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恨着自家傻兒子多嘴的劉氏聽到吳金良的話,瞬間就傻了眼,這附近的人都知道吳金良的寡婦妹子攀上了安順城裡的官差,她姐弟倆已經在花溪丟過一次人了,要是再被抓進衙門,那可沒好果子吃。
這會感覺懷裡揣的銀子硌的胸口難受,劉氏臉上一會就冒出了一些薄汗,把銀子交出去,又不甘心。她用牙咬着厚嘴脣想着咋脫身。
周氏見楊大富這傻孩子說了這話,陰沉的老臉浮現笑意,用手摸摸着楊大富的腦袋,“乖孩子,奶待會就給你拿好吃的點心!”
說罷揚起老臉,惡狠狠的朝劉氏罵着,“劉氏,虧的老婆子平素待你恁好,今兒打罵人不算,竟然又來偷我家的銀子,你以爲我葉家的倆兒子都死完,就好欺負呀?”
劉老三瞧着情況不好,就想往外溜,吳金良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冷聲哼着,“哼,你這混蛋來花溪作惡不是一兩回了,當我們花溪的人都是手端豆腐的?”
被揪着衣領的劉老三身子不斷扭動,然後又嬉皮笑臉的和麪色鐵青的吳金良說着,“哎呦,里正大哥,話別說恁難聽嗎?哪個來作惡的,不就是我姐想來親戚家串個門子,就把我捎帶上了。”
劉氏一聽自家兄弟的話,萎靡的神色就是一震,瞬間又有了膽子,“里正大哥,就是,就是,我家當家的還在這葉家養傷呢,誰敢說我們不是串門子的!”
周氏見這姐弟倆睜着倆眼說瞎話,氣的七竅生煙,她一把抓着劉氏胸前的衣裳,朝她臉上狠啐了一口,“呸!老婆子活了恁大的年紀,還沒聽說過去親戚家串門子還偷人家銀子的!”
劉氏怕懷裡的銀子被周氏掏出,就往後退着,可是胸前的衣裳被周氏死死的抓着。
她肥胖的身子晃動着,想掙脫周氏,可是周氏一心要從她懷裡掏出自家的百十兩銀子,就死命的揪着。
只聽嘶拉一聲,劉氏的衣裳爛了好大一塊,露出裡面穿的大紅肚兜。
感覺到脖子到胸脯下面直冒涼氣,驚駭中的劉氏低頭一瞧,不禁肉疼起來,自個好容易才捨得做了這件絲緞的薄料衣裳,竟然被撕破了。
她氣急敗壞的喊着,“哎呀,周氏,你個死老婆子,安的啥壞心,竟然把我剛做的衣裳給撕破,這可花了我五兩的銀子呢!你要賠我!”
吳金良聽到劉氏的喝罵,也轉過頭來,入眼就是劉氏那白花花的胸脯和紅肚兜,他的臉刷的就紅了,急忙把臉扭了過來,暗自罵着,好個不知羞恥的婆娘,只是長副了貪財的心。
“呸,老婆子陪你坐着,老婆子的一百多兩銀子還揣在你懷裡呢!沒見過恁不要臉的,偷了人家的銀子還能橫着說話!”見劉氏的衣裳果真被她扯爛,周氏老臉漲紅着罵着,又要去拽劉氏。
他們還在堂屋裡鬧着,楊紅英也帶着倆兒子進了家門。
楊紅英擔憂大哥的腿,就先去了東廂房,見大哥滿臉痛苦的躺在牀上,楊紅英小聲問着,“大哥,你的腿咋樣了?是不是又摔跤了?”
想到自家的爛攤子,妹妹已經是個寡婦,偏還要給她添麻煩,楊紅江眼裡都是慚愧的淚水,“紅英啊,你大哥死不了的,劉氏那該死的婆娘,她不是人啊,你趕快回家一趟,咱爹也被劉氏給打傷了,還不知道咋樣呢。”
聽到自家大哥沙啞着嗓子艱難的把話說完,氣的楊紅英立即發了飆,“大哥,你在我家養着傷,她還在家裡找爹的事情,那劉氏她到底要做啥妖?”
“小姑,你快回去瞧瞧我爺吧,他的腦袋破了個窟窿,流了好多的血!”楊大貴見小姑臉色不好,有些膽怵的說着。
聽到老爹竟然也捱了劉氏的打,憤然的楊紅英把對大哥的擔憂又轉移到了自家老爹的身上,她拉起楊大貴,“好,大貴,你爹在小姑家沒事的,你跟着小姑回去瞧瞧你爺去!”
