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雪靈一個單獨的院落,晚上的時候,奚月便在一個偏房裡休息,首先將頭髮顏色與額頭上的印記掩蓋,等頭髮幹了,這才躺上牀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雪靈早早的就過來敲門,將奚月從睡夢中喚醒過來。
“怎麼了?”奚月皺眉開門,對太早把她叫醒這件事,有忌諱。
見到奚月此刻黑髮白額,雪靈愣了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也就釋然了,“奚月,家主昨晚被人暗害,如今昏迷不醒,今天雪家的各位長老要在後輩當中挑選合適的人代管雪家,我來叫你看看熱鬧呢。”雪靈快速的說道。
原本還迷迷糊糊的奚月一聽,瞬間睜開了眼睛,有些不解,“既然家主有事情,那麼爲什麼不讓少主去管理雪家,還需要挑選什麼人來管?”雪花妃就是少主,這麼個現成的人才在那裡,雪家不會是把他給忽略了吧?
“哎。”雪靈嘆了口氣,“半年前少主回來的時候,家主逼迫少主娶親,原本從不違逆家主命令的少主那一次,卻異常的冰冷決絕,不願成親,還把自己的雙眼給刺瞎了,最後家主惱火,讓他去思過崖思過去了,這件事幾乎整個武林都知道了,長老們覺得少主眼睛有問題,所以這次才召集這樣的大會,來決定誰纔是雪家繼承人。”
雪靈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沒有了,他扭頭看着奚月,只覺得這張臉上帶着的寒霜越來越重,貌似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
“雪花妃雙眼瞎了?”奚月眯眸,目光復雜的看着雪靈,雪靈點頭,這是事實。
“很好!”奚月滿身怒氣,“帶我去看看。”
“今天的大會上,少主會出現的,到時候就能見到他了。”雪靈道。
奚月點點頭,“等我片刻,馬上好。”說罷,她跑回屋子,迅速的給自己整理起來,片刻之後出現在屋子外面的人,已經恢復了昨天的幹練簡單,“走吧。”
雪靈點點頭,兩人向外面走去,一路上奚月臉上都不太高興,雪靈則皺眉疑惑着,她與少主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聽到少主的事情,這麼激動?
路上也有其他人在向大會那邊趕過去,奚月隨意的看看,讓雪靈加快了腳步。
前面就是大會舉行的廣場,兩人還未走到近前,就聽到前面有說話聲傳了過來。
“雪花妃,沒想到你今天也來參加這個大會啊?去思過崖思過了這麼長時間,你還有資格嗎?”一道刻薄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奚月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腳步更加加快了些。
“你都有資格參加,我爲什麼不能參加?”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讓奚月擡頭眸子睜了睜,雪花妃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事,顯然沒有將這麼刻薄的人放在眼裡,但不知爲何,奚月覺得有些心疼。
當初一段時間的相處,說實話,她還是對這個男人有好感的,雖然不至於成爲愛,卻有一種庇護的衝動,故而聽到他出事了,這才這麼激動。
“家主定立的少主夫人,最後嫁的是我,不是你,這意味着什麼,你難道不知道?”當初被雪花妃拒絕的婚事,已經被他包攬下了,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爭奪這個家主之位,如今時機成熟,只要擊敗了雪花妃,就能夠得到這個家主之位了!
“什麼也不意味。”雪花妃淡淡的笑了笑,“若是今天選中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也無話可說。”曾經,他以爲按照父親所說的路線走下去,就是終點,他會成爲雪家新任家主,與父親一樣擔任雪家的重擔,但是當他遇到她之後,一切都變了,家主之位變得像是束縛住他的一把枷鎖,他的心起了波瀾,已經不願意去觸碰那東西。
若是可以,他想一輩子留在百花谷,若是可以,他想跟在她身邊,可惜……
家主之位啊,無所謂了。
“雪花妃……”一道清淺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很輕很輕,即便其他人在吵鬧中沒有聽到,但雙目失明的雪花妃,卻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這聲音,那麼熟悉,那麼清澈,像極了她……可是,應該不是她吧,她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雪花妃心中嘆着氣,然而,又一聲輕喚傳了過來,“雪花妃?”
