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久,安然就等到顧銘洪的發難了。
幾名護衛掀簾進了營帳,顧銘洪的心腹手下帶隊,看見安然兩人冷笑着一擺頭,喝道:“將這兩個居心不軌的人擒住,帶去給七少爺審判!”
幾名護衛應聲分四個方向圍了上來,幾人都是先天五重的修爲,看着安然和蕭羅衣的目光都有些不以爲意的散漫——以他們的修爲,合力之下,對付兩個先天三重以下的武者,還不是手到擒來?
營帳外,也是團團被人圍了個遍,火光騰騰的燃着,營帳四周都是人影!
“慢着!我們犯什麼事了,憑什麼抓我們?”安然沉聲問道。
那帶頭的顧銘洪的心腹哼道:“勾結外賊,奪我商隊的貨物!這個罪名夠了嗎?識相的就把事情還有同夥,誰人指使的全都交代了!還能完好的留個全屍!否則……”
安然面色一沉,沒想到顧銘洪竟然將罪名直接扣到了自己二人身上!
那一眼的意思,竟然是這樣!
直接就定了罪,下面就是怎麼處置了!這些人根本就不會給自己申辯的機會,說是擒拿,可會不會在中間下毒手,誰知道?
顧銘洪明擺着是針對他們,栽贓也好,找替罪羊也好,安然是絕對不可能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手上的!
“我要見大小姐!”她冷冷的說道。
回答她的是那名心腹的一揮手:“上!要是反抗,死活勿論!”
安然的火氣騰一下就起來了!
死活勿論?看誰死活勿論!
當下她雙手蓄力,就要大開殺戒!
“蕭大哥,跟緊我!”她向後叮囑了一聲,雙手蓄力,袍袖無風自動,獵獵而起。
就在這時,左文峰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了進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讓開!”
雙方的動作一滯,安然蓄起的氣勢悄然斂了斂。
她收起了剛準備放出的光明魔法,拉着蕭羅衣退後幾步,看向門口。
帳門一掀,左文峰大步跨了進來,他身後跟着桂山,後者一進來就朝安然打了個“放心”的眼神。
帳內緊繃的氣氛一目瞭然,左文峰只掃了一眼,就嚴厲的喝問道:“盧定山,商隊已經夠亂了,你不在七少爺身邊保護,帶人來這裡幹什麼?”
“奉七少爺的命令,抓姦細!”盧定山一口咬死安然的罪名,“左文峰,你還是站在一邊看着吧!等問出了結果,咱們都好交代。”
“你放屁,管安小弟他們什麼事?他們一直和我們在營帳睡覺!”桂山忍不住出聲反駁。
“你說不管他們的事就不管他們的事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他們兩個進來,商隊就出事了!這肯定和他們有關!”顧銘洪的心腹冷笑了一聲,“說不定,連你們也是和他們一夥的!吃裡扒外!”
“盧定山,你血口噴人!”桂山漲紅了臉。
左文峰皺眉道:“這事有證據嗎?”
“證據?”盧定山嘿然一笑,“七少爺說了,寧殺錯不放過!是不是他們做的,抓住審問一下就知道了!要是冤枉了,大不了再放了!”
審問一下?只怕這一審就是屈打成招,扭曲事實了吧?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安然眸底閃過一絲怒意:她纔不管顧家內部有什麼齷齪,丟了什麼東西,顧銘洪又有什麼打算,但是把主意打到她頭上,簡直是找死!
“好大的威風。”顧惜霜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掀開門簾,她緩步走了進來,“七少爺,七少爺,我倒不知道,顧傢什麼時候已經是顧銘洪做主,而你盧定山成了我顧家的代理傳話人了!”
她的聲音輕軟綿和,卻是綿裡帶針。
“大小姐。”盧定山倨傲的表情一變,像個戳破了氣的氣球,一下焉了下來,他支吾道,“這……屬下也是奉了七少爺的命令……我……”
“他是按我的意思辦事。”顧銘洪冷着臉走了進來,“怎麼,我連審兩個犯人的權利都沒有?”
“拿出證據,我就不管。不然,這兩個人我要帶走。”顧惜霜的聲音疲倦中帶着微怒,“我不能讓別人說顧家勢弱,已經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了。”
她的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你!好!你仁義,這事我不管了!看你回到家族怎麼交代!”顧銘洪忍了又忍,最終冷笑了一聲,拂袖而去。
他原本就是借題發揮,此刻顧惜霜鐵了心要保安然二人,他正好將事情的責任全部都推到她身上!哼!
