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又結伴在村子裡大聲的喊着,“金鎖,你在哪兒,快回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
閆氏已經尋找的渾身沒了力氣,可是兒子還是沒有一點的消息。
吳大賴這會也有些害怕,他湊到閆氏面前,“媳婦,光憑咱倆這黑燈瞎火的也不好找,你在這裡等着,我去金良哥家求求,讓金良哥給咱安排村裡人幫咱找。”
閆氏雖然心裡記恨吳金良,不願去求他,可是心裡擔心兒子,只好同意,“大賴,你要快些去,咱兒子的腿腳不利索,我擔心害怕他出事。”
“媳婦,你放寬心在這裡先歇會子,我一會就回來。”吳大賴說罷轉身就往吳金良家走去。
已經吃罷晚飯的吳金良,正坐在院子裡逗弄着小孫子。
吳大賴進了吳金良的院子。
吳金良瞧着是吳大賴進門就有些詫異,他沒好氣的問着,“大賴,都這會了,你咋還出來瞎胡溜達?”
聽着吳金良有些嫌棄他的說話強調,吳大賴也沒在意,他苦着臉走到吳金良身旁,“金良哥,求求你了,金鎖那孩子不知跑哪了,我們兩口子已經找了好幾個時辰了,這會外面也太黑了,連個影子都瞧不見,你就安排人幫我們找找吧。”
吳金良聽說是金鎖不見了,就皺起眉頭,“那金鎖恁大個孩子,他會能跑哪?瞧瞧你們這倆做爹孃的,就沒帶好頭,兒子也慣成了那樣子!”
他煩躁的站起身,狠剜了吳大賴一眼,“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屋裡找幾個火把!”
吳金良前些日子去外村的獵戶家辦事,瞧到了人家做的火把,他討要了幾個,一直也沒用上,今兒到是派上了用處。
他拿了兩個就隨着吳大賴出了門。
吳金良把大彪和村裡的幾個青壯男人都喊了出來。
他們又圍着村子仔細的找了一遍,還是沒瞧到人。
吳金良尋思着,金鎖這孩子肯定不在村子裡,他衝着拿着火把的倆人喊着,“大彪,林子,咱們也不要在這裡踅摸了,往村後葉家老宅那邊瞅瞅去!”
閆氏已經失了神彩的眼睛又亮了一些,她強撐着疲憊不堪的身子湊到吳金良面前,“對,我們咋沒想到呢,這孩子說不定就是跑那兒了!”
吳金良又回家把自家的新馬車趕了出來,拉着他們往葉家老宅趕去。
安排好大彪他們在屋後和河邊仔細的尋找。
吳金良又把葉家的門敲開。
來開門的是沈志凡,葉婉馨把學堂受傷的孩子養在家裡,這些日子他也沒有回醫館。
他有些驚訝的望着吳金良,“里正大哥,你這會來怕是有事吧?快進來!”
“哎呀,沈大夫,可不就是有事!”
“村裡大賴家的兒子找不到了,那孩子腿腳還有些不好,我們已經在村子裡找個好一會子,也沒找到人,怕他貪玩上了山,我就想着來找王忠兄弟給我們幫個忙,往後山上找找這孩子!”
吳金良邊說邊着隨沈志凡進了葉家院子。
聽了吳金良的來意,沈志凡有些爲難的說着,“是這事,這還真是不巧,今兒王忠在山上沒下來,要不我和師傅幫你找找吧!”
“不用了,這山路不好走,就不麻煩你和曲老大夫了,我帶着大彪他們上山上也行。”吳金良婉言謝絕了沈志凡要幫忙找人的好意。
吳金良帶着大彪和林子他們趕着馬車一路緩慢的走着,吳大賴兩口子扯着嗓子喊着。
直到走到葉婉馨買的山地上,把已經睡下的王忠和奎子都驚動了起來。
奎子和王忠知道是金鎖那孩子丟了,也幫忙在山裡找。
吳金良帶的火把早燒完了,這夥人就摸黑着在山裡又轉悠一會。
他擡頭瞧着月牙已經偏在西面,估着這會已經到了下半夜,就吩咐着大夥下山。
閆氏在山上還崴了腳,坐在馬車上回到村裡,她渾身癱軟再加上腳踝腫的老粗,稍微動一下都鑽心的疼。
瞧着這臭婆娘的馬車也下不來,已經累的半死的吳大賴黑着臉硬把她從馬車上拖了下來。
惹的閆氏一路高一聲、低一聲的罵着。
吳金良和大彪他們早已經瞧慣了他倆口子的笑話,也就不在意,各自回家睡覺。
次日早上。
楊紅英一大早去菜田幹活,瞧着菜田裡的菜也賣不了幾日了,這天已經有些冷了,菜秧子都老了。
她想到前幾日葉婉馨和她們交代過有空就把菜田裡長老的菜種收集一下,留着到明年再種。
楊紅英瞧着有好多老幹豆角,就小心的採摘着。
大妮帶着春麗也來到菜田,她瞧着楊紅英來的比她還要早就笑着向她問好,“嬸孃,你咋來恁早呢?又是沒吃飯吧?”
