我的下巴,嘴脣迅速印下來,在我的嘴脣上粗暴的含吮碾壓。
他怎麼能這樣?我氣氛的推他,可這點力量根本不被他看在眼裡,甚至把我的雙生反剪在身後,單手控制着,捏着我下巴手用力得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我想咬他。
“小心,我的血在你體內會造成什麼後果,你應該清楚!”他抵着我的嘴脣說,然後又吻起來。
更剛纔的沉迷不同,不化骨現在的吻只讓我覺得委屈和屈辱。
但他滿意了,終於放開我,看着目齜俱裂的石正。“這次看清楚了嗎?回去跟你的主子說,我已經找到了合意的女人。”
他對我的兩個吻,就只爲了對石正說這句話?他早就知道有人在旁邊看着我們。
我的心痛得好像要裂開一樣。他剛纔還問我和他之間是什麼關係。
呵呵,原來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我笑了起來,一邊笑,眼淚一邊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又不想讓不化骨看到我這副樣子,只能不停用手去擦。
“沈冰,看來你已經忘了我們自己的承諾。”石正憤怒的目光裡帶着不屑。“你居然做了一具屍體的女人!”他搖頭。“你現在可真髒。你難道看不出他在利用你嗎?之所以現在還留在你身邊,那是因爲你的……”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是因爲他的脖子已經被不化骨緊緊掐住。手肘伸直中,石正整個身體被不化骨提起來。
“你在多說一個字,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他背對着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從他陰森的語氣中聽的出來,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怎麼?呵,呵,你不敢,讓她知,知道,是因爲你心,心軟了嗎?”自己的死活完全掌握不化骨的手上,石正卻毫不在意,脖子被掐住了也要用斷斷續續的話來挑釁不化骨的耐心。
我知道不化骨向來是沒有什麼耐心的,對他眼中雲如雪身邊的“走狗”石正,更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
“不錯,膽子不小!”不化骨的手指收緊。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我能聽到石正的頸骨給擠壓發出的“咔咔”的聲音,石正的眼珠子微微鼓了出來,窒息的感覺當然不好受,可他卻笑了起來。“尊敬的陛下,難道,您,您不想再見到你,心尖上的人了嗎?那個雲,雲如冰!”
雲如冰?
她不是魂飛魄散了嗎?世間再也沒有這號人物的存在。石正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在說出那三個的時候,要用那麼古怪的眼神看我?
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腦子裡鑽出來,卻又被一層堅韌的壁壘給牢牢擋了回去。
頭劇烈的痛了起來,不化骨和石正的聲音聽在耳朵裡也變得飄忽,模糊。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不化骨被石正拎到自己面前。
“不多!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石正突然大笑起來,脖子還別掐着,他的笑聲顯得沙啞,卻異常大聲,傳得很遠,震得我的頭嗡嗡作響。
我捂着頭蹲在牆角,痛苦得像用腦袋去撞牆。
“你竟敢……”不化骨怒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陛下,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人性都是自私的。我也不過是爲了自保而已,爲連活命,有什麼事情做不的?”石正的聲音頓了頓。“就像下面這些人一樣,哦,或者說活屍!”
什麼活屍?我一手扶着頭,一手攀着窗口站起來,才樓底下看。
今天沒有月光,樓下的路燈也異常黯淡,幸好我現在目力不錯,所以能看得很清楚。
一羣人動作僵硬的從小區大門走進來,從圍牆上爬進來,小區門衛房裡的保安扯着腦袋斜倚在倚在上,頸脖上赫然是兩個冒着黑血的圓點。
那些人,都是活屍?我很慶幸現在是深夜,沒有什麼人進出,否則生死不明的就不僅僅是保安一個人。
“你對這些做了什麼?”我虛弱的質問石正。
他整個人就吊在不化骨的手上,根本不做抵抗,夜風把他吹得晃晃悠悠的,像一具吊屍。
聽到我的聲音,他轉頭看着我。“小冰,你還是那麼善良,可是這個世上善良的人總是比惡人死得快。其實你應該問這些人做了什麼。”
他努力低頭往下面看了看。“爲了活着,爲了活得更長久,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嗎?呵呵,他們吃人,而且吃的都是未足月的胎兒。嬰靈的戾氣有多重不用我說你要是知道的吧?吃得越多的人,屍變得就越快,這只是第一批,只要人對生命的慾望不消除,這種行屍走肉就一直會存在,小冰,你做不了那麼多的。”
我的心臟砰砰跳。耳朵裡聽着石正的話,眼睛卻一直盯着那羣活屍。
小區的每個單元樓下使用的都是電子監控防盜門,那扇們很厚中,是不鏽鋼製成;可那扇看起來那麼安全的門,卻被活屍們幾下就推倒。
看着他們潮水一樣涌入各個單元,我禁不住叫起來。“住手,讓他們快住手!”
“那並不是我能走到的事情!”石正說得輕鬆。“我只不過是喚醒他們體內的嬰靈而已,現在控制他們的也是這些嬰靈。所以,你有你能阻止他們,用至陽線,把那些嬰靈都抽得魂飛魄散,這些活屍也就不足爲患了。”
別人或許看不見,但我的確看到那些活屍的頭頂上都蹲着一個小小的嬰孩,嬰孩的猙獰的臉上帶着惡作劇的陰森笑容,顯然驅使這些活屍去襲擊凡人,在它們的眼中不過是場有趣的遊戲,可遊戲的代價對凡人來說無疑太慘重。
可,真的要像石正說的那樣,用至陽線把這些孩子的魂魄都抽碎嗎?它們本來也是無辜……
石正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忍,嘆了口氣。“小冰你這樣的性子遲早是要吃虧的。如果你不忍心,就犧牲自己,把那些嬰靈的戾氣都抽到自己身上,剛纔你不是對康生做過了嗎?而且做得很好,要不是……”他看着不化骨笑了笑。“你絕對不會受傷。”
不化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陰測測地看着石正。“在收拾這些活屍之前,我想收拾了你!”
“我說過,我死了,雲如冰就回不來了。陛下您還是考慮清楚!”石正有恃無恐。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不看他們,轉身從客廳拿了至陽線,開門走出去。
“沈冰,你不要聽他的話去做傻事!”不化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沒有理會,按亮了樓層電梯,旁邊的逃生樓梯裡已經傳來活屍們沉重的腳步聲,大概到了四樓五樓的位置。
電梯門打開,我默默走了進去,心裡是一片死水一般的平靜。今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意義在腦海裡回放,卻再也激不起一定漣漪。
“主人,你生大人的氣了嗎?”巴蛇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我生氣嗎?我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平靜是起到了極致,還是無力計較。“我不知道!”
“哎,世上最難解的就是男女之情。”巴蛇嘆了口氣,從蛇鱗中跳出來,用尾巴拍了拍的小腿以示安慰。“奴家支持你。奴家幫你一起對付那些活屍。”
“啊?你可別亂來。”巴蛇的真身足以把那些活屍都吞了都不帶打嗝的。
“放心!奴家理會得!”
說着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一羣活屍張牙舞爪地朝我們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