這一次,是那麼真切,一如當初她叫他的時候。
他驀地轉身,隔着十多米的距離,卻彷彿隔了兩個世界。
他緊緊閉着眼,用靈識觀察着周圍,終於看到了那個思念已久的人。
“月?”他輕聲開口,飽含深情,讓周圍說話議論的人都微微一愣,跟隨他的方向看過來,視線定格在了奚月身上。
他的眼,果然是瞎了。
奚月緩步走上前,他的眼皮上,都有一條深深地傷痕。
一瞬間,天地都彷彿靜謐了下來,周圍嘈雜的聲音都進不了雪花妃的耳朵,靈識當中,只有她。
“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奚月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雙眸,嘴裡的話十分淡,含着七分心疼,三分自責。
“沒事,只要我記得你的容顏,瞎了又有什麼關係?”雪花妃驀地道。
奚月一瞬間眼眶溼潤了。
她不曾對他們有過那種心思,卻讓他們心都系在了自己身上,這不是一種殘忍,又是什麼?曾經的她嘻嘻哈哈,根本不會去在乎這些東西,可是當看到他們成了這副樣子,又忍不住心疼。
若是可以,真寧願他們不要認識她,找一個良人共度一生,不是更好?
白嵐是這樣,蘇沐風是這樣,冰凌也是這樣,獨孤靈風,獨孤珏,董超男,她不是傻子,只是更想把這份感情,作爲友情而已。
兩人白衣在風中交纏,一瞬間,櫻花落下,吹得迷了人眼。
“真傻啊你!”奚月忍不住落下淚來。
清風中,那一對身影如此的像極了畫卷,複雜的情感在他們之間體現無疑。
雪靈終於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奚月的樣子了,那是在少主的案上,用筆一絲絲情意勾畫出來,栩栩如生的畫卷,上面畫的,就是她,落款的位置上寫了一個“月”字。
雪靈從來未曾想過,雪花妃會對一個女人動心,他從來都是討厭女人碰觸的啊!就算是他的母親,從三歲開始,便總是與他隔差三步的距離,這件事,雪家上下都知道,也正因爲這個毛病,家主以爲雪花妃不適合作爲家主,纔將他送到思過崖,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了什麼?
一個女人,正深情款款的撫摸着他的臉頰,而他卻沒有半點討厭,還同樣深情款款的看着對方。
原來雪花妃並不是討厭女人,而是還沒有遇到喜歡的。
若是家主看到,該欣慰的吧?雪靈這樣想着,心裡卻有種淡淡的失落感,不知什麼時候,那個絕色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同樣住進了他的心,只不過一天的相處,他雖然心有些疼,但應該能很快好上。
“你,怎麼會在這裡?”雪花妃聲音有些顫抖,他以爲這輩子不可能再見到她了,畢竟自己已經成了這幅樣子。
“稀裡糊塗,便來到了這裡,可能是想來吧。”奚月勾脣笑道,“我會試着,能不能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好不好對我來說,已經沒關係了。”雪花妃淡淡的道,對於他來說,能夠再一次見到奚月,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可是我看着,心疼。”奚月開口,“我不值得……”
“不,這是我自願的,我自願不去接受別的女人,我自願毀去我的雙眼,我自願只留你一個人在心中,你不要自責,即便我們沒有結果,我也願意這樣下去。”雪花妃道,聲音輕緩,卻透露着一股堅定。
一切都是他自願的,與對方無干。
“那這個雪家家主之位……”
“我不需要。”雪花妃淡淡的道,“我已經找到了世間珍品,不必再徒增煩惱。”
兩人的對話很輕,明明沒有多重的山盟海誓,卻如此讓人心驚。
就連之前與雪花妃不合的男子,也覺得這股寧靜與平和,讓他不忍心出聲打擾。
“長老到。”一聲高亢的聲音從側面傳來,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奚月擡手拂去臉上的淚水,淡淡的微笑着,“既然如此,你想做什麼做什麼吧,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雪花妃笑笑,那邊雪家四位長老已經坐到了前面的位置上,下面的人也不再多說什麼,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奚月也沒有再退下去,與雪花妃站在了一起,雪靈安靜的站在他們身後,一名老者上前兩步揚聲道,“想必各位都知道了,如今家主遭人暗害,無法主持家中大小事務,故而今天舉行這個大會,以選出代理家主來代管理雪家。”
“雪家上下,四位長老十大供奉手中各有一票,得票最多者將得到代家主之位,在家主無法管理雪家之時,代爲管理,各位可有異議?”那人說着,扭頭朝下面看來,衆人紛紛搖頭。
這樣的方法很公平,四大長老十位供奉,他們都是雪家權威所在,由他們選出來的人,大家都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