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三聽到楊紅英的話,就把耷拉的腦袋擡起來,朝楊紅英瞅去,瞧着她肥胖的大黑臉龐,和撅着的厚嘴脣,以及分不出腰身的五短三粗的雄壯身子。
心裡猛地打個寒顫,哎呀,我的娘呀,這打哪冒出來的黑夜叉,要是和這樣的婆娘成親,那不是嫌自個命長了。
他話也不想說了,也不敢說,顫巍巍的把身子挪開了暖棚,瘸着腿就往外走。
“老三,你別走啊?還沒說清楚,你咋挨的打,這口氣姐還沒替你出呢!”劉氏瞧着自家兄弟狼狽的走了,就在後面準問着。
緊走兩步又想到楊紅英,勾着腦袋,“紅英,還傻站那幹嘛,回去吃飯了!”
“你回去吧,我家你又不是找不到大門朝哪,我早給你說了,今兒不回去吃飯!”楊紅英厭煩的說着。
劉氏回頭又瞅着自家兄弟越走越遠,怕這愣頭青真的回家,壞了這門親,只好把楊紅英撇下,大步追着自家兄弟。
楊紅英幫着春花她們把菜筐往馬車上裝着,心裡還在生氣,這嫂子也忒不是人,滿肚子的壞水。
把幾輛馬車裝好,她們坐下歇息。
奎子和楊氏也把飯菜送到菜田裡。
吃着飯都空隙,劉翠蓮和春花聽楊紅英說了劉氏來的目的,不禁替楊紅英叫屈。
春花把手裡的碗放下,“大寶娘,真沒想到,你不願意再改嫁,你家那死老婆子還逼迫你,她腦子進水了是咋滴!”
劉翠蓮瞧着楊紅英有些爲難的樣子,長嘆口氣,“哎,春花,你不懂,大寶娘如今也難處不小,倆兒子小,又攤上那樣的婆婆,這一個婆娘的日子還真是難熬啊!”
春花一挑眉頭,往楊紅英身旁湊着,“要我說,你就真的再找個男人,雖然不能像你嫂子那樣找了沈大夫那樣俊俏又有本事,但是也要再找個穩重憨厚的男人,這樣瞧以後誰還敢欺負你!”
“好了,春花,你就別在瞎起鬨了,你當這好男人就像咱暖棚裡的黃瓜一摸一大把,能恁好找?”劉翠蓮朝春花瞪瞪眼。
然後又勸着沮喪的楊紅英,“大寶娘,你還是把活幹好,掙了銀子能把兒子養大也就有福享了,要是啥時候遇到個好一些的男人,再想嫁給人的事情!”
周氏瞧着劉老三渾身上下都是髒的,臉也腫的像個豬頭,驚異的問着,“他舅母,你兄弟是咋滴了?咋這幅樣子?”
“哎,嬸子別提了,不就是在菜田裡,瞧着他們種的那個菜稀罕,就摘了他們一個那啥瓜吃嗎,瞧瞧把我兄弟打成這樣子!”劉氏恨恨的和周氏說着。
“你說啥,他們的菜有多金貴呀?別說你是我家的親戚,就是外村路過的,吃了幾口他們的菜又有啥呀?咋着也不能打人!”
周氏立即替劉氏姐弟抱屈起來,“你姐弟倆先吃飯,我老婆子去菜田找他們說理去,咱不能吃這啞巴虧!”
惱怒的劉氏原本想到自家不爭氣的兄弟闖了禍,這親事怕是不成了,可是聽到周氏仗義的話,她痠軟的身子又有了勁。
她走近周氏獻媚的笑笑,“嬸子,你可真是好,不過想和她們理論,你老還是在家吃飽飯,到時候也有力氣和那些臭婆娘說話!”
周氏想想也點頭應下,她陰沉着老臉氣哼哼的說着,“他舅母,你說的對,別的不說光是劉翠蓮那臭婆娘就是個難纏的貨,老婆子幾次都被她弄的沒有頭臉!”
他們仨倉皇中把飯吃罷,周氏把碗筷送進廚房。
她瞅着劉老三腫脹的臉,笑呵呵的說着,“大侄子,你臉上有傷,就在家裡好好的歇着,我和你姐去菜田,非把那些臭婆娘收拾一頓!”
劉老三用手摸着腫脹的臉,衝着她們無力的說着,“好,嬸子,姐,你們去吧,我身上疼的厲害,臉就像有火燒着,也只能坐這裡歇會了。”
周氏和劉氏倆氣勢洶洶的來到菜田,瞧着那羣婆娘還坐在那裡說笑。
劉氏把嘴湊到周氏的耳畔,挑唆着,“嬸子,你瞧見沒這八成就是說咱的閒話呢,瞧這幫臭婆娘個個樂呵的,真真是氣死個人!”