“大妮,我也就是剛到這裡,早上也不多餓,想着馨丫頭交代了要把菜種收了,我今兒也就早來了會子!”楊紅英笑着把手中的一大把幹豆角放進身後的大竹筐裡。
“嬸孃,我和春麗也是來採摘採種的!”大妮把身上揹着的揹簍放下。
楊紅英彎下腰摘着幹豆角,就把有些酸困的腰直起,用手抹了額頭上的細汗,朝村子裡望着嘴裡嘟囔着,“今兒都這會子了,春花怕是又不來了吧,這媳婦幹活就沒個利索樣。”
大妮也站起身子朝楊紅英說着,“嬸孃,我倆剛纔來時碰到了春花嬸子,她端着木盆去河邊洗衣裳,說是到後晌纔來田裡幹活呢。”
“這懶婆娘,昨兒是要吃席面,不來幹活,今兒又要洗衣裳,就她的事多!”楊紅英發着牢騷。
春花在屋裡收拾這衣裳嘴裡嘮叨着林子,“你就是個蠢的,那閆氏是個啥破爛玩意,去給她尋孩子,還到後半夜纔回來,家裡田裡的活忙的我腰都快折了,你咋就瞅不見呢?”
“哎呀,好媳婦,你就別說了,讓我再眯一會子啊。”林子好脾氣的和春花說着,拉過被子把腦袋包的嚴實。
春花走出屋子,瞧着院子裡的倆丫頭,心裡又有了火,“大蘭,你沒瞧見你馨姐姐,人家就比你大一歲多,多有出息,你也不小了,整日就知道和二蘭嬉鬧,走,今兒跟着娘去河邊洗衣裳!”
“娘,知道了。”大蘭耷拉着腦袋跟着她娘出了大門。
春花母女倆端着木盆來到她們時常洗衣的地方。
她瞧着河邊還沒一個人,心裡就樂呵了,她笑呵呵的衝閨女說着,“嘿,今兒老孃倒是能佔個好地方了!”
“娘,在哪兒洗衣裳不都一樣呀?”大蘭撇着嘴把手裡的小木盆放下了。
這河邊都是稀泥和雜草,不知誰做了好事,在河邊擺了幾塊大石頭,有一塊特別大長條的石頭伸在水裡。
到了夏日洗衣人多的時候,這塊長石頭就成了婆娘們爭搶的對象。
春花抱着木盆走上了那塊伸在水裡的石頭上,她得意的把木盆放下,回頭朝閨女招手,“大蘭來這裡,這裡的水乾淨!”
大蘭把地上的木盆端起,走到孃的身。
她也學着娘蹲下身子。
春花拿了一件衣裳放在石頭上,掰了一小塊皁角。
又挑了兩件小衣裳連同皁角遞給閨女,輕聲吩咐着,“大蘭,給這點皁角就夠你用了,你把你和二蘭的的這兩件衣裳洗洗就行!”
大蘭聽話的洗着衣裳,她們的衣裳也沒多髒,沒一會就洗淨了。
她想把木盆沖洗一下,就拎起木盆放進河水裡,瞧着盆裡的水已經灌滿,正要用力端起來。
大蘭的倆眼無意識往前瞟了一眼,好像石頭邊上有啥稀罕東西,緊接着又瞅過去,大石頭的邊緣好像有個白花花的東西在晃盪。
她還以爲是條大魚,心裡有些驚喜,就把木盆裡的水倒了。
大蘭瞥眼娘正在用棒槌捶着衣裳,她小心翼翼的往石頭的盡頭又走了一步,倆手死死的扣着盆沿,彎下身子用木盆去舀那條大魚。她剛把木盆放下去,就感覺不對頭,哪有魚有這麼硬的,就把木盆拿開仔細的瞧了一眼。
這一眼可把大蘭嚇的魂飛魄散,扔了手中的木盆,一屁股蹲坐在大石頭上,大聲哭叫起來,“哎呀,我的娘呀!有死人,娘,你快過來瞅瞅!”
“你個懶丫頭,咱村的婆娘們見天的在這裡洗衣裳,哪裡會有死人!”春花瞪着閨女沒好氣的說着。
“娘,真的,我已經瞧到了是人的大腳丫子!你不信過來瞧瞧!”大蘭抹了臉上的眼淚往娘身旁走着。
春花瞧着自家閨女的神情不像是說瞎話,就把滿手的白皁沫在河水裡洗洗,站起身子走到大石的盡頭,頭伸過去瞧了一眼,一屁股嚇的坐在石頭上,“哎呀,還真是個死人呀!”
春花的臉嚇的慘白,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想要站起身子,渾身癱軟的使不上一點的力氣,就這樣僵硬的坐在那塊大石頭上。
大彪娘端着小木盆也來洗衣裳,大老遠就瞧見春花坐在那塊長石頭上,大蘭也在河邊發呆。
她走到跟前笑呵呵的說着,“春花,你娘倆倒是勤快,咋來恁早呢?”
