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旺財沒掐住賀芳蓮的脖子,可是驚恐至極的她還是嚇的口不能言,只是大眼傻呆呆的瞪着旺財。
許是賀芳蓮那雙純淨的眼睛讓旺財起了憐憫的心,可是想到自家老爺的脾氣,他嘆口氣,“哎,賀家小姐,你別瞪我啊,誰讓你沒個依仗的人,我家老爺纔拿你來成全好事啊。”
沒等這丫頭回過神,旺財又用沾了迷藥的棉布捂上了她的口鼻,嘴裡叨叨着,“賀家小姐,你去了黃泉路也別怪,旺財我心黑,我也不想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爹孃都在他們手裡熬日子呢,瞧我也諾大的歲數,硬是沒討上個媳婦,只好讓你受苦了。”
得知自個竟然陷入別人設好的圈套,又加上迷藥起了作用,賀芳蓮顫抖着身子掙扎,可是柔弱的丫頭哪裡有掙脫的力氣,除了倆腳踢了旺財一身的泥土,別的一點作用都沒起。
賀芳蓮想着自個的命好苦,竟然落了如此不堪的下場,苦澀不甘的閉上了眼,兩滴晶瑩的淚珠順着長長的睫毛滾落下來。
曲修凌這老頭子逛遍了小小的寺廟,也沒尋着好玩的。
瞧着時辰還早,只好沮喪着老臉在桂樹林外面晃悠。
恰巧見慧能手裡拿着幾個大石榴,饞的嘴裡差點留下口水,急忙咧嘴湊過去,“小和尚,你的石榴讓老頭子吃一個吧?”
慧能瞧着他直咽口水,笑嘻嘻的把石榴遞給他,“老爺爺,你可要悄悄的吃,別讓人廟裡的師兄弟們瞧見,不然會挨棍子的。”
“嗯,這事老頭子懂得。”曲修凌一邊應着,抓起石榴就溜進了桂樹林子。
他還沒剝開石榴皮子,耳畔聽見腳步聲,急忙擡頭四下瞅着,見旺財身上沾了泥土,鬼鬼祟祟的往他這裡走來,忙閃身避到一顆粗壯的桂樹後面。
“哎,真是作孽啊,一個好端端的黃花丫頭就這樣被人害了,老天爺,你可別把罪孽都算旺財身上,旺財也是受人的指使,怨也只能怨容家大少爺掙銀子太多,這才惹了大禍。”
許是剛剛做了惡事,旺財良心不安,邊走邊嘟囔。
曲修凌聽到他的話,心裡直猜疑,這容月疏又攤上啥事了。
他望着旺財背影消失,把石榴塞進懷裡,順着旺財出來的路走向林子深處。
“啊?這真是作孽喲。”曲修凌瞧着眼前的一幕,羞囧的老臉通紅,跳腳就想往外跑。
剛轉過身,想想不能這樣逃走,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容月疏是個男子,倒是沒大礙,大不了名聲受損,可是這小丫頭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紅着老臉又走了回來,自言自語的說着,“老頭子年歲也大了,老眼昏花的啥也瞅不清,何況是救你二人的性命。”
他彎腰把伏在賀芳蓮身上的容月疏拖了過去,用一旁散落的衣裳蓋着僅剩肚底褲的賀芳蓮。
然後摸索着從身上掏出金針,朝賀芳蓮身上幾個大穴紮了過去。
瞧着賀芳蓮有清醒的跡象,又去扎容月疏。
賀芳蓮直覺得頭腦昏昏沉沉,依然有些癡呆,好一會子,她才睜開厚重酸澀的眼皮,入目的是斑駁的陽光和隨着微風晃動的桂花樹的葉子。
想擡起腦袋瞅瞅,可是渾身痠軟的沒一絲力氣,竟然連喉嚨都是乾澀的發不出聲音。
曲修凌見紮了幾針,容月疏還是紋絲不動的躺着。
“這都啥時辰了,沒瞧見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睡覺。”曲修凌急吼吼的用手拍着容月疏的臉頰。
容月疏沒被拍醒,賀芳蓮的意識倒是清晰起來,想起剛剛的那個人用手捂着她的口鼻,以及說的那些狠話。
她用手吃力的按着地,搖晃着坐了起來,身上蓋着的衣裳滑落下來,見自個竟然衣衫盡除,驚恐的喊了出來,“……啊……!”