楊紅英知道劉氏在堂屋了鬧騰,她原本還想進去瞧瞧,可是聽到吳金良的聲音,就朝院子了站着的倆兒子招招手,“大寶,你看着弟弟,等你金良伯走了,就上奶屋裡睡覺去,你外公病了,娘回你外公家瞧瞧去。”
大寶兄弟倆乖順的點點頭,“娘,你去吧,要是外公真的受了傷,你就把他帶咱家養着!”
“嗯,你倆真乖,娘知道了。”聽到兒子貼心的話,楊紅英的鼻子酸了,眼淚也不爭氣的從眼眶裡滾了出來,她用手抹掉眼淚,“大貴,我們走!”
楊紅英家裡沒有馬車,她就朝大彪家走去。
老實憨厚的大彪也是剛從田裡回來,聽楊紅英說孃家有急事。
他撓着腦門,不好意思的說着,“紅英嫂子,咱村裡的馬車也多,你咋不找輛馬車呢?你要是不嫌棄牛車慢,我送你去。”
楊紅英笑笑,“大彪,反正我孃家也不遠。這時候去找馬車怕麻煩人家,就是讓你受累了。”
“大寶娘,咱一個村子住着,還說那客氣話幹啥,大彪,你趕快把牛車拉了出來,別讓你紅英嫂子等急了。”大彪孃的大嗓門從廚房裡瞟了出來。
“哎呀,嬸子,大彪兄弟還沒吃晚飯吧?這……”見大彪娘在廚房裡,楊紅英有些遲疑。
“沒事的,他個大棒小子,晚吃會也餓不死,你們快去吧!”大彪娘爽朗的笑着,然後從廚房出來,“大寶娘,你肯定也沒吃,給,這是幾個肉包子,你和大彪先墊着肚子。”
楊紅英瞧着大彪娘塞給她一個竹籃,裡邊放着幾個熱乎乎的包子,眼角又溼潤了,“謝謝嬸子。”
“哎,瞧瞧你,還哭上了,人常說,遠親不如近鄰的,誰家還沒個難事啥的,還是互相照應着好,咱村裡人的日子要不是你家的馨丫頭,做夢也過不來恁好,快走吧。”大彪娘笑殷殷的說着,朝他們揮揮手。
大彪嘴裡叼着個大包子,趕着牛車上了路。
楊紅英嘴裡沒滋味的吃着包子,心裡惦記着自家老爹,還有家裡的劉氏和婆婆還不知咋鬧騰呢。
剛出了花溪村子,大彪把第二個包子嚥下肚子。他眯着眼聽着對面好像有馬蹄的聲音。
大彪心想自從馨丫頭在村裡種了稀罕的菜糧,總要馬車來這裡買東西,小小的花溪倒是比青田鎮還要熱鬧。
見楊紅英又要遞給他包子,大彪回頭說着,“紅英嫂子,我不吃了,留着你和這大侄子吃吧。”
這幾日大哥已經來花溪好幾趟了,把這裡的蔬菜往永澤州和京城運着,張天昆好容易拍好大哥的馬屁,今兒後晌帶他出來逛逛。
他趁着大哥在花溪忙碌,自個趕着馬車又溜到青田鎮裡的小賭館玩耍,身上帶的一百兩銀子輸完,才搖着腦袋起身。
誰知出了那小賭館,天竟然黑透了,嚇的他臉色變了,嘴裡不住的叨叨,大哥今兒恐怕又要收拾自個了。
一路催促着趕馬車的有福再快一些。
有福手裡揮舞着馬鞭,氣悶的說着,“二少爺,不能再快了,這馬車就要飛起來了,這裡的路咱又不熟。”
張天昆使勁的拍着車廂,氣狠狠的罵着,“嘿,今兒你已經從這條路上走了幾趟,還不熟?你個狗奴才是故意的吧,你這會是巴不得二少爺我挨訓咋滴?”
有福在心裡罵着,你個混蛋,自個賭的忘了時辰,就會拿我出氣,活該讓大少爺訓你。
他心裡恨的咬牙切齒的,猛的朝馬兒屁股甩了幾鞭子,那馬嘶聲叫着,撩開蹄子就往前飛奔。
轟隆一聲,張天昆的馬車撞上了大彪的牛車。
大彪正和楊紅英說話,腦袋還沒轉過來。
只是感覺猛烈的一陣風衝他颳了過來,大彪只是哎呀的叫了一聲,他的牛車已經翻了過去。
楊紅英還沒驚呼出聲,只感覺天旋地轉,她急忙摟住了身側的侄兒。
張天昆的馬車也側翻在地,張天昆的腦袋磕在馬車廂上,也昏了過去,更慘的是有福生生的被拋下馬車,摔的人事不省。
這兩輛車的人都陷入昏迷,只有馬兒煩躁的撂着蹄子嘶鳴着,大彪家的那頭老牛已經摔的叫不出聲。
這場人爲的車禍,瞬間就送走了幾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