“你衣裳不是還沒沾水呢,你咋坐那兒不動?”
大彪娘瞧着連問了幾聲這小媳婦都沒言語,一直傻呆呆的坐在那裡,心裡就有些疑惑,她把手裡的木盆放下,走了過去。
大彪娘瞧着春花直愣愣的眼神,就輕拍着她的肩頭勸解着,“春花,你發啥楞呀?是不是和林子生氣了,來給大娘說說,要是林子招惹你,大娘去給你出氣去!”
嚇傻了的春花被大彪娘給拍的回過來神,她驚駭的喊着,“哎呀,我的娘呀,大娘,走,咱趕快走吧,不能在這兒待着了!”
大彪娘目瞪口呆的瞅着春花從她身旁跳過去,往河岸上跑。
“春花,你個傻婆娘,這好好的來洗衣裳,發啥瘋呀?”
已經站在河邊的春花驚魂未定的拉着閨女的手腕,回頭衝着大彪娘說着,“大娘,你快過來吧,那石頭下邊露了一隻白花花的腳丫子!我和大蘭剛剛就是被那噁心人的東西給嚇暈乎了!”
“啥,你這婆娘咋胡說呢,八成是撞了邪了,這水裡咋會有……啊呀……”大彪娘朝春花說着,她也把腦袋往大石頭的前面瞧了一眼,驚的把還沒說完的話又咽了下去。
春花瞧着大彪孃的臉色也變了,身子搖晃着往這邊跑,就鬆開大蘭的手,往前緊走了幾步,急忙上前攙扶着她。
“哎呀,春花太滲人了,咱們趕快回村裡叫人吧,昨夜大彪他們忙活到大半夜,也沒瞅見個人影,這河裡的死人八成是大賴家的金鎖!”大彪娘也嚇的不輕,雖然心裡害怕,不過她好歹是上了年歲的人,也有些擔待。
“大蘭,你跑快些回去把你爹叫起來,讓他儘快到河邊來!”春花叮囑好閨女,就拖着大彪娘往村裡走。
“春花呀,大娘的老腿實在是走不動了,你先去你金良哥家叫他吧,我要在這裡歇歇腿!”大彪娘喘着粗氣坐在大路邊上。
春花只好自個往吳金良家走去。
她敲開大門,瞧見是吳金良的媳婦,慌亂的喊叫着,“嫂子,我金良哥呢,趕快讓他出來有急事!”
吳金良媳婦笑着把春花啦進院子裡,“春花,你有啥了不得的事呀,先進來歇會再說,你金良哥昨夜給大賴家尋了大半夜的孩子,這會還在牀上睡着呢!”
春花想到河裡的那個死人腳丫子,就焦急的喊着,“嫂子呀,我是一會都歇不得,你趕快把金良哥叫起來吧,我剛纔在河邊瞧見了一個死人,害怕是金鎖那孩子啊!”
這下金良媳婦也慌了,她急忙進了自家屋子。
沒一會,吳金良皺着眉頭出來了,瞧見春花就問着,“春花,你說河裡淹死了人,是真的?”“嗯,金良哥,我家大蘭和大彪娘也瞧到了,我們害怕,衣裳都扔在河邊呢!”春花點點頭。
吳金良瞟她一眼,“你家林子還在家的吧,你趕快回去把他叫到河邊,我去大賴家和他倆口子說一聲!”
春花翻了吳金良一眼,
“金良哥,我已經打發大蘭回去叫他了,你儘快讓閆氏兩口子去河邊吧!”
雖然她自個已經主動讓大蘭回去叫自家當家的,可是想到上次閆氏跳了河讓她家林子背了好長時候,這次淹死了人也要找林子,心裡就有些不痛快。又想到人家是里正,也只能認了這憋屈。
大彪娘歇了會子,想到兒子今兒不用去趕集,就回了家,把兒子也叫上。
閆氏心裡牽掛兒子的安危,被楊紅英打的臉已經不太疼了,可是崴傷了的腳又火辣辣的疼,她苦苦熬了大半夜,到了天快亮才頂不住,靠在破木椅上眯糊着睡了過去。
吳金良推開吳大賴家虛掩着的大門,穿過院子,來到堂屋門前。
他用手使勁的拍着破門板,高聲喊着,“大賴,大賴,快開門!”
吳大賴這會正趴在牀上睡的和死豬一樣。
閆氏迷糊中聽見有人拍着門,就猛的站起身子,心裡有些驚喜,“啊呀,疼死我了!”忘了腳傷的閆氏一個趔趄差點摔到。
她用手按住木椅的後背,衝裡間喊着,“大賴,快些起來,是金鎖回來了!”
閆氏聽到裡面沒動靜,自個拐着腿走到門口把門打開,“金鎖……金良哥,你咋來了?”
“大賴呢?還再睡着的吧!”吳金良說着,徑直進了裡屋。
他瞧着牀上趴着的吳大賴,心裡的火氣就翻涌上來,“吳大賴,這都啥時候了,你還再睡覺,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