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離去。曹勝將兩具屍體,也全部帶走。顧明有些發愣,儘管莫小川現在的行事風格越來越是凌厲,可他卻也沒想到,莫小川會如此強勢。居然半點清門都不講,說殺人就殺人。
前後雖說,只殺了兩人。殺第二人之時,相比第一人,手段已經溫和了許多。可是,前後的效果,顯然是不同的。殺第一人的時候,是在屋中,沒有外人的情況。
曹勝便是隨後見到,也是另外一番心情。可是,這第二人,卻是當着曹勝的面殺的,雖說,那個老者,顧明不識得,可他也是有也識人的本領的。知道這老者,絕度不簡單。
再觀範梓瑜,整個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莫小川,似乎不可置信一般,直到此刻,都未能回過神來。
顧明不識得那個老者,他卻是認識的。他入齊心堂,要比顧明早,在他進入齊心堂的時候,這個老者還未完全退居幕後,因此,他見過幾次。知曉,此人在齊心堂中的分量。
當年若非白易風得到了秦護法的支持,怕是,最後這老者纔是如今的齊心堂代堂主。當然,以範梓瑜的身份,不可能知曉,白易風當初鬥倒這老者,並非單單是秦護法出面這麼簡單,他還動用了齊王留下的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卻也讓範梓瑜對這老者記憶猶新。他記得,便是白先生,對這人,也是極爲忌憚的。即便他後來退居幕後,也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此人,便是齊心堂中,當初的護法,之後退居長老,卻極少露面的呂洪良。
呂洪良在現在的齊心堂外圍之人的耳中,或許只知道是一個長老的名字,但是,在齊心堂那些老人的心中,卻看的極重,絲毫不比秦護法差。
若說是秦護法靠着資格和德高望重讓人心服的話。那麼,這個老者便是靠着自己的武功和手段讓人害怕。
所謂無知者無畏,此刻,範梓瑜便是如此看莫小川的,更是這般看顧明的。
過了半晌,他才漸漸回過神來,滿臉的苦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是莫小川不殺他,怕是他也活不下去了。得罪了曹勝還好,眼下,連呂洪良都得罪了,若是此次曹勝奪權成功,怕是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回屋吧。”莫小川淡淡地話語,傳入顧明和範梓瑜的耳中。其實,兩人直到此刻,也未曾出門半步,只是站在門口處而已。聽到莫小川的話,顧明搖了搖頭,對着範梓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範梓瑜無奈,邁步朝裡面而去。顧明看着被砸壞的屋門,蹲在那裡,修理了一會兒,勉強可以關上,這才走了進來。
莫小川在主位坐下,看了範梓瑜一眼,道:“方纔那老人,是呂洪良吧?”
範梓瑜陡然一愣。本來只到這個時候,他還以爲,莫小川只是無知者無畏而已,卻沒想到,莫小川竟然早就看出了這老者的身份,不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脫口道:“少主是如何知曉?”
其實,在劉娟娘給莫小川的資料之中,關於齊心堂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均有外貌和大概的背景描述。呂洪良的外貌身形很是出衆,雖說只是簡單的描述,也不難認出,何況,曹勝稱呼其爲“師傅”。此人,也只能是呂洪良了。
莫小川擺了擺手,也懶得與範梓瑜多做解釋,只是望着範梓瑜,道:“範先生是如可看待我莫小川的?”
範梓瑜又是一頓,心頭卻有些生疑,本來之前他與莫小川已經鬧到了一個僵局,原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現在莫小川居然又如此說話,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沉吟一會兒後,範梓瑜搖頭苦笑,道:“如何看待,此時還重要嗎?範某很快就要成爲少主的劍下亡魂了。當然,範某無禮在先,也怨不得誰,只求少主莫要爲難我的家人,他們都不是堂中之人。將他們驅逐出白鎮,也就是了。”
“範先生是與我談條件嗎?”莫小川目光淡然,看着範梓瑜,面上也觀瞧不出喜怒來。
範梓瑜此刻已然有了死亡的覺悟,反而是放開了許多,一身書生骨氣自然而生,笑着搖頭,道:“範某豈有談討教的資格,算是在求少主吧。”
範梓瑜的話語雖然服軟,可是,語氣卻不卑不亢,好似在平等談話一般。
對於這樣的範梓瑜,莫小川倒是有些欣賞了,比起先前不斷飲茶的窩囊像,倒是可愛了幾分。莫小川將視線從範梓瑜的身上收回,落在了顧明的身上,道:“聽聞,範先生令妹,與顧明很是情投意合,只是,範先生不想讓他與堂中之人,有什麼瓜葛,如此,從中反對,不知可有此事?”