周氏瞟見自家的小兒媳正在和劉翠蓮說笑,可把她氣的要死。
她把劉氏撇下,自個氣沖沖的走過去,呵斥楊紅英,“紅英,你個蠢婆娘,你親嫂子被人欺負,你卻不分好賴人,和這幫臭婆娘摻和在一塊,就不怕人家笑話!”
春花聽到周氏這死老婆子來到就胡亂罵人,兩步走到她面前,倆手掐腰怒視着,“周氏,你滿嘴噴糞要幹嘛,罵誰臭婆娘呢?”
瞧着春花比她還要有底氣,周氏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有些不痛快的說着,“林子媳婦,往日老婆子又沒得罪你,你咋學的和那些臭婆娘一個樣了?”
周氏把陰測測的目光掃了依舊坐在地上的幾個婆娘,老臉黑着,“再說了,今兒我家親戚來到田裡不就是吃了你們幾口菜嗎,至於把人打成那個樣子,這心也忒狠毒!”
“人家可是來我家做客的,我總要給人家有個交代,人傷的恁厲害,連腿都瘸了,這診病和藥費你們總的拿出來!”
瞧着周氏好歹不分,春花氣的冷笑着,“哎,你這老婆子腦子有病是咋滴?把這樣的混蛋畜生招進村裡來,惹出麻煩,我們還沒言語呢,你這不明是非的老婆子倒是來興師問罪了!”
春花不屑的撇起嘴,“嘿,你還想要診病的銀子,真是想銀子想瘋了!那個畜生幹出的齷齪事,我們要不是瞧在大寶孃的面子上,今兒前晌就不會輕饒他!”
劉氏才走的周氏身後就聽到春花大罵畜生,臉色急變,“喂,你這婆娘咋滿嘴髒話,誰是畜生,你罵誰呢?”
春花滿臉的鄙夷和嘲諷,“誰接話就罵誰,你那兄弟在菜田裡幹了啥事,你咋不問問,還有臉來尋事,真不嫌臊得慌!”
劉氏被春花奚落她怒氣難平,就把矛頭對準自家不言語瞧熱鬧的小姑子,“紅英,你個蠢貨,我爲了你才遭這些惡婆娘罵,你咋像塊石頭往那一蹲,你還是人嗎?”
楊紅英瞧着婆婆和自家嫂子來到就罵人,她站起身子,的臉色也變的難看,“嫂子,你自個做的事,心裡明白,我可沒去求你,你要是還要臉就趕快帶着你那丟人敗興的兄弟離開花溪,要不然有你後悔的!”
劉翠蓮也站了起來,走到周氏和劉氏身後,繃着臉,語氣冷冷的說着,“周氏,我原本不想搭理你,可是你和這蠢婆娘一口一個臭婆娘的罵我們,今兒我就和你說道說道!”
“春花,別和她們說廢話,把周氏和這臭婆娘帶到你們前晌摘菜的暖棚裡,讓她們瞪大狗眼瞧瞧,那棚子都被那該死的畜生折騰成啥樣子!”
“馨丫頭回來我可交不了差,我這就就去找里正,讓他給算算再修補暖棚要花多少銀子,耽擱咱的蔬菜又要多少銀子!”
春花用手扯着周氏的胳膊,把她往暖棚裡扯,“就是,周氏你不是說我們小氣不厚道,你是個好人,就過來瞧瞧吧!”
楊紅英瞧着嫂子的臉色變得不自然,火上澆油的說着,“嫂子,你咋不去瞧瞧你兄弟做了啥孽,我和你說過這菜田是幫別人種的!”
“你那兄弟不知死活,不但偷吃了那些稀罕的菜,還調戲我侄女家的丫頭,馨丫頭的脾氣你不知道啊,虧她不在村裡,要不然你兄弟的狗腿前晌就要被打斷了,還由得你們這會在這裡鬧騰!”
劉氏瞧着周氏被拉扯走了,劉翠蓮也黑着臉去找里正,她想出氣的的囂張氣焰,也被楊紅英的幾句話就打擊的銷聲匿跡。
她想到今兒楊紅英情緒不好,這親事先別提,還要再尋個好日子才能說。
她紅着臉訕訕的說着,“紅英,你說的事可能是誤會,我兄弟再不好,他也不能幹這不上臺面的事情,你婆婆回來你和她好好的說說,這都是誤會,咱家還有事,我先走了!”