盧定山等人也紛紛跟着離開。
商隊遇襲,左文峰也有很多事要處理,隨即也帶着桂山離開。
營帳中只剩下顧惜霜、安然、蕭羅衣。
看着顧銘洪甩簾而出,顧惜霜眼底閃過沉怒,悲哀,最後剩下淡淡的憂傷。
“真是家門不幸。”她低喃了一句,轉而看向安然二人,溫聲道,“兩位對不住了,讓你們受驚了。”
她頓了頓,又道,“你們放心,有我在,他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明天到了浚泉城,你們可以自行離開,不會有人敢阻攔。”
安然看了看她,忽然問道:“大小姐不懷疑我們嗎?”
“不是你們。”蝶翼般的睫毛輕扇,顧惜霜的聲音輕而肯定。
如此肯定,說明她心中已經知道是誰做的,或者說,能猜到是誰做的。
安然點了點頭,“看來大小姐心裡已經有數了。不過,我不喜歡被人冤枉的感覺……”她說着冷冷的一勾脣,“雖然不知道你們丟了什麼東西,但顯然很重要。顧銘洪是想拿我們兄弟做替罪羊吧?到了浚泉城,就算能安全離開商隊,也不能保證他不來找麻煩。”
顧惜霜睫毛顫了顫,看着眼前這個氣質一下大變,讓人不自覺覺得可怕的少年,她遲疑了一下,問道:“你……你想說什麼?”
安然不答,反而話鋒一轉,問道:“那人選在今日動手,除了商隊明天就要回浚泉城,警惕性會有所降低外,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吧?”
顧惜霜輕輕吸了口氣,她點了點頭:“之前那東西一直由銘洪看管,昨晚,他剛剛移交給我。”
所以,一旦東西失落,責任都在她一人身上,回到家族,立馬就會受到責難。
原本身爲族長的父親傷重,她和幼弟已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了。三叔父對族長之位的覬覦,衆人皆知!顧銘洪的態度一天比一天不客氣,也代表着三叔父一脈的迫不及待。
這次回去,只怕就要藉機發難了。她是女子還無所謂,可是弟弟還那麼小,一旦三叔父掌權,一定會忌諱他,別的不說,只要稍在資源上拿卡,他這輩子武道上就別想有什麼前途了!
又或者,把他徹底養廢掉?
想到這裡,顧惜霜嬌軀一震,心底涌上一陣難過,就連眸光都蒙上了一層黯淡。
只是轉瞬,她又變得堅強起來:無論如何,爲了弟弟,爲了他們這一脈,她都必須堅強,必須振作!
她直直的盯着安然,突然,盈盈朝她一拜,“請公子幫我。”
顧惜霜不認爲安然只是尋常武者,這種大家族內部的傾軋碾壓,勾心鬥角,不是在其中浸潤過的,是看不明白的。
退一步,就算她看錯了,安然只是觀察力敏銳點,可是有什麼關係?能救自己一脈,就當得她一拜!
顧惜霜心中,並不覺得,以自己顧家大小姐身份,對一名武者行拜禮,有什麼丟臉的。
“請公子助我!”
蕭羅衣在旁邊看着,琥珀色的眼眸也閃過一絲讚賞。
“好。大小姐,你這樣做……”安然低聲將自己的辦法說出來,顧惜霜聽着,眸光光彩熠熠,待安然說罷,她臉上已是微笑了起來。
“我這就安排下去。”她低聲說道,“謝謝。”
“我也是爲了我自己。”安然是對顧惜霜十分有好感的,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將事情說破。
顧惜霜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出去佈置了。
這一番折騰,天邊已經是露出魚肚白了。
顧惜霜的動作很快,天光大亮時,盧定山已經被顧惜霜派人五花大綁的抓起來,按在了衆護衛面前!
他面色灰敗,嘴脣哆哆嗦嗦的抖着,渾身上下溼透,整個人如同落湯雞一樣狼狽。
安然的辦法並不精巧,甚至有些粗陋,但是卻實在又好用。
她只是讓顧惜霜親自去查探了一下失物現場,然後裝作發現了線索的樣子開始動作,
如果商隊裡真有內賊,那人心中有鬼,必然不安,到時必定會來探問一番,到時正好將計就計……
當然,這個計策也不是沒有漏洞的,那就是對方蓄謀已久,內賊當日根本就沒有去失物現場。
顧惜霜當時問出這個可能時,安然只回了她一句話:你讓他去了,他就一定去了!
顧惜霜一下就明白了。
對方明顯是衝着她來的,不管怎麼樣,這個責任她不能背!不然回去顧家,她沒辦法交代,那就只能換人背!
別人能夠設計她,她爲什麼不能夠設計別人?
不過,最終盧定山還是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