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草編成的花環很輕,戴在鳳至頭上之後,鳳至幾乎沒有感覺到頭上增加了重量。
雖然這花環很輕,可是鳳至這時心裡卻是沉甸甸的,彷彿容納了這世間最重的一顆真心。
她歪着頭,一邊凝出一面水鏡看向鏡中的自己,一邊看向龍衍,“這是你送我的,你最珍貴的東西嗎?”
鳳至開着玩笑。
可龍衍卻搖了搖頭。
然後,在鳳至的注視之下,他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件串着銀色細繩的東西,被龍衍的手遮擋着,鳳至沒能看清楚龍衍手上的東西是什麼,只能看到那條銀色細繩在月光下散發出來的極有質感的光芒。
這條細繩,絕對不會是什麼普通東西。
一條繩子就這樣不尋常了,那麼,被這條細繩串着的東西,又該是什麼?
就在鳳至這樣想着的時候,龍衍已經將手裡的細繩往鳳至頸上套了,待他動作輕柔的將那件東西掛在了鳳至的脖子上,鳳至一低頭,這纔看清楚了繩子上掛着的到底是什麼。
那是……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片鱗片。
這鱗片是金色的,在月光下還能反射出陽光的顏色,上面還似有金光在流動一般,在這深夜之中顯得格外的耀眼。
鳳至瞬間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在迷霧之森裡撿到龍衍時的情景。
那時的龍衍雖然受了重傷,可是一身的鱗片卻像是這樣一般,正閃爍着流動的金光,看着就讓人覺得絕非凡物。
她忍不住擡頭看向龍衍,一手輕輕撫着頸間那片鱗片,問道:“這是你的龍鱗?”
龍衍輕輕點點頭。
這不僅是取自他身上的龍鱗,而且還是他一身鱗片之中最重要的那一片。
“這……”龍衍輕聲道,“這是我的逆鱗。”
鳳至頓時緊緊握住那片龍鱗。
龍有逆鱗,揭之必怒。
對於龍族不允任何人接觸自己逆鱗的原因,有一說是龍族的弱點就在逆鱗之下,另一說則是龍族的逆鱗是他們身上最珍貴之物。
既是珍貴之物,自然輕易不能容許旁人觸碰。
鳳至眨了眨眼。
她覺得她明白龍衍的意思了。
果然,下一刻,龍衍便俯下身輕輕在鳳至的眉心印下一吻,“傻姑娘,這纔是我送給你的,最珍貴的東西。”
鳳至看着近在咫尺的龍衍的臉,心裡有陣陣暖意流過。
她方纔也只是隨意一說而已,哪裡想到龍衍就真的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了她。
不過……
鳳至想到什麼,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記得,上一次看到龍衍變回龍身,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酒仙的時候,那時候的龍衍,逆鱗分明還是好好長在身上的。
難不成,就爲了她這一句話,龍衍才故意將身上的逆鱗給拔下來了?
想到這裡,鳳至忍不住臉上就是一沉,“你給我好好說說,這逆鱗長得好好的,怎麼就被你拔下來了?”
大有你不說清楚我就將這逆鱗再給你安回去的意思。
龍衍見了立即就失笑起來。
他大手一抄,就將鳳至整個抱進懷裡,然後低低笑道:“我的傻姑娘……”
鳳至擡手就要往龍衍身上拍,卻被龍衍及時給抓住了。
將那隻預測細膩的手緊緊包裹在自己手裡,龍衍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鳳至,我可沒有故意將逆鱗給拔下來,事實上,人類之中流傳的那個說話是有道理的,逆鱗不僅被龍族視作是最珍貴之物,也是龍族的弱點所在,沒有任何一個龍族會對自己的逆鱗下手,因沒有龍族能忍得下那樣的痛苦……”
鳳至忍不住拿了手將龍衍的嘴捂住。
玄武大陸上的武者雖然有那樣的猜測,可那畢竟只是猜測,只要沒有人在龍族上得到驗證,就永遠不會有人敢於向強大的龍族下手。
可是,龍衍現在卻就這樣將自己的弱點說與了她聽。
這意味着,他是這樣信任着她,即使,是要將他整個人毫無反抗能力的攤在她面前,讓她看清楚他身上任何一處弱點。
鳳至莫名的眼裡就多了幾分酸澀。
龍衍能明白鳳至的意思,但他卻輕輕將鳳至的手拿了下來,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鳳至,沒有關係的,我只說給你聽,周圍沒有別人。”
說這話時,他的一雙眼深邃得彷彿能將周圍的一切都容納進去。
被這樣的一雙眼看着,再感受着那份極爲沉重的信任,鳳至的一顆心便也跟着這樣沉澱了下來。
龍衍繼續道:“蛇族會有蛻皮之說,龍族雖然不會蛻皮,但一生之中卻也有一次換逆鱗的經歷,每個龍族臨近成年之時,身上的逆鱗都會自然脫落,而這片逆鱗,從此便會被龍族珍藏起來,直到……”
鳳至這才知道,原來,龍衍已經即將成年了。
她心裡也有些好奇,便跟着追問道:“直到什麼?”
龍衍輕輕一笑,“直到,龍族遇到自己認定的此生的愛人,待兩人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龍族便會將自己的逆鱗送予對方。”
淡金的瞳眸落在鳳至頸間那片逆鱗上,龍衍面上的笑容溫柔得似能溺出水來。
鳳至一愣。
她哪裡能想到龍族的逆鱗還有着這樣的意義。
鬆開手,她低頭看着那片在她脖頸間冷卻着流動的金光的逆鱗,想了想,卻也沒有取下來,而是輕輕撫了撫,讓這片逆鱗能更好的與她脖頸間的肌膚相貼。
看到這一幕,倒是龍衍怔了一怔。
將這片逆鱗拿出來送給鳳至,他其實並不是想借着這個機會逼鳳至作出什麼迴應,他只是想這樣做了而已。
可是,在聽了那逆鱗的意義之後,鳳至卻沒有將逆鱗還給他,而是好好的戴在了脖子上,這是不是意味着……
高興之下,龍衍立即就將鳳至抱起來轉起了圈。
此情此景,也只有這樣的舉動,才能讓他將心裡的所有興奮抒解開來。
鳳至輕輕摟着龍衍的脖子,任他這樣發瘋。
她閉上眼,臉上因轉圈而拂上微風,再聽着龍衍那急促卻有力的心跳,心裡也漸漸的就有了歸屬感。
就他了吧。
她想。