楊紅英見嫂子想腳底抹油,就想殺殺她的氣焰,今兒就索性讓她在花溪丟個大人,瞧她往後還敢在她身上打壞主意。
楊紅英上前拉着她嫂子的胳膊,鄙夷的望她一眼,強笑着,“嫂子,你這是做啥?我婆婆還在給你撐腰出氣呢,你可不能走!”
劉氏的臉有些僵硬,“紅英,你咋這樣,我可是你親嫂子!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哪能呢,我這不是也等着我婆婆給你家兄弟洗冤屈呢!”楊紅英死抓着劉氏的胳膊。
周氏進了暖棚就瞧到有幾株黃瓜藤歪在一旁,地上有好多踩爛的菜葉。
春花慢悠悠的說着,“周氏,你瞧見沒?這都是你那好親戚鬧騰的,你忘了吳大賴當初就偷了馨丫頭的幾個玉米棒子就被抓到衙門裡好幾個月,這些菜可是比那玉米金貴多了!”
周氏也傻了眼,老嘴有些哆嗦,“這,這,他不是來瞅瞅稀罕的,咋能把菜田折騰壞了!”
春花瞧着有些呆愣的周氏,沒好氣的說着,“那我管不着,反正今兒你們今兒想要說法,我們也就成全你們,走吧,里正會給你們個公道的!”
周氏瞧着春花出了暖棚,也蔫巴巴的跟着出來。
吳金良被劉翠蓮找來,他黑着臉,“周氏,瞧瞧你乾的啥事,不知道我們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回家吃,你還弄出這樣的麻煩事!”
見吳金良臉色不好,周氏忙陪着笑臉,“哎呀,他里正哥,老婆子不是沒弄明白嗎,都是老婆子糊塗,你們忙,我不耽擱了!”
周氏拉着劉氏悻悻的往家回。
她倆進了院子,周氏嘆口氣,“哎,她舅母,你家兄弟也鬧的有些不像話,這多大的人了,咋跟個孩子似的,你瞧瞧還摸人家丫頭的屁股,這聽着多不好!”
劉氏沒臉接話,可是不說又不行。
她艱難的張嘴分辨,“嬸子,摸那丫頭的事情肯定是誤會,我兄弟也說了,他就是摘了幾個菜,就被那丫頭抓到了,這才鬧起來的!”
今兒的事也讓她心裡不痛快,劉氏想帶兄弟回家。
“老三,你快出來,時辰不早了,咱也該回去了!”
“嬸子,今兒的事弄的讓人壞了心情,我姐弟倆就先回去,這親事我過幾日在過來說罷反正紅英又不是外人!”
“那也好,我把你們帶來的東西拿出來!”
連叫幾聲也沒人迴應,劉氏有些疑惑,這個二桿子會不會自個先走了。
周氏進了堂屋,要去拿劉氏帶來的竹籃。
她掂起竹籃,老眼無意識的瞥了一下里屋的布簾子,就瞧出了端倪,這布簾咋翻卷着。
她把竹籃放在地上,擡腳往裡屋走去。
進到屋裡,入眼的是屋裡到處都是翻的一片狼藉,她疊的整齊的衣裳被扔在地上。
屋裡的凳子四腳朝天的躺着,牀上也被翻的亂七八糟的。
“啊,這是進了賊了我的娘呀!”周氏呆愣一會,就慌張的爬到牀底把她的寶貝盒子翻了出來。
瞧着裡面的地契房產還在,就是她積攢的二十多兩銀子不見了,這讓她肉疼的要死。
忽然她的心裡咯噔一下,兒媳屋裡的銀子纔是大頭呢,她把手裡的盒子胡亂蓋上,塞進牀底,渾身哆嗦着出了屋子。
在院子裡的劉氏瞧着周氏臉色一片慘白,就要上前攙扶,“嬸子,你咋了?是不是氣病了?臉色咋恁難看呢?”
“你別拉我,我自個能行!”周氏煩躁的把劉氏的手推開,她往推開西廂掩着的門進去。
果然瞧着屋裡也被翻的亂糟糟的,她顫巍巍的進了裡屋,瞅着兒媳的被褥和衣裳扔的滿地都是。
見這情景,周氏想到兒媳辛苦賺的銀子八成也被偷走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來,“哎呦,這天殺的賊啊,咋偷到我家了,這不是要老婆子的命呀!”
劉氏瞧着周氏的樣子,又瞅瞅屋裡,再想到自家兄弟的德性,也不敢再勸人了。
她心想,這該死的老三,做事也忒不靠譜了,怕難堪和惹麻煩,就灰溜溜的出了西廂,快步進堂屋拿起她的竹籃就出了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