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柔坐在飯桌前,看着一桌的飯菜,再也無心吃一口。心中,只留下了莫小川臨行前的那一瞬間,眼裡,浸着淚光。她似乎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府,去找自己的父親,但是,想起莫小川之前之言,搖了搖頭作罷了。
此刻,她覺得十分的無力。作爲一個女子,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這裡等着,等待着莫小川的歸來。
柳卿柔的小手緊捏着,關節顯得有些發白,幾次起身,又幾次坐下。她本想去找司徒玉兒商量一番,可是,又不想讓司徒玉兒也跟着自己着急。心裡亂的厲害,卻是不知所以了。
轉眼間,莫小川已經走了五個時辰,天都快亮了,但是,因爲外面的雨水未曾消退,整個天空,還是黑壓壓的,好似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屋中的火爐,丫鬟來添了幾次炭火,始終讓屋子保持着溫度。
柳卿柔往常這個時候,便是一覺睡醒,快要起牀。可現在,她連半點睏意都沒有,莫小川走的越是時間久,她便越發擔心。
其實,此刻擔心的,並非她一人。
在後院之中,老道士也是一夜未睡,倒不是因爲他也沒有睡意,主要陸婆婆不讓他睡,自從莫小川走後,陸婆婆已經在他屋中坐了五哥時辰了。
老道士打了個哈欠,道:“小蓮啊,你便去休息吧。都一把年紀了,熬夜不是一個好習慣。再說,我已經替莫小子演過一卦。他此行只是皮肉之苦,人頭還是保得住的。”
“放屁,小蓮也是你叫的?”陸婆婆怒視着老道士,道:“你那什麼狗屁卦象,若是準的話,你至於到現在還是這般模樣?這皇宮,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小蓮啊……”老道士無奈,道:“不是我不去。主要是,我不適合去。此次,莫小子本無大礙,若是我去了,反倒是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睡吧,睡吧,啊……”
陸婆婆狠狠地瞪了老道士一眼,沒有再說話。
老道士這個時候,又打了一個哈欠,便要躺下,陸婆婆猛地一拍桌子,道:“好,你不去,老孃去……”
“哎吆吆!”老道士急忙起來,拉住陸婆婆,道:“你莫要衝動,再等等再說,或許,莫小子在宮中被太后留着住下了,你去了,反而鬧出事來。這樣吧,我們再等等,若是他還不回來,我便是丟了這條老命,也去看看,給你一個完整的莫小子,你看如何?”
陸婆婆聽老道士如此說,面色緩和下來,輕嘆了一口氣,道:“莫小子的煞氣越來越重,我是怕他……”
老道士搖頭,道:“還未到那一步,你便放心吧。若是真的到了,老道我自有辦法。”
陸婆婆面露詫異之色,轉過頭來,望向了老道士,本想問問他有什麼辦法,但是,看到他又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想要躺下,心中有氣,索性不與他說話了。
前院之中,林風和章立坐在屋中,章立來到王府,也已經三個時辰了,心中很是不耐,兩人對視着。章立一臉的鬱悶之色,道:“不行,我還是要去宮中打聽打聽。若是王爺當真有難,便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將王爺救出來。”
“你莫要着急。”林風搖頭,道:“王爺之前便吩咐過,不讓你衝動。若是你帶兵前去,這便是謀反,你擔得起這個罪名嗎?”
章立怒道:“擔不起,也要擔着。難道眼睜睜地看着王爺出事?都已經這般久了,若是無事,早已經回來了。”
“你能擔得起,那你家裡人呢?你父親,韓姑娘,還有韓家老少,你要知道,你若是衝動,會連累多少人?”林風站起身來,道:“王爺便是怕你衝動,才提前吩咐下來。你若是當真衝動起來,便是害了王爺,你知道嗎?你不怕擔着謀反的罪名,可你知道,你若是如此一來,不單是你,連王爺也要跟着你一起擔這個罪名。”
章立有些泄氣,道:“我只是去宮中,找禁衛軍的兄弟打聽一下。又不是真的打算帶兵前去。”
“此刻,最好的辦法,便是等。”林風眉頭緊鎖,他的心中也不平靜,但是,此刻,面對章立,卻要硬撐着平靜下來。其實,莫小川離開這麼久,任憑是誰,都會有擔心的。
王府之中,沉浸在一種奇妙的狀態下,這一夜,許多人未曾入睡。但是,王府之外,也有許多人,因爲此事,而牽扯着,睡不着。那些被林風登記了姓名住址的官員們,一直都留意着王府的動向,知道莫小川被召入宮中,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他們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莫小川殺了人,這是他們親眼所見。
但是,這話到時候若是被詢問起來,他們敢說嗎?若是不說,便是欺君之罪,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可,若是說了,王府又豈能饒了他們,也是要死人的。
這讓他們左右爲難,心中叫苦不迭。卻又是無可奈何,覺得這一夜,太過漫長,只求儘快結束,好讓他們能安心睡個好覺。
柳府之中,柳承啓也是琢磨不透此事。當然,以柳承啓的勢力,卻是對宮中形勢有所瞭解。不過,他也只是知道,莫小川入宮之後,便被莫智淵親自帶走,至於去了哪裡,卻是無人知曉。
若是柳承啓不知道這些的話,也不會如此焦慮,知曉之後,反而更是眉頭緊鎖,有些琢磨不透莫智淵的想法,說起來,他與莫智淵雖然是君臣,卻也是老對手,對於這個老對手。柳承啓的心中也十分的敬佩。
在皇子奪娣之爭中,柳承啓出了大力,也趁機在朝中擁有了絕對的勢力,甚至在莫智淵的皇位還不穩定的那段時間內,他一度執掌朝中大權,隱隱又將莫智淵架空的趨勢。
卻沒想到,莫智淵居然硬是搬回了一局。一直到現在,形成了這種相互誰也動不了誰的奇妙君臣關係。
爲此,莫智淵甚至不放相權,不讓柳承啓開府議事。什麼事都自己親力親爲。一開始,柳承啓沒太當回事,覺得莫智淵如此做,也只是一時之計,絕對不能長久。他太知道這種親力親爲有多累人。
卻沒想到,二十多年來,莫智淵卻一直堅持了下來,到了現在,甚至已經形成了習慣,朝中上下,大小事務,都會請莫智淵過目,如此一來,卻讓柳承啓苦笑之餘,對莫智淵生出了幾分欽佩來。
這也是莫智淵爲何總有那批閱不完,堆積如山的奏摺。每次退朝之後,他都要在御書房中坐至深夜,每日也睡不了兩個時辰,甚至有的時候,一個時辰便會起來的原因了。
莫智淵起先還想,莫智淵這樣下去,必然會勞累過度,英年早逝,卻沒想到,他居然越活越是精神。
也是因此,讓柳承啓對於莫智淵,越來越是琢磨不透。
此次,莫小川被莫智淵單獨帶走,柳承啓的心中有很多疑問。卻猜不透,莫智淵此舉的意思,更不知道,莫小川現在被如何處置。雖說,他的心中對莫小川十分的關心,但是,這種關心,只能藏在心裡,表現在暗處,絕對不能擡到明面上來。因爲,柳承啓知道,若是自己心中的秘密被莫智淵得知,莫小川怕也長久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