範梓瑜面露意外之色,隨後,看了顧明一眼,便明白過了,這話,應該是顧明說出吧。心中對顧明卻是有幾分鄙夷,當初爲此他與顧明深談過,顧明也早已經答應,不會再想此事,也不會再提。
卻沒想到,居然乘人之危,想要讓莫小川威逼自己。
顧明一臉的苦澀,他本沒有與莫小川提起過這件事,好似以前與林風說過一次,卻也並未細說,只說了個大概,關於那女子的身份和名字,他也未曾提過。
即便林風與莫小川說起此事,亦絕對不會聯想到這裡的。
可是,現在面對範梓瑜的眼神,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即便解釋,怕是範梓瑜也不會相信他吧。何況,這裡還坐着莫小川,若是莫小川有心要利用這一點,他的解釋,反而可能壞事。因此,他只好閉口承受,不管範梓瑜怎麼想他了。
莫小川看着範梓瑜的眼神和顧明的面色,緩緩搖頭,道:“範先生莫要誤會,此事,並非是顧明提起。我是託付劉堂主查探而知。再說,此事,也不是什麼秘密。齊心堂中人,知曉此事之人,怕也不在少主,想要知道,並不難。”
範梓瑜好似還有些懷疑莫小川的話,不過,他也是聰慧之人,知道莫小川沒有必要說謊,自己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對着顧明報以歉意的眼神,隨後,道:“範某將死之人,這些事,也管不了了。至於之後之事,但憑他們自己吧。”
“範兄,我顧明豈是這種乘人之危之人。”顧明有些急了,猛地給莫小川跪了下來,道:“少主,範先生雖然有罪,可罪不至死,祈求少主饒他一命。”
莫小川站起身來,單手扶着顧明,讓其起身,這才微微搖頭,道:“你們兩人,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他了?”
“呃!”顧明和範梓瑜都愣住了。
仔細思索之前之事,的確是如此,莫小川雖說之前有言曾說,本來不會讓範梓瑜活過今晚,可是後面,也說了,礙於顧明的情面,不會殺他。
之後,範梓瑜一心求死,莫小川還未表態,便被曹勝打擾。現在仔細想來,的確,莫小川從未說過,要殺掉範梓瑜。
人可以直接面對死亡,一般情況,都是因爲求生無望,此刻,莫小川給了範梓瑜希望,他的求生之念,卻有泛起,看着莫小川,神色有些艱難,隨後,抱拳行禮,道:“少主的意思是,肯放範某一馬?”
莫小川微微點頭,坐了下來,道:“你是顧明好友,而且,並非是曹勝那邊的人,我本就沒想過要殺你。不過,今日之事,怕是你亦不好擅斷。那曹勝的心性,想來,你也看了出來。若有機會,絕對不會錯過放過他心中所恨之人。現在他動不了我,未必動不了你。你若是想離開,今夜便可啓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範梓瑜輕輕點了點頭,面露難色,莫小川的話,說的不無道理,他也明白,曹勝必然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可是,唯一能保證他安全的,應該就是莫小川了。
畢竟,曹勝對莫小川還是十分的顧忌,不敢輕易出手。何況,莫小川這邊還有劉娟孃的支持,劉娟娘在分堂主之中,也是權力很大的,因爲得到白易風的傷勢,便是總堂之中,亦有不少劉娟孃的人。而且,現在西樑分堂的堂主,齊恆,也是支持莫小川的。
如此,只要莫小川想要保住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他若不投靠到莫小川這邊,莫小川也沒有義務去幫他。先不說兩人本無什麼交集,便是有顧明的面子,可他先前縱容曹勝之人在莫小川屋前監視,也算是得罪了莫小川。
莫小川不追究,便是給了顧明天大的情面了。
顧明如何還能請得動莫小川來保護他。範梓瑜此刻,已然心動,只可惜,之前將話說的太死,現在這張臉,卻是有些放不下來了。不過,爲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便是不要臉面,又如何?
他心中掙扎着,最後,已然決定,正要說話。顧明卻率先開口,道:“範先生,少主如此器重於你。你我何不跟着少主,以少出的雄才大略,必然不會辱沒了你的才智。我等一生所求,不就是想讓自己所學有所用嗎?現在少主給了你機會,你還猶豫什麼?難不成真要我跪下來求你?”
範梓瑜看着顧明,心存感激,顧明給的這一個臺階,不可畏不大。即保全了他的面子,又擡高了他的身價。本來,一種屈辱的投靠,有了顧明的話,卻成了莫小川真心的相請。這一番變化,對於他此刻來說,是最想要的。
顧明的這份情,他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卻是記下了。輕輕搖頭,吐了口氣,道:“罷了。少主如若看得起在下,範梓瑜當爲馬前卒,任憑少主差遣。”說着,跪了下去。
莫小川呵呵一笑,雙手將範梓瑜扶起,道:“都是自己人,便無需如此拘禮了。來,都坐下。”莫小川說着,拉着範梓瑜和顧明挨着自己身旁坐下,隨後,從一旁拿出了一個嶄新的茶壺和茶具,笑着道:“說了這麼久,口都有些幹了,先飲一杯茶水,待會兒弄幾罈好酒,再開懷暢飲。”
範梓瑜看着那茶杯,面上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莫小川笑着,道:“範先生放心,這一次,絕對是好茶,不是先前那般了。”
顧明聽到莫小川如此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範梓瑜也跟着笑出聲來,屋中之前緊張的氣氛,陡然轉暖,三人均放鬆下來。也讓範梓瑜更快地容忍到了莫小川的這個圈子之中。
顧明從莫小川的手中接過茶壺,道:“少主請坐,讓屬下來吧。屬下雖說這方面的本事茶一點,沒有綠姑娘的手藝好。但是,倒也略有染指,今日,便請少主和範先生品嚐一番。”
就在顧明泡茶的工夫,範梓瑜的面色,卻又變得難看起來,過了一會兒,擡起眼來,望着莫小川,道:“少主,家中妻兒和舍妹還在,屬下想請命回去一趟,那曹勝必然不會幹休,怕他們會有危險。”
顧明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心中猛地一緊,雖說,他和範梓瑜的妹妹有緣無份,可是,顧明這麼多年來,均爲成家,心中所牽掛之人,不問可知。
因此,他如範梓瑜一樣,望向了莫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