回過頭的曲修凌,見她驚恐慌亂,又急忙把腦袋轉了回來,低聲呵斥,“沒腦子的丫頭,叫喚個啥,是等着讓人來捉姦啊,還不盡快穿上衣裳!”
聽了曲修凌尖利的呵斥,賀芳蓮慘白沒有一絲的臉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她手哆嗦着去拿自個的衣裳。
胡亂的套上衣裳,也不敢再瞧身邊的那倆人,賀芳蓮脫力的坐在地上,低垂着腦袋,無聲的抽泣着。
她咋也想不通。自個咋恁倒黴遇上這樣的事情。
容月疏在曲修凌狠厲的幾針之下,也有了意識,他睜開眼就瞧見曲修凌的腦袋杵在面前,驚異的問着,“曲老神醫咋在這裡?”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老頭子壞了你的好事,千萬可別抱怨!”
“要是身上還有力氣,就別躺那裡裝死!”
容月疏在曲修凌鄙視和嘲諷的眼神下發現自個是不是哪裡不妥,等發現自個身上只穿了裘衣,這哪裡是不妥啊,簡直是驚駭至極。
羞囧的只差鑽進地縫,“曲……老……神醫,這咋……咋回事啊?”
見容月疏結巴着嘴,和紅的豬肝一樣的臉,曲修凌想起他那日和那死丫頭合謀算計自個,失去進七鳳山的機會,氣就竄出來,用手點着他的鼻子,“容大少爺,你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做出這樣香豔的事情,倒是問起老頭子來了,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
耳畔是賀芳蓮壓抑的哭聲,容月疏把腦袋轉了過去,瞧着賀芳蓮那情形,像扎進翅膀裡的小鳥,倆肩膀輕微的聳動着,是那樣的孤苦無助。
他會過頭,心裡明白一些。
容月疏知道曲修凌說話雖刻薄,可也並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今兒自個腦袋昏沉,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容月疏慶幸的想着,虧的這老頭子心眼不像他的嘴,要不然他哪裡會救自個,也不再追問,紅着臉穿着衣裳。
桂花林的豔事,不但驚動了廟裡的幾個和尚,更是讓聽了一大晌無聊佛法的人有了精神,都爭先恐後的趕了過來。
還沒等容月疏衣裳穿利索,就有嘈雜的聲音傳過來。
“快,那對狗男女就在這桂樹林子裡,可別讓他們跑了!”
“對,對,這佛門淨地,可不能讓那些腌臢的人給禍害了!”
外面已經衝進來幾個手拿棍棒的大小和尚,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些瞧熱鬧的進香之人。
一個嘴歪眼斜的胖和尚見容月疏衣裳凌亂,又把淫邪的目光盯向地上坐着的賀芳蓮,鄙夷的罵着,“嘿,你倆姦夫淫婦倒是樂呵了,把我們寺廟當做安樂窩了!”
沒理會那和尚的惡言穢語,容月疏安靜的整理着衣裳,用鼻子想都知道這必定是容一鼎和容曙那倆狗東西,給他鋪設的陷阱,沒想到用這樣卑劣的手端。
原本慧知就參與了這場腌臢事,可是他故意興奮的大喊,“啊呀呀,師兄弟們,還真的有人啊!”
醜和尚衝慧知瞪眼,“慧知,你別瞎喊,還不快去把咱方丈請過來,讓他瞧瞧這倆醜東西!”
慧知陰險的眼神掃了眼地上的賀芳蓮,然後笑眯眯的應着,“哦,五師兄,我這就去!”
“容大少爺,你好豔福啊,有恁大的膽子在我們寺廟做這好事,咋想着收場啊?”
容曙買通的人是淮安街市的混混戴大頭,他摸着自個的冒着光亮的大腦門,趁機喊着,“能咋收場,還不是先把那賤丫頭捉了去沉潭,然後再處理容大少爺啊!”
醜和尚把臭烘烘的嘴湊到容月疏面前,“嘿嘿,人家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容大少爺你說是不是啊?”
