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川當着這麼多徒子徒孫的面,對慧易說出這番話來,簡直便是不絲毫不給慧易留面子,儘管出家人講求清心寡慾,不爭強好勝,不在乎世俗顏面等問題,可是,正所謂,佛亦有火,再說,修行之人,本就是六根未盡,若盡了,還修行做什麼,直接做佛了。
因此,慧易即便是高僧,面對莫小川的輕視和挑釁之言,也是不由得動怒。在慧易的眼中,別說莫小川了,便是陸琪,也是一個後生晚輩,隔着兩輩的小輩之人,何況莫小川還是陸琪的徒弟。
被這麼一個小輩輕視,讓慧易面子上如何掛的住,當即,他沉下了臉,道:“此言,的確是老衲所說,換到什麼時候,老衲都敢這麼說,劍宗的一氣劍,不過如此!”
慧易花白的鬍鬚一揚,神氣之極。他這人生得本來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鬍鬚一直長到鬢角,長約半尺,眉毛如刀一般斜立在眼眶之上,揚起頭來,更是給人一種蔑視眼前一切的神態。
莫小川扶着陸琪,當她坐下,從懷中摸出了酒壺,遞給她,道:“存貨不多,少飲些,對你有好處。”
陸琪平日間不喜飲酒,不過,莫小川如此說了,她倒也未曾多想,也不介意這酒壺是莫小川經常飲用之物,拔開壺蓋,輕啓小口,便飲了一小口。
酒水入喉,只覺得猶如一團烈火順着嗓子一直進入腹中,讓她差點沒吐出來,這酒,實在是有些太烈了。她強忍着,眉頭卻已是緊緊蹙了起來,然而,還未等這種不適過去,腹中的酒水,突然化作一股清氣,融入四肢百骸之中,同時,體內幾盡乾涸的真氣,也突然之間開始盈實起來。
陸琪滿眼的詫異之色,擡頭想要詢問莫小川,卻見莫小川已經單手握着北斗劍,邁步朝着慧易身前行了過去。慧易紋絲不動,穩穩地站在距離金色長劍範圍一尺的地方,蒼老而被周圍包滿的雙目,盯着莫小川光滑沒有絲毫褶皺的面龐,眼中閃出一絲輕視之色來。
儘管,莫小川出現的時候,氣勢頗爲驚人,可這並不能真正的說明,莫小川的武功便有多高,再加上,莫小川實在是太年輕了一些,所謂,“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在慧易的眼中,莫小川還是一個連毛都沒有長齊的混小子,這樣的年紀,即便天賦再高,又能有多強?
因而,慧易心中實在是沒有將莫小川當做一個對手來看待。
看着莫小川朝着自己走來,慧易緩聲說道:“小娃子,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道大豐寺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撒野便撒野?今日,老僧便讓你知曉年輕人該知曉什麼禮數。”
而莫小川,面對慧易,心中卻並不敢輕視,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自己,自己還未曾習武的時候,慧易,已經是天道高手。不說別的,單是之前慧易與陸琪交手的時候,一掌將陸琪的一氣劍拍散,便足以讓莫小川吃驚了。
這種情況,他還從未見過,甚至連聽說都沒有過。一氣劍,居然會讓人拍散了,雖說,陸琪那個時候,真氣已經不濟,一氣劍的威力,並未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來,這也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可不管怎麼說,慧易的武功,卻也的確是十分的讓人吃驚的。
不過,這個時候,莫小川沒有了退路,若是他退縮,這些和尚們,很可能便會將他和陸琪強行留下來,陸琪的真氣已經因爲使用一氣劍的關係,損耗一空,此刻能不倒下,已經是她勉力支持,憑着心中那股倔罷了。便是莫小川給她的酒,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讓她恢復過來,想要逃走,即便莫小川能走得了,帶上陸琪,卻沒有把握了。
