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幽靜的院子,地面的積雪雖已經被清掃過,但尤自有殘雪在其上,兩人緩步行在上面,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盈盈沒想到莫小川會答應的這麼幹脆,自從莫小川說出“我去”二字,直到兩人從屋裡出來,行在院中青石路面良久,盈盈再沒說過一句話。
莫小川只是靜靜地陪着她走着,也不說話,因爲,他知道,盈盈必定還有下文。
果然,沒過多久,盈盈終於開口,道:“我原以爲你不會想回去,看來,我想錯了。”盈盈的話語間竟是有幾分失落。
莫小川微微一怔,他原本覺得盈盈之所以這麼久不開口,可能是後面的話事關重大,需要細想一遍纔好開口,沒想到等了半晌,等到的話,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不禁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應答,隔了片刻,他停下腳步,擡起頭看着盈盈,沉默一會兒,才道:“說不想,是騙人的。畢竟那裡還有許多人,有恩的,有仇的,人是有情感的,完全割捨,任誰也難以做到。”
“怕是放不下那位司徒二小姐吧?”盈盈展顏一笑,兩個酒窩有顯現出來,看起來十分可愛,之前那失落之情一掃而光,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莫小川看了看盈盈,見她的表情很是自然,略微鬆氣,笑道:“盈盈小姐可有不捨之人?”
盈盈眼皮微擡,盯着他的眼睛,搖頭道:“人倒是沒有,不過,那香月樓的魚倒是有得。”
兩人相視一笑,稍顯沉悶的氣氛消失無蹤,閒聊了一會兒後,盈盈面色一正,道:“三日後出發,地點是洛城外三十里處的一個村莊。此次人不宜太多,只給你準備了五十個人,如果你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提出來,我們另作安排。”
“這麼快?”莫小川有些驚訝,現在年關將至,他本以爲會等到年後出發,沒想到時間趕得這麼緊,略一思索,道:“我倒是有一個人選,只是不知他願不願意去,待我問過再定。”
盈盈笑道:“你說的是章立吧?”
“看來我在軍中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盈盈小姐的眼睛啊。”莫小川搖頭微嘆,故作苦惱道。
“我不是有意監視你的……”盈盈略顯不自然地解釋。
莫小川擺手,道:“不用這麼認真,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那章立恐怕不好說,他是兵部侍郎章博昌的獨子,章大人不一定放人的。”盈盈想了想,說道:“不過,我可以幫你聯繫他,到時候你問問他的意思吧。”
“兵部侍郎的兒子?”莫小川有些驚訝,章立在軍中從未說過自己有個副部長級別的老爹,平日間軍中生活章立也是很隨意,渾然沒有官二代的矯情,這讓莫小川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家世,不過,現在接觸的人多了,他也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官二代都會飛揚跋扈,把紈絝當個性的,有許多還是值得深交,是真性情的人,隨即也就釋然了。但是,章立多出這麼一層身份倒讓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把章立牽扯進來,萬一有個好歹,這其中必然添了許多麻煩。
“你也不用擔心,那章大人雖然爲人迂腐耿直了些,在這方面還是比較開通的,不然也不會讓章立在前線大營從小兵做起了。這次不比你在燕國之時,隨行之人大多都不熟悉,多個人照應總是好的。”盈盈說着,笑道:“你這人眼光不錯。章立是個將才,家學淵源,自幼便熟讀兵書,本身又是憑真材實料從低層做起的,只是此人性格太過張揚,能不能約束得住,便看你了。”
莫小川苦笑,道:“我只是一小小的校尉,說這些未免早了些。”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盈盈輕聲道:“你是北疆統領梅世昌的兒子,梅統領雖未燕人,可領兵之能便是西樑,也無人不欽佩。相信在他的教導下,你也是不差的,再說,那次偷襲蠻夷大營,你本就成名,只是你不說,我也就不讓他們傳出去了。不過,這些事宮裡都是知道的,而且,你與燕帝有殺父滅家之仇,西樑也無人會猜忌於你。你所缺的只是資歷和戰功,這次若是成功回來,你以爲你還會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嗎?”
“到時候再說吧。”莫小川現在對功名利祿並沒有太多的要求,在經歷了跌沛流離之後,他更多的想過那種平靜的生活,在北疆大營中培養起來的一點權力慾也被這段日子消磨掉了,尤其是梅世昌這種一方大員,功名利祿無疑不缺的人,說倒便倒,更是讓他內心中對權力這種東西沒有熱衷。
盈盈也知道他的性情,便不再多說此事,輕輕點頭,笑道:“你做的菜很好吃,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到。”
“肯定能的。我保證。”莫小川也笑了起來。
“我信你!”盈盈說罷,又道:“我該走了,三日後會有人來找你的。”
莫小川點頭,他也知道盈盈的身份可能很隱秘,就連石馗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只稱呼“小姐”,故而知道也不便相送,只是站在那裡目送她離去。
莫小川站在那裡發呆,不知什麼時候,梅小莞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輕聲問道:“盈盈姐姐走了?”
莫小川點點頭,猛地回過頭來,問道:“你不是睡了嗎?”
小丫頭眨眨眼睛笑道:“莞兒其實沒睡着,莞兒看盈盈姐姐有話和哥哥說,就裝睡了。”
莫小川彎腰將她抱起,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什麼時候變成小滑頭了,居然學會了騙大人。”
“哥哥纔不是大人。”小丫頭掰了掰手指,想了想,伸出九根手指,道:“哥哥才比莞兒大這麼多歲……”
“好好,莞兒沒有騙大人。”莫小川抱着她朝屋中行去。
小丫頭很滿意地點了點小腦袋,抱着莫小川的脖子,“啵!”地一聲,狠狠地親了一口。
莫小川抹了抹臉,故作兇惡狀,道:“敢咬哥哥,臉上都丟了一塊肉,還沾了這麼多口水,哥哥要咬回去……”說着,作勢欲咬。
小丫頭急忙用小手推着他的臉,清脆的笑聲傳滿了整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