曲修凌幸災樂禍的望着已經黑了臉的容月疏,能瞧上這樣的熱鬧,他對沒進山的鬱悶心情,瞬間也好了許多。
“喂,容大少爺,是不是樂呵的過來頭,連話也不想說了?”說着這話,醜和尚滿嘴的大黃牙噁心的露了出來,“想也是,在我們清香四溢的桂花林子裡成就好事,那可是神仙過的日子!”
有人見這和尚也色心大起,就鬨笑着,“五師父,你是個清水和尚,咋也念叨這好事,是不是也眼熱容大少爺,乾脆還俗得了!”
見容月疏不搭理他,又被人嘲笑譏諷,醜和尚的嘴更歪了幾分,用棍子去搗容月疏的肚子,“喂,裝傻洋蒜啊?你以爲這樣就能矇混過去……你……”
容月疏一把奪了棍子,照着和尚的腦袋就掄了過去,“你給爺閉嘴!”
這棍子硬生生的把和尚沒說完的話打進了肚子,人也搖晃着栽倒地上。
生怕事情鬧不大的那個人,故作驚恐的喊着,“啊呀,容大少爺打死人了!”
瞧熱鬧的人都怕禍即自身,急忙往後退着。
曲修凌翻着老眼,“都瞎吵吵個啥,那醜和尚哪裡能恁容易死啊,不過老頭子瞧着這樣的壞和尚死了,這小廟也乾淨了!”
“你們剛剛都滿嘴噴糞,老頭子大人大量,就不和你們這些睜眼瞎計較,都哪裡來滾哪裡去!”
戴大頭瞧着曲修凌要爲這二人開脫,急躁的翻着三角眼,大聲咋乎着,“喂,死老頭,你纔是睜眼瞎呢,難不成剛剛這賀家下作丫頭,你也得了好處,這樣替他們說話?”
一直都被高官追捧的曲修凌除了在葉婉馨面前吃過憋,他見戴大頭衝他罵,立即跳腳怒罵,“你個混蛋,敢這樣和老頭子說話,你是想去淮安府衙吃不要銀子的飯菜了吧!”
混跡於市井的戴大頭,見曲修凌其貌不揚,但是說話硬氣,身上衣裳雖然髒亂不堪,可是料子倒是不錯。
他也不敢和這樣的人硬碰硬,橫豎事情已經鬧開,也沒他啥事,戴大頭縮緊了脖子,悻悻的閉緊嘴巴,往後退開。
曲修凌瞧着這些人都還沒走的意思,不耐煩的衝他們揮着手,“不就是容小子被日頭曬的中了暑氣,我和賀家丫頭給他治病,你們腦子都進水了,要這樣嚷嚷,這會熱鬧也瞧了,都儘快的滾蛋!”
“可是,這明明不是那樣……”有人還要質疑,被容月疏拋過來冷嗖嗖的眼刀子給嚇的禁了聲。
曲修凌想着不管容月疏行,可是已經嚇破膽的賀芳蓮,他還不能拋下,破天荒的喊着,“賀家丫頭,都是老頭子剛剛讓你給這傻小子喂水,才殃及了你的名聲,要是因爲這事,讓你找不到如意郎君,你跟着我曲修凌,老頭子包賠你個俊俏的小郎君!”
“要不然,就讓容小子佔個便宜,把你三媒六聘娶進容府!”
曲修凌的話讓容月疏臉上肌肉僵了起來,自個還沒去薛家提親,這老頭子就亂點鴛鴦譜。
曲修凌的話無疑是替賀芳蓮洗白,賀芳蓮也不是個傻的,她用衣袖把臉上的淚水擦拭掉,羞紅着小臉勉強笑着,“曲爺爺,我沒怪你。”
蜜兒和伙房的林大成趕過來,就見人羣七嘴八舌的議論。
蜜兒還以爲剛剛的男子死了,才引來這麼多的人,心裡直打突突,自家小姐還在裡面呢。
她急忙喊着,“林大哥,這人說不得已經死了,咱也進去瞧瞧吧!”
林大成點頭,他倆硬是擠了進去。
馬鳳花的廂房裡,賀家老太太剛剛坐穩,還沒等她說出要見孫女的話。
冬梅就跌跌撞撞的撲進來,“夫人,老太太,不好了,咱家大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