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古說話之時,神情很是凝重,面上帶着憂慮之色,一張略顯蒼老的臉上,皺紋深刻着,顯得一場倔強這張臉,放到任何地方,都能看出他的性格來
一般像他這種直性之人,很少能做到尚書這種高官的,然而,寇古卻是實打實地從一小兵一直爬上來的,其能力,自然無人敢小覷,便是莫智淵也同樣對他信任有加
寇古的話,他從來都不敢輕視,今日卻表現的有些反常
本來,寇古以爲自己說出這番話之後,皇上應該將邊關之事重視起來然而,莫智淵卻只是輕輕擺手,道:“這也不奇怪,蠻夷與我們交戰多年,早已經學得乖巧的很了他們以騎兵爲主,不擅攻城,每次來也只是掃蕩村莊而已這些年花旗衝做的還不錯,邊關的田朕都已經化給了他前線大營,讓他自給自足,如果連這點事,還要朕替他操心,那他這個邊關統領也就做到頭了”
“話雖然如此,可……”
寇古有些不贊同,但話剛出口,莫智淵便輕輕搖頭,從桌案上拿起了一封信和一道奏摺遞給了寇古,道:“你看看這些”
寇古心繫邊關之事,對皇帝給他的東西,並無太大興致只是,莫智淵遞到了他的面前,卻是不得不伸出手去接過來隨意瞅了一眼,寇古陡然睜大了眼睛,口中也忍不住下意識地“誒”了一聲
出聲之後,這才覺得有些失態,急忙面色一正,不敢有絲毫怠慢,認真地看了起來
此時距離葉逸動手那日,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莫智淵遞過來的那封信,正是述說燕國之事的而那道摺子上面雖沒有署名,但其內容卻讓寇古吃驚
看罷之後,他良久無言,片刻之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道:“燕國那病皇帝,好大的手筆”
莫智淵面帶輕笑,看了看寇古,道:“現在,你覺得邊關那些破事還該來煩朕嗎?”
寇古難得的老臉一紅,道:“臣知錯,臣這便下公函給花旗衝”
莫智淵許久未見過寇古如此了,回想起上次寇古這般模樣,大概已經是十多年前之事了,不由得笑出了聲來,道:“也是時候讓莫小川回來了”
一聽這話,寇古的雙眼一亮,道:“不知晨郡王回來,陛下有什麼安排?”
莫智淵蹙了蹙眉頭,道:“你別以爲朕不知道你那點小聰明,你不就想把他拉到軍中嘛此事,朕暫時還不能答應你,一切待他回來再做定奪”
寇古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不過,轉念一想,皇帝並未將話說死,看來還有迴旋的餘地,如此一想,心中好受了許多,面色也舒展開來,躬身施了一禮,道:“既如此,臣告退了……”
莫智淵擺了擺手,輕聲道:“去邊關之事,朕便交給你了若是花旗衝哪裡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朕連你一起辦了”
寇古面色一正,道:“若是邊關出事,不用陛下下旨,臣讓家人將腦袋送到陛下的御案前”
莫智淵笑罵,道:“朕要你的腦袋作甚,按在脖子上,便夠難看了,摘下來豈不是沒法看,朕還想多活幾年,受不得這驚嚇……”
寇古聽莫智淵說笑,也不好繃着臉,只是他心中有事,又笑不出來,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卻是果如莫智淵所言,十分的難看
莫智淵沒有再說話,擡起手背,低下了頭,輕輕一揮,寇古便退了出去
……
……
幽州城
莫小川的家書,早已經送回到了莫府之中,只是莫府的回信卻遲遲不來,這讓他有些疑惑,不過,眼前的事態緊張,使得他並未將此事看的過重
這麼多日子過去,自從那日與夏雛月分別後,莫小川便再也沒有見過她而葉逸似乎也消停了許多,並未再找他的麻煩
葉博在十餘日前已經醒來,只是渾身無力,到現在都無法下牀
刑部尚書親自徹查此事,然而,案情一拖再拖,倒不是他真的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便是查到了,卻心有所忌,不敢深入的查下去,給皇帝寫的奏摺上,隱晦地提及了部分線索,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什麼批覆
這便讓他有所顧慮了
燕國之事,原本以爲很是簡單,現在發展成這般,將自己都牽扯了進去,這是莫小川沒有想到的再在這裡呆下去,實是沒有什麼必要了
眼下,唯有一件事得抓緊去做,卻又緊不起來
小瑤的父親羅烈,是必須要救出來的,先不說小瑤這層關係,便是沒有小瑤這層關係,莫小川也是要想辦法救他的,龍英和二長老的態度,便說明了一切
羅烈到底藏着什麼秘密,這也是莫小川迫切想知道的
只可惜,顧明那邊已經安排了下去,林風也派出了不少人打探,卻依舊未能查到羅烈的藏身之處
與小瑤承諾的十日,早已經過去到現在都沒有頭緒,這讓莫小川有些尷尬,也不好去見小瑤,一直都躲着她
小瑤倒好似轉了性子一般,並未找莫小川去惱,只是每次看他悄然躲開,便蹙一蹙眉頭,有的時候,還露出一絲笑容
柳惠兒與小瑤住在同一個房間內
一開始的幾日,柳惠兒整日吵鬧着,吼着要殺進逸王府,將葉逸的狗頭揪下來,但每每她鬧的兇了,龍英便會出現,要麼點了穴道將她丟在了牀上,要麼乾脆找一根粗麻繩把她捆成一個糉子了事
如此幾日,柳惠兒也學得乖巧的,不再哭鬧,只是有時還是會忍不住與小瑤哭訴幾句,卻安靜多了
這日,莫小川坐在屋頂上,與林風一起查看這院內的情形,兩人各自提着一個酒罈子,一副酒鬼模樣,長吁短嘆着
微風吹來,撩起莫小川的頭髮,院中,一道倩影映入了眼簾之中,他擡起頭望去,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
林風也順着望了過去,面色露出了幾分別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