更何況,他此次來,目的乃是夏雛月,即便今日走了,來日,還是要面對大豐寺的,因此,莫小川此刻的退路的確不多。面對慧易,他必須要想辦法取勝,負責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心中如此想着,莫小川反倒是面色十分的平靜。他伸手,從背後的劍鞘下,摘下了酒壺,攥在手中,拔開了壺塞,淡然地說道:“老和尚,話不是這般說的。年紀能說明什麼問題?若說年歲大了,便能取勝的話,那這世界,早已經是年紀最長之人的了。你方纔說,劍宗的一氣劍,並不看在你的眼中,那麼,今日本王便用這一氣劍會一會你大豐寺的絕學,若是輸了,自當任憑你們處置,不過,若是你輸了,便準備好用大豐寺來陪葬吧。”
“好大的口氣。”慧易的雙目一瞪,竟然不顧身份,率先出手了,只見他,擡起右手,手掌緩緩地向前推去,一道道殘影順着他的動作出現在了身前,與此同時,一張緊着的大手,朝着莫小川便抓了過來。
“起!”莫小川口中輕喝一聲,左手向着上空一指,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倏然而起,先前那無數道金色的長劍,再度發出了“砰砰砰……”的聲響,從周圍又躍上了半空之中,這聲響,正是長劍從地面青石地板上拔起的聲音。
周圍大豐寺的和尚,一個個,臉色都十分的難看,若說,莫小川之前御劍而來,是討巧的話,那麼,這一次,卻是實實在在地表現出了不凡。
慧易看在眼中,也是心中一動,目光一凝,猛地張口,也是一聲大喝,金色的手掌,驟然加快了速度,幾乎瞬間便到了莫小川的身旁。
莫小川並不慌亂,左手捏着劍訣,朝着慧易一指,浮在半空之中的無數金色長劍,突然有數百柄劍化作一道道金光,直接衝向了慧易的金色手掌。
金色長劍撞擊在金色手掌之上,儘管那手掌乃是真氣凝結而成,但竟然發出了沉悶的撞擊之聲。
一陣陣撞擊過後,金色長劍被反彈了出去,不過,緊接着,便又有金色長劍補充過來,朝着慧易攻去。
周圍金光閃耀,塵土飛揚,在黎明到來之前,天際最爲黑暗的時候,莫小川和慧易的身影,居然完全地包裹在了一道道金色光芒之中,身在外圍之人,逐漸地看不清楚兩人交手的模樣了。
只聽到不斷的撞擊之聲,從而判斷出兩人交手的慘烈模樣。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陸琪也是一臉緊張,忍不住想要出手去幫莫小川的時候,突然,金光暗淡了下來。兩人的身影也倏然分開了。慧易一身僧袍隨風而舞,獵獵作響,整個人的面色顯出了幾分凝重,雙手不斷地變幻着,掐出一個個佛家手印,而莫小川卻退回到了陸琪的身前,雙手緊握着北斗劍,之前,握在他手中的酒壺,這個時候,又掛回到了背後的劍鞘之上,他的雙目赤紅一片,恍似浸泡在鮮血之中一般。
北斗劍上的紅色光暈內斂起來,一道道血色光芒,似乎全部被憋在了劍身之上,在劍身之內,流動着,如同水波一般,卻給了人一種壓迫之感。
這個時候,也不知是誰呼喊了一句:“紅色的一氣劍!”
隨着這個聲音,周圍的和尚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之中,居然浮現出了一柄比之陸琪之前用出一氣劍之時,還要大出許多的巨劍虛影。
而這柄劍,不同於陸琪的白色,乃是血紅之色,劍身與莫小川手中的北斗劍,一模一樣,而且,這虛影,居然在快速地變得凝實起來,沒用多久,便好似完全變成了一把真的巨劍,上面的紅色光暈,隱在其中,緩緩流動着,讓人看在眼中,不由得生出幾分絕望之色來。
這一劍的威力,即便是不會武功的人看了,都能看出來,絕對要比陸琪方纔使出來的那一劍要強的多。
慧易也是面色大變,臉色難看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會強到這個地步,一般都是打了徒弟,來一個厲害的師傅,可是,這打了師傅,來一個厲害的徒弟,卻是極爲少見的,讓慧易也有些懵了,不過,此刻,他終於明白,莫小川之前所說的話,並非是什麼大話,這一劍,若是他接不下來,大豐寺,怕是當真要跟着陪葬了。
莫小川此刻的身上的衣袍,更是鼓動起來,一圈圈清晰可見的氣息,如同水波一般,由他腳下,朝着手中的北斗劍匯聚而去,速度奇快,眨眼間,北斗劍便“嗡!”的一聲,發出一陣龍吟般的聲音,隨後,憋在其中的血色光芒陡然綻放,整個大豐寺,好似瞬間被血氣包圍了一般,甚至,讓人隱隱之中,好似嗅到了血腥之氣。
不少和尚開始變了面色,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需要殺多少人,纔能有這麼強的血煞之氣?這還是人嗎?簡直便是地